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趙奇秋沉默的時間實在太長,好像這件事竟然有些難辦,孫建航心裡一突,忍不住問:“你怎麽看?”
“我知道了,那另一個地方呢?”
聽到青年到底沒有拒絕的意思,孫建航暗中松了口氣,即便在永深市解決了那麽大的案子,伍百年還是原來那個。
孫建航神情十分嚴肅,點著地圖道:“是羅九公路。”
現在國內的情形,或許普通人一知半解,但他們這些常年和異常事件打交道的公乾人員是門兒清的——修煉培訓班出現、混血兒血脈的覺醒、貼吧論壇上數不清的經驗帖等等,使得城市表面秩序已然恢復;突發狀況雖多,也有民間高手出面鎮壓邪祟,紛紛成了網紅。
一些選擇和人類共處、利用人類城市享受便利的大妖,它們之間達成共識,又和新建局簽了合同,答應“鎮守一方”,也算幫助和平回歸。
國外的情形和國內差不多,但我國和海外有一樣最大的區別,就是泱泱大國,靜水流深,幾千年歷史中創造出的東西,複雜到難以想象,有更多的不願意與人類共處的妖魔鬼怪,此時就盤踞蟄伏在城市之外,那些被植被圍繞、人類暫且無法涉足的地方,儼然另外一個國度。
自古以來,人類善於侵略擴張,妖類獨行獨佔,動輒仇視報復,二者都順應本性中的欲望貪婪,其中極端者早晚會相互蠶食。正如現在佔據荒野的妖怪,也正如新建局勢在必得的開荒。
羅九就是穿越紅雲山唯一一條公路,十數道靠山夾彎早年已經是攝影聖地,從後山攀至山間,越過紅雲關國家公園,就能直接離開海京的范圍,摸到國道上去。
現在新建局想要從紅雲山打開新局面,羅九公路是關鍵,如果這條公路重新打開,省下的巨額資金、給開荒帶去的無數便利,都令人無法拒絕。
“羅九公路上個月的時候,還乾乾淨淨,勘測隊員二十四小時駐扎在那邊,出入幾次也沒發現異常,”孫建航道:“兩周前,打開的入口先是消失,又轉移了位置,接著就徹底被封上了,夜間還出現鬼打牆的狀況,在勘測人員發現澄水寺有燈光的同一天,遭到了暴力對待,現在還沒出院。”
趙奇秋:“……”挺調皮啊。
不過聽到有人受傷,趙奇秋的心虛不由的少了一些。
澄水寺是澄水寺,羅九公路上發生的事肯定和他家沒什麽關系,畢竟有戒圈的監管,假如誰膽敢傷人,趙奇秋都會第一時間知道。
趙奇秋正在想這件事該怎麽辦,就突然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有如實質的落在自己臉上。
趙奇秋不由動作一頓,抬起頭看向目光投來的方向。
灼灼看著他的不在少數,畢竟此時幾乎所有人都聽著他和孫建航的對話,只是其中有那麽一道,格外的令他在意,甚至這種刺撓的感覺,隱約有幾分熟悉。
趙奇秋先是對上一張年輕的面容,對方雙眸亮的驚人,神色隱隱透著激動,兩人一對視,這年輕人的臉更是在夜間也能看出的瞬間通紅……不好意思看錯了。趙奇秋目光趕緊繞過年輕人,往他身後一看,驟然對上一張面具。
來的路上,趙奇秋也經過正在過節的區域,今晚下來的生魂似乎也是為了應景,又或許是單純的不想被新建局查水表,臉上各個都戴著類似的面具,有的簡單,有的華美,比如眼前這人的面具,就是非常簡單。
一張鵝蛋臉的白紙,下端畫著彎彎笑著的嘴巴、豆豆眼,兩坨圓圓腮紅仿佛是貼上去的一般紅豔豔,最引趙奇秋關注的,是眼睛上方兩條似曾相識、粗重的眉毛,以及額頭隨意一筆篆字。
“……”
為什麽,明明這麽敷衍,偏偏給他一種好像很用心的氣質?
