午休後一整天被各種檢查包圍, 護士像看賊一樣看著趙奇秋,最後到底沒打成撲克,還看了一場好戲。
當時趙奇秋拿著一遝牌去找鮮明鏡, 打算用雙人拖拉機荼毒一下未成年人,結果鮮明鏡病房裡正站著一個打扮嬌豔的漂亮女人, 還有好幾天沒見過的鮮明海, 以及一個在病房裡收拾東西的保姆阿姨。
趙奇秋當即猜測, 這女人可能就是他聽過聲音的那個叫茹依的, 鮮明鏡的後媽。
母子倆也不知道是不是來添堵的, 保姆打開保溫飯盒, 一切準備就緒, 那個女人就端著碗拿著杓,要給鮮明鏡往嘴裡喂湯。
白天也沒見他們家來人,甚至連個照顧病人的都沒有, 鮮明鏡今天午飯還是林釗順帶給他送去的, 這時候太陽快落山了, 人倒是來了。
雖然鮮明鏡平時表現的好像什麽都懂似的,但畢竟才十三四歲,一個人住院的淒慘,吃飯倒水都自己來,也不知道鮮明鏡他爸是有多討厭這個兒子。
不過看他後媽這個樣,或許是從中作梗,反正這種事情應該也沒少乾。
“拿走。”鮮明鏡臉上透出濃濃的厭惡, 連帶用一種看蟲子的眼神看著霍茹依和鮮明海。
趙奇秋抓著門把手,從門縫裡看到鮮明鏡明顯處於暴走的邊緣。
正在這時, 趙奇秋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頭一看, 頓時一愣。
一個身材高大、穿著筆挺、皮鞋鋥亮,發量濃密的中年人出現在自己身後。
趙奇秋愣的是這個男人長得非常英俊,面部有棱有角,輪廓很深,看著像個混血,說是雜志模特都有人信,只是眼角的皺紋暴露了他的年齡,即便如此,這樣一枝花的中年男人,擱在哪都極為顯眼。渾身上下穿著講究,更價值不菲,細細看去,五官眉眼和鮮明鏡有點像。
怪不得鮮明鏡和鮮明海不是親兄弟卻長得十分相像,原來是有霸道總裁范兒親爹的基因。
不過相比之下,兄弟倆長得都比父親要精致和細膩的多,應該是都像媽了。
就這麽十來秒,裡面鮮明鏡已經發飆了,只聽丁零當啷什麽掉在地上的響聲,估計是湯碗給掀了。
“滾!”鮮明鏡毫不客氣的把枕頭砸在了後媽臉上。
“還有你!”鮮明鏡舉起十分有分量的水壺,哐啷砸向鮮明海,後者一縮肩膀,險險的躲開了。
水壺裡滾燙的開水四濺,引起茹依驚慌的喊聲:“你,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要是燙到你哥哥怎麽辦?!”
鮮明海似乎也被嚇住了,單薄的背影瑟瑟發抖。
而始作俑者鮮明鏡陰沉著臉下床,一腳踹翻了茶幾上的飯盒,抓起後媽精美的小包就往外扔,嘭一聲砸在了門上。
趙奇秋感受著門板的震動,心裡同樣驚呆了。
我尼瑪,這個場景怎麽有點熟悉啊,這是什麽狗血劇?
裡面有大少爺欺負孤兒寡母,外面有渣爹門縫偷聽,趙奇秋覺得自己夾在中間,真的有點怪怪的啊!
背後鮮爹的呼吸果然變得粗重了,趙奇秋都能感受到對方熊熊燃起的怒火。
“這個……”就在鮮明鏡親爹深吸一口氣,準備大力推開門的時候,趙奇秋暗中死死拽住門,一邊譴責的回頭道:“噓!”
這一噓把男人給弄懵了,恐怕還從來沒有人噓過他,況且氣頭上推門那一下,竟然沒推開,火氣都給噎了一噎。
再看門口這孩子,從門縫裡瞧熱鬧,那種神神秘秘偏偏又很開心的樣子,讓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看的很開心嗎?”
趙奇秋看他一眼,突然笑了:“開心啊!”
鮮準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覺得這個小孩簡直沒有家教:“看見別人吵架,你有什麽可開心的?要是輪到你,我在旁邊看笑話,你也覺得開心?”
趙奇秋這邊立馬橫了他一眼:“您也別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好嗎?我要是隨便看到有人吵架,我可能會去勸架,但我要看到討厭的人倒霉,我當然就看熱鬧了。”
鮮準還真沒見過這麽理直氣壯的,仿佛只要給他機會,他還會添一把火,做出一些落井下石的事情來。這讓鮮準突然都忘了自己應該衝進門,生氣的道:“那你看著他們這麽被人欺負,心裡就高興,你也有問題!”
“他們?”趙奇秋嗤笑一聲。
鮮準一愣:“那你討厭誰,戴眼鏡的?”
趙奇秋關注著門縫,對鮮準的話不予置評。
“還是摔東西的那個?”
趙奇秋笑容一僵,鮮準看出苗頭,不滿的道:“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聽聽這聲音,像是倒霉的樣子嗎?”
