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深市的人再一頭霧水,這時候也逐漸明白,被他們局長軟磨硬泡強行拉進少年班的鮮明樓,和這個海京市傳說中無所不能的伍百年,以前應該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來往。
青年點到為止,面對鮮明樓堪稱瘋狂的攻擊,並沒有任何報復的行為,就連神情都沒什麽變化,更沒有對敵之後的疲憊。反觀鮮明樓,即使眾人知道他各方面素質都很強,此時也已經微微喘息。
從始至終,鮮明鏡沒和伍百年說一句話,伍百年也仿佛知道得不到回應,很快就像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原地,應該是轉到生魂界那邊去了。
同時消失的還有眾人身邊幾條巨蛇。
這數條蛇應該是它們當中的領頭蛇,當這些蛇消失,剩下的小妖更是掀不起風浪,極快被江清河等人定在了原地。
後續工作鮮明樓沒有插手,甚至他動都沒動。打從伍百年離開,鮮明樓就站在原地毫無反應,只有無比緊繃的身體能看出他現在心緒極為不平靜。
秦秉書倒是急吼吼的處理這些蛇妖,期間時不時給鮮明樓一個擔憂的眼神。
這種情況下,誰也沒注意原本站在角落的“趙奇秋”也安靜的離開了大部隊。
跟鮮明樓說了兩句話後,趙奇秋本人其實並沒有走遠,但也足夠遠到其他人無法覺察,之後就先回了趟獄裡,打算安頓好獴精和他抓的那條蛇。
這蛇的確有些道行,身上的罪也不輕,當數罪並罰,趙奇秋把他從獴精手裡撈出來,打算投進單獨牢房的時候,蛇妖簡直感激涕零,仿佛趙奇秋才是他的再生父母。
趙奇秋不由懷疑的打量獴精,這家夥剛才趁他不在,究竟對這條老實蛇做了什麽啊!
獴精其實也是個新犯人。前段時間趙奇秋聽聞永深市終於爆發蛇患,就先去了趟最南邊,捉到了這隻為禍一方的老獴,這不就派上了用場。
趙奇秋要走,獴精卻呲溜一下再次出現在他身前。
“大人!”獴精小眼睛裡幾乎要眨巴出淚水,眼眶也長出毛來,逐漸變得烏黑,顯得眼睛大了一些,十分楚楚可憐:“我不要減刑!”
趙奇秋面不改色:“要蛇沒有。”
“那下次……”--
“下次再說吧。”
臨走時獴精哭喪著臉,趙奇秋絲毫不為所動。這家夥也慣會裝可憐了,先前殺人時卻不見這副可憐相,當時的嘴臉比惡鬼還要可怕。
離開獄裡,先前幫忙頂包的另一個“趙奇秋”也已經乖乖等在原地,見他出來高興不已,咧嘴就笑。
趙奇秋揉了揉他的頭,那張臉就在自己的手下逐漸變化,兩眼越來越大,越來越圓,漸漸還發出柔和的白光,仿佛臉上長了兩枚燈泡。
身量也愈發小了,逐漸變成幾歲男童的身高,一張小嘴紅潤欲滴,傻傻張著,像個三角形。
“趙奇秋!”兩枚燈泡對著趙奇秋的臉,對方小聲叫道:“什麽時候回家?”
趙奇秋按住趙小邱越來越近的腦袋,回答道:“你先回去,我一周左右就回去。”--
“趙奇秋,你快回來,”趙小邱喏喏道,臉上好像多出幾分茫然,幾分無措:“王四娘說要喂我吃奶。”
趙奇秋:“……”
雖然我知道王四娘一直想給別人當娘,但是這句話真的聽起來怪怪的,說出去搞不好要判刑的!
趙奇秋的聲音終於堅定了幾分:“辦完事情,我第一時間就趕回來!”
得到保證,趙小邱的小身影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進了幽深的森林,在周遭那些巨樹映襯下,趙小邱孤單的小身體顯得更加無助和可憐。
趙奇秋暗暗握緊拳頭:王四姐,你是怎麽樣的禽獸啊!
生魂悄悄回到肉身,趙奇秋從藏身處解除障眼法才走出去,悄無聲息重新加入了眾人。
再看鮮明樓,仍是受了不小打擊的樣子,偶爾照在他身上的光亮,顯得他的臉比手電光還慘白。
等鮮明樓終於想清楚了回過神,眾人也仿佛遺忘一般沒人提起先前發生的事,甚至鮮明樓本人都如同沒事發生,恢復了一開始的面無表情。
等負責善後的增援終於到了,季福才叫心境大起大落、疲憊不已的眾人打道回府。
後頭擔架上躺著兩個人,渾身發橘紅色,活像兩根胡蘿卜,此時正昏迷不醒,正是被金晴救出來的董鶴和蔣英英。要不是金晴早說兩人沒有生命危險,被毒成這個顏色,也沒人相信他們還能活下來。
秦秉書在旁邊研究片刻:“蛇妖的毒竟然能讓人變成這種顏色,那其他蛇的毒是不是也可以變成其他顏色,紅色,綠色,紫色,中毒的人排成一排,可不可以湊成一條彩虹?”
隔壁擔架上的人似乎有醒的跡象,被秦秉書氣的流出了橘紅色的淚水,嘶啞的怒吼道:“王八蛋離我姐遠點,她不會嫁給你的!”