趙奇秋和對方兩粒黑豆般的眼睛對視片刻。
孫建航道:“……這是局裡的新人,好像是你的粉絲。”
年輕人漲紅著臉吭哧道:“我不……我那個,伍,伍……同志,久仰大名!我叫吳丹,你叫我小吳就行!”
趙奇秋道:“……你好。”
氛圍一松,吳丹的局促登時引起周圍同事一陣打趣,趙奇秋卻還忍不住看向那邊高出吳丹一頭的面具臉,對方顯然也注意到了趙奇秋的視線,竟然緩緩抬起手,大膽的揭開了面具一角。
“……”
慘白的鵝蛋臉後面露出半張棱角分明的面孔,嘴角也不像畫出來的那樣彎彎向上,而是淡淡的平直,豆豆眼移開,後面更出現一隻幽深的眼眸,虹膜反射著手電光,眼裡像是燃著一簇毫無溫度的火光;銳利的眉峰在夜色中更深,那壓低的角度,仿佛面具後的臉此時正皺著眉頭,又或許只是過於認真的盯著自己。
趙奇秋:“……”真挺調皮啊!
這祖宗……怎麽從永深回來了,不是以後才會回來嗎,現階段不是“永遠不回海京”的嗎?!
那邊孫建航不由自己的又注意到了狀況,來回一瞧,這下可不好解釋了:“恩——百年,那是……”他對兩人曾經的關系也是不太確定:“永深派過來實習的。”
趙奇秋見孫建航眼裡的意外和尷尬,頓時明白,那張面具應該是有障眼法的效果,其他人先前一直忽略了他,直到被自己發覺,這個障眼法才被破除。
那邊少年寬肩長腿,手臂雖放松,略顯瘦削的身體卻習慣性站的筆直,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來自部隊的氣息。障眼法既然破了,這樣的存在變得十分引人注目,但趙奇秋分明看出,眾人意識到鮮明樓就在這裡之後,竟然不自覺就給他讓出了大片位置,好像本能的在恐懼他身上的一些東西。
見到這樣的場景,孫建航先皺了皺眉。
鮮明樓的種種事跡孫建航也聽說了,牽連在鮮明樓身上的許多事情明明還沒解決,這個節骨眼兒上卻被永深那邊派來“實習”,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再看此時,伍百年神色沒什麽變化,鮮明樓也沒有主動上前……這兩人真的是師徒嗎,該不是自己的記憶有誤吧?
那時候伍百年分明走到哪都要帶著這個小鬼,教導起來也十足的細心,說是完全將鮮明樓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也不為過。而鮮明樓雖然從那時候起就是個不好惹的,對伍百年卻同樣細心尊重,現在兩人分開幾年,竟然生分成這樣?
還沒想明白,就聽那邊伍百年道:“這次我有一個要求。”
孫建航一愣,道:“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出來。”
趙奇秋道:“我聽說總局要頒布新規,其中有關於荒地優先購買和使用權年限的內容。”
孫建航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新規是打算在外地先試行,鼓勵民間自主開荒。我們海京周圍原始森林環境複雜,開荒的問題也比較多,所以還沒說什麽時候施行這個新規定。”說著,他已經明白了:“你是想買荒地啊,在海京?”
趙奇秋點點頭,那邊孫建航稍作沉吟,趙奇秋又道:“回頭需要什麽手續資料,我給你準備好,另外海京周邊的開荒,在我的能力范圍內,我都會幫你。”
孫建航一聽,心頭猛地提了起來:“你說真的?你要是能幫忙開荒,這件事我一定給你跑下來。”
他頓時激動的忘了周圍還有這麽多下屬,乾脆拍板。
可其他人比他還激動,伍百年要是加入開荒,以那深不可測的實力,開荒肯定只會累著環衛部門,於新建局,將變得再簡單不過。尤其是光看到青年站在那,他們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所有和開荒有關的心慌恐懼都通通消失不見!
