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楓他們進皇城打算假扮成道士,所以全都換上了道士服，包括封霖。

季楓還是頭一次見封霖穿道士服，他自己穿習慣了很快,不多時就收拾妥當，等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封霖垂著眼,衣襟敞開,好像對里三層外三層的道士服不知如何下手，是左邊在上還是右邊在上？

就在封霖糾結時,眼前一暗，他抬眼對上季楓的目光。

季楓挑眉：“我幫你？”

封霖：“求之不得。”

不過……

封霖望著季楓近在咫尺的臉以及嚴嚴實實的衣襟，旁的道士穿出一股正經的味道,可季楓卻是……總覺得多了些別的，讓他一時有些口乾舌燥。

也許只是他自己心裡想什麼,所以看人也就如此。

季楓幫封霖穿好就對上他這如狼似虎的目光，淡定抬眼：“有問題？”

封霖湊近了些：“你這次幫我穿了,下次……”

季楓還以為他要說下次他幫自己穿,結果，這廝開口就是，“下次，我幫你脫。”

季楓：“……”行叭，果然他低估了霖哥的流氓程度,當初霖哥多純情啊，親一下都不知所措，到底是時光錯付了。

連霖哥都變了,不再是以前的喵喵了。

***

一行人穿戴整齊,都是同樣的道士服,為了統一，二師兄三師兄兩人包括要帶過去充數的道士徒弟都戴了面具。

從高到低，最前面是二師兄，隨後是大師侄、二師侄、