秦秉書嚇了一跳:“原來這tm是你姐姐,誰敢娶她啊!”
金晴沒骨頭似的跟在兩個擔架旁邊,聞言噗嗤一聲:“你這孩子挺有意思,有的娶都不錯了,還看什麽顏色啊!”
秦秉書氣的臉都黑了:“你們狐狸精倒是不挑,跟什麽東西都能生!”
金晴笑的更無畏了:“自己身上都流著狐狸精的血,還在這裝什麽純潔?”
秦秉書被雷劈了一樣站住腳步,好半天才回過神,磕磕絆絆的追上去,臉有些白了:“你,你說的是真的?”
金晴莫名嚴肅:“你說呢?”
一旁圍觀全程的趙奇秋:“……”佩服,佩服。
不過他看著被毒倒還說胡話的蔣英英,心說我這好記性,貌似幾年前第一次遇到董鶴的時候,他們那個民間組織不是還有一個熱心的小女領導,短頭髮,長得挺漂亮,叫蔣圓圓嗎,難不成??
要是真的,那攤上這麽個小舅子,董鶴可有的受了。
這一次匯報工作的艱巨任務就不再是趙奇秋和秦秉書來做了,趙奇秋樂得清閑,沒半天工夫就準備和朱源回市區。
趙奇秋正收拾東西,身後朱源一驚一乍的掀簾子走進來,脖子還留在帳篷外頭。
“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
“誰?”趙奇秋道:“鮮明鏡?”
朱源動作一頓,這才把脖子縮回原處:“你知道啊,他怎麽在這,你們出去的時候也沒他啊?”
“這……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朱源等了一等,等了好半天,等到內心崩塌:“怎麽個沒娘了,你倒是說啊,說啊!”
趙奇秋表示非常不想說,就見朱源身後簾子又是一抖,一個挺拔修長的影子鑽了進來。
不由放下手裡的包,趙奇秋問道:“怎麽了?”
鮮明樓看了眼朱源,朱源就好像對方的眼神上有梯子似的爬了過去:“鮮明鏡!好久不見啊!聽說你這幾年壓根兒沒回海京,我真佩服你,可以直接脫離家裡……”
鮮明樓竟然不像以前那樣乾脆打斷,甚至聽朱源說完了,才點頭:“朱源,你更胖了。”
朱源臉色變了數變,可謂悲喜交加:“你,你原來知道我叫什麽……”
這次鮮明樓沒接茬,看向趙奇秋:“收拾好了?”
朱源這才想起,當初趙奇秋和鮮明鏡可是真正的好友,順便恍然大悟,原來鮮明鏡突然跟自己說話是因為這個,現在趙奇秋的朋友是自己啊!趕忙道:“我那個,我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趙奇秋眼見朱源靈活的消失在帳篷外頭,內心陡然升起一種極欲挽留的衝動。
現在的鮮明樓,自己稍微有點掌握不來啊!
就聽鮮明樓道:“回去請你吃飯。”
趙奇秋恍惚答應,現在都到請客吃飯的年齡了。
鮮明樓說的自然不是虛話,回市裡第二天上午,幾人又去了一趟局裡,做完簡單的留檔,就一起去了永深市有名的一家高檔酒店。
一起來的也沒別人,就只有秦秉書和朱源。
秦秉書要說別的,和朱源並不對付,但無意中說起他要做dna檢測,看看自己有沒有狐狸精的血統,這就對上了朱源的胃口。
朱源是覺得自己體質如此招鬼,又靈氣逼人,實在有些特殊,一直想去檢查一下自己是不是混血,當下商量乾脆在永深市檢測,兩人一起去。
鮮明樓很少出來大吃大喝,點菜的事自然就交給了秦秉書。很快一桌美味佳肴擺齊,趙奇秋也不得不承認,今天這一桌不負盛名,相當可口。
正埋頭苦吃,就聽鮮明樓慢條斯理的說:“你和伍百年,似乎有很多地方相似。”
“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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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趙奇秋享受完朱源遞來的水杯壓壓驚,才啞著嗓子道:“你說什麽?”
鮮明樓只是陳述自己的猜測,仿佛閑聊一般:“你之前念的經文,裡頭有些氣息習慣,和伍百年絲毫不差。”
趙奇秋滿腦袋問號,氣息?習慣??他有這種東西???
秦秉書伸筷子的速度放慢了,他已經無法繼續裝失憶:“是嗎,所以你們都跟那個伍百年很熟?”
趙奇秋:“嗯!”
鮮明樓:“不熟。”
兩人異口同聲,之後相互對視,趙奇秋面不改色道:“我跟他比跟你還熟。”這話沒問題吧?
趙奇秋心想直接承認,以後再有什麽破綻漏洞也不用瞎找補了。
可說完,半晌鮮明樓都沒開口,視線微垂,不知在想什麽。趙奇秋不由心裡打鼓,面上還強裝鎮定,直到忍不住想多補充幾句,那邊鮮明樓忽然捏捏手裡的筷子,聽不出喜怒的道:“我走後他再找個人教導也正常,何況你的天分本來就比我高,那個人好為人師,應該挺開心吧?”
在場所有人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趙奇秋:“……”好為人師??
秦秉書:“……”天分比你還高??
朱源:“……”哪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