趙奇秋這邊則覺得孫建航果然是個實誠人,他們做了這麽多次交易,每次新建局的回饋都令他滿意,尤其新建局專門給他在現世設立的屬於“伍百年”的銀行帳戶。現在他想要買地,也不是件容易辦的事,孫建航卻依舊答應下來。
其實開荒加維護,現階段投入巨大,回報卻可能連個水花也沒有。如果買下荒地,卻不持續打理,新建局還會加收高額稅款,所以買荒地實打實是個血虧的買賣。但人們看中的都是再過幾年,城市周邊開荒告一段落,這些荒地的真正價值,所以新規一頒布,有的是擠破頭、不要命來開荒的能人。
上輩子趙奇秋出頭的晚,就比如澄水寺,當時已經被富商承包,由供養的小妖每日維護,最終被包裝成了頂尖的私人會所,罪過罪過,趙奇秋反正打小也沒見過什麽好東西,隻去過一次,就發下宏願,要把澄水寺買下來。
後來還真讓他弄到手,一通拆拆補補,澄水寺變回原樣,就成了他的地盤,如果林家的事務讓他頭大,或者功德攢的不順利,又或者受傷修養,他便會回到山上待一陣兒。
這輩子趙奇秋原本打算等著這新規出來,可後來表現的好,時不時得放風的犯人越來越多,搞得他身邊跟動物園一樣,很不方便,他就直接跑到山上來了。
林釗那邊知道他這幾年賣符篆也賺了不少錢,有小金庫,就以為他在靠近紅雲山的別墅區買了房子,殊不知他轉頭就鑽進山裡。以至於趙奇秋每次都覺得林釗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至今還等著自己邀請他到家裡坐坐……
“咳,”趙奇秋道:“走吧,去看看羅九公路是怎麽回事。”
眾人各自施展,眨眼到了羅九公路外。
趙奇秋站定腳步,有所感的回過頭,再一次對上一雙黑豆一般的小眼睛,直勾勾的對著自己的方向。
趙奇秋:“……”繪畫天賦絕了。
鮮明樓一言不發,影子似的立在人群裡,只是此時障眼法已破,周圍人像是相同磁極一般被他排斥在周邊。
趙奇秋收回視線,四下裡灰暗的輪廓顯示這裡的確是個新建局的駐扎點,只是此時已經被植被重新覆蓋。
“這裡究竟有什麽,難辦嗎?”各自觀察一會兒,孫建航問道。
趙奇秋道:“小問題。”
“是嗎?你已經看出來了?”孫建航趕緊示意,旁邊人拿出紙筆記錄:“是妖精還是厲鬼,有詳細類別嗎?”
趙奇秋道:“看不出來。”
孫建航:“……”這我真的有點接不上話。
那邊青年卻一抬手,指間出現一枚眾人都十分熟悉的金環,吳丹更是渾身一激靈,直勾勾看著青年的手指。
金環隨即化成一隻小巧鈴鐺,手柄頂端三根分叉朝向上方,下方則是鍾狀,正是常見的三清鈴,只是它通體極為高調的呈純金色。
青年提起三清鈴搖蕩幾下,當啷啷啷——悅耳清脆的鈴聲穿透黑沉的夜色傳向不知名的遠方,連頭頂被濃霧遮擋的月亮也頃刻間亮了幾分。
只是鈴聲再悅耳,這一試探不可謂不喧囂,下一秒,帶著肉身下來的人都感覺到一陣陰冷,生魂離體的人則感到揪心般的戰栗,仿佛有天敵一般的存在出現了。
“躲在這鬼地方搖鈴鐺,就當別人聽不見啊?”
一個森然的聲音宛如隔了一道門,從周圍空氣裡傳出,只是眾人卻看不到對方。
“呦……這麽多人呢?”