鮮準有點不耐煩了,正要對趙奇秋說讓開,就聽趙奇秋道:
“怎麽不像?所謂一物降一物,我看那小子現在就被降的死死的。”
“你胡說什麽?”
“我怎麽胡說了,”趙奇秋也有點生氣似的道:“你沒長眼睛嗎?鮮明鏡也沒殘廢,都要出院了,這些人才來,還要喂他吃飯喝湯,這跟喂屎有區別嗎?”
屎?屎什麽屎?!
鮮準原本要發怒,但很快一愣,心裡一琢磨,突然覺得有點歪理。也是,如果茹依和明鏡關系好一些,這麽做或許沒什麽,但偏偏他們這個母子關系,跟沒有一樣,明鏡從來就不認她這個媽,以鮮明鏡的臭脾氣,不發飆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裡火氣降了降,但還是生氣,歸根到底就是鮮明鏡這小子不識好歹,沒有禮貌!
可還有另外一件事鮮準有點在意:“他家人或許很忙沒時間過來,但是這都是VIP病房,家庭條件好,保姆肯定是請的。”
“有嗎?”趙奇秋冷哼一聲:“他有保姆幹嘛搶我的水壺?”
“搶你的水壺?”
“對啊,早上他說病房裡沒水,把我的水壺提走了!”趙奇秋道:“就連中午飯都是我大哥給他帶的,按我說,他一點都不可憐,就應該讓他餓著,沒人理他正好。”
趙奇秋看著鮮準聽了他的話有些發愣,這邊松開門把手,懶洋洋道:“沒意思。”打著哈欠走了。
有錢人別的本事不多見,最擅長腦補,趙奇秋留給他充分的空間幻想狗血大劇,回了自己的病房。
很快,當鮮明鏡又一次砸了什麽東西,發出嘭的巨響,門口的男人終於忍不住了,喊了一聲:“給我住手!”但趙奇秋明顯能聽出,這個口氣可比之前要弱的多了。
鮮明鏡是個守時的人,無論之前病房裡怎麽鬧,一到晚上,趙奇秋就看到鮮明鏡生魂離體,從病房裡跳出了窗外,還沒落地,就消失在了空中,顯然是進入了陰陽夾縫中。
趙奇秋今天也十分迫不及待,但他上輩子就養成好習慣,先把門鎖好,又把自己的病床在王四娘幽怨的目光中用金圈套起來,之後才離體去追鮮明鏡。
鮮明鏡臉上根本看不出之前發生過什麽,兩人匯合後,鮮明鏡先仔細打量趙奇秋一番,隨後放心了似的,找回他放在醫院附近的棒球棍,對趙奇秋道:“你今天好像有事?”
趙奇秋忍住尷尬的想搓手的欲望,故作深沉的道:“是,我們先去找東西。”
“找什麽?”
“野狗子。”
鮮明鏡沉默片刻,突然道:“是不是你上次走的時候,把它忘在這了?”
呵呵,聽聽這小子胡說什麽呢,真是的。
趙奇秋道:“嗯。”
“……”
這次時間比較緊,因為一想起野狗子,趙奇秋就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心虛,好像有什麽事會發生一樣,所以也不跟鮮明鏡一邊打怪一邊走了,直接拉住鮮明鏡的手臂,幾個起躍就往野狗子那邊走。
野狗子既沒有去現世,也沒有破戒,所以他還是先不要大驚小怪,找到野狗子就行。
野狗子也像是感覺到他下來了,遠遠的,一聲沉悶的犬吠響起,余音悠長,在空蕩蕩的街道中回蕩。
“老大在那邊!”
趙奇秋眉頭一皺,帶著鮮明鏡落在了一棟老樓樓頂上。
腳下這棟樓也就三層高,但也足夠了,趙奇秋剛站定,視野中的馬路上就出現了一隊人影,每個都是活人,還是全副武裝的樣子,但和曾經見過的孫建航那群人不同,這些人走路生風,並沒有那麽小心翼翼,倒像是有恃無恐的樣子。
鮮明鏡像影子一樣跟在趙奇秋身邊,安安靜靜的看著下邊這群人。
仿佛看出趙奇秋的疑惑,鮮明鏡才道:“我見過他們。”
“是什麽人?”
“不知道,沒說過話。”
趙奇秋剛要再說什麽,突然心中一動,猛地抬頭看向街道盡頭的方向。
鮮明鏡也順著趙奇秋的視線看過去,提醒道:“野狗子的聲音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不用他說,趙奇秋已經再一次抓住了他的手臂,兩人從樓頂上一躍而起。
鮮明鏡看了看落在自己胳膊上的那隻手,嘴邊露出一個極其細微的笑容,再望向地面上的那群人,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眼看離野狗子的方向越來越近,到了半途,野狗子那邊又遠遠傳來幾聲威脅似的低吼,趙奇秋就不再說話了,連帶著鮮明鏡也感覺到,身邊這個人,似乎是……生氣了?
……
江清河雙手成印,口中呢喃,隨著他沉沉的目光,四周地面憑空燃起,猛烈霸道的火焰像兩條長鞭,直撲不遠處的黑色影子。
“懂事一點,”江清河道:“跟著我,我可以讓你盡快修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