眾人臉色一變,因為大家都察覺,這次那聲音近了一些,已經像蒙了一層紙。
“我明白啦,你們是不想活了——”
接下來,那聲音已經驟然從空氣裡掙脫出來,一片白色蛋殼般的東西,浮現在眾人眼前,看那尺寸,這怕是一枚巨大的蛋。只見它不停的搖晃,仿佛正從一條擁擠的縫隙中擠出來。直到幾秒後,眾人發覺那蛋殼上多出一道隆起的鼻梁,兩個黝黑的鼻孔,才意識到這竟然是張泡腫的大臉。
當啷啷啷——
那碩大的臉啊的一聲,一隻剛露出來的眼睛被疼痛激的猛然閉起,眼角的褶子一道道好像能擠出水來。
當啷啷啷——
“啊!好哇,真是趕著投胎啊!”
當那鬼氣四散蔓延,所有人心裡都是咯噔一下,只有孫建航還有勇氣開口:“百年,你不是說……”
小問題?這惡臭鬼氣,扭曲醜陋的臉盤,怎麽看都不是小問題吧?!
而青年提著鈴鐺,又搖兩下,在眾人戰戰兢兢的圍觀中神色不變:“一分鍾之內可以解決。”
孫建航:“……”那搖鈴的手法如此專業,突然有種導遊的既視感。
“一分鍾?!”鬼臉怒道:“都見到我了還能吹牛逼的,你是第一人哦!”
轟突突突——嗚————
空氣中突然響起更加詭異的聲音,那聲音響亮且聲勢巨大,宛如什麽野獸的嚎叫,綿綿不絕,令聽到的人心裡都有種莫名的急迫感。
“這……這是什麽聲音啊?”作為新人的吳丹從鬼臉出現就已經害怕了,只是害怕不忘拍照,邊拍邊顫聲問:“什麽妖怪要來了嗎?”
旁邊有同事也膽戰心驚的仰頭望天:“不知道,沒聽過啊!什麽妖怪會這麽叫啊?”
“不對吧?”另一個同事看向黑暗中的羅九公路:“我怎麽聽著像摩托車的聲音啊?”
“快看有光!”
果然,竟有一道極為明亮的光線突然出現,沿著羅九公路的方向盤旋而下,同時奔騰而來的,還有那轟鳴的巨響。
很快眾人齊齊的反應過來,這是陰陽夾縫中,完全不應該有光亮存在,現世道路都封了幾年,更別提這裡,更不會有車從山上開下來!
但現在那道刺眼的亮光,以及耳邊的引擎聲又是什麽?難道,那就是現在躲在澄水寺裡的東西?
眾人頓時用求救又驚恐的眼神看向伍百年,心道搖兩下鈴鐺就有這樣的效果,相比之下,他們見過的都是假的三清鈴吧?!
隨著那嗚——的聲音越來越近,眾人聽的越發明白,心裡的感覺也古怪起來。
連那鬼臉都皺起眉頭,嘴唇一吊,露出一口汙泥般的爛牙,罵道:“娘的,吵死了哦!”
偏偏這個時候,大臉旁邊又鑽出一隻細身子的蜈蚣,也是從現世過來,數不清的細足波浪一般齊齊擺動,蜈蚣直立著道:“這個日子召我等下來的都是一等的孝子,稍後可讓你們少受些苦楚……咦?”
趙奇秋看這隻蜈蚣搖搖擺擺,張口就是佔便宜,腦袋也不太靈光的樣子,徹底放心了,手中三清鈴進而化成金粉,消失在空氣中。
親眼看到這一幕的鬼臉:“……咦——??”
蜈蚣道:“死鬼臉真大,滾一邊兒去,這沒你什麽事兒……什麽東西這麽喧嘩?”
吱————
上一秒,眾人的目光還在山道上,下一秒,急刹車驟然響起在身前,所有人都是汗毛倒豎,猛地後退一步。
可後退也擋不住那凜冽的陰風,仿佛西伯利亞寒流,更仿佛南極暴風雪,呼的迎面拍來。
一把寒泉般清冽動人的嗓音,吐出的話卻猶如九幽地獄的邀請函:“誰敢佔姑奶奶家的道牙?不懂規矩的,來了,可就別想再回去。”
刺目的車燈隨之熄滅,一個和漆黑摩托相稱到了極點的纖長影子跨腿邁了下來。
騎手穿著緊身皮衣皮褲,和車一樣渾身黑亮,沒有一絲多余的肌膚露在外邊,卻已經性感火辣到了極點。當眾人看清女人的那張面孔,饒是現在妖怪橫行、美貌的面容常能見到,見多識廣的眾人也不敢說見過這種級別的美。
不止是“完美”、“毫無瑕疵”,那五官比例,無一處不合人心目中對美的渴求,光看她一眼,便令人連旖旎的想法都忘記生出!
眾多呼吸驟停、倒抽涼氣的虛弱聲響中,只有兩道不和諧的聲音。
鬼臉:“臥槽!!”
蜈蚣:“這這這——”
二者瞬間化為青煙企圖逃回現世,誰料纖纖五指隔空一抓,二者皆被捏在白玉般的手裡。
女人感受片刻,沒多久就怒道:“真是髒了我的地方!”不知道從哪拿出一隻陶壺,女人將剛剛攥緊的手心在壺口上刮了刮,壺裡便發出兩聲不暢快的哀鳴。
等塵埃落定,現場一片寂靜,眾人都有些懵逼,大半是被女人的美貌震懾住,隨後才隱隱察覺,這女人,好像是隻女鬼啊!
還是個根本看不出道行的女鬼!
最少五十年,或者數百年,難道千年?!
孫建航沉默數秒,道:“王小姐,把它們交給我處理吧。”
陶壺隨即呈拋物線直接被扔進了孫建航的懷裡,女人道:“孫局長大駕光臨,要不要到我家喝一杯啊?”
孫建航:“……你家?”
那極端美貌的女人眼裡登時浮現出幾絲笑意:“是啊,你們局裡的人前段時間不是就在這附近轉悠嗎,我把燈都打開了,誰知你們都不上來呀。”
孫建航:“……”
眾人:“……”
趙奇秋看王四娘這一身裝扮,仿佛有些明白了她的興趣愛好,而且現在四姐這個融入社會的能力,是越來越強了,普通話竟然還帶點海京口音。
目光落在那同樣炫酷囂張到了極點的摩托車上,不想這邊王四娘已經將矛頭對準了自己,殷紅的唇微張,驚呼一聲:“這不是大官人嗎,回來啦?什麽時候到的呀?”
“……”
王四娘哀怨的磨起銀牙:“昨天啊,還是今天啊?”
趙奇秋:“……”家有怨婦,我能先去蹲個廁所嗎?
那邊孫建航也有點回過味兒了,乾咳一聲:“百年啊……”
趙奇秋一臉正經,企圖無視王四娘火熱的目光:“孫局,那我先回去,有什麽事再聯系。”
孫建航摸著鼻尖:“好,那個,你先回去,澄水寺的事,我知道了。”
趙奇秋不由露出欣慰的微笑,那邊王四娘已經一把挽住他的手臂:“大官人快隨我來,妾給你看樣好東西。”
其他人:“……”有點過分了喂!
可再看青年,依舊是來時那副懶洋洋的困倦模樣,此時被王四娘拉著,竟詭異的給人一種不諳俗物、懵懂清潔之感。尤其當王四娘將青年拉上摩托,自己也長腿一跨,依舊坐在了騎手的位置上,還說道:“抱住我,一會兒別傷到了。”
眾人:“……”你要帶他去哪啊,他明明什麽都不懂啊啊啊啊!
趙奇秋也擔心車開起來叫自己生魂飄走,當即依言扶住王四娘纖細的腰身,反正在獄裡也天天騎摩托,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身後一沉,一個人跟著上了車。
沒等反應過來,趙奇秋身上同時一緊,兩隻大手一左一右交叉伸來,有力的手臂二話不說摟住了自己的腰。
王四娘覺察,登時柳眉一豎,生氣道:“好大的膽子——怎麽是你呀?!”
趙奇秋也瞥了一眼:“下去。”
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配兩條粗眉,呆愣的瞅著自己,面具後面傳來聽不出喜怒的聲音:“什麽好東西,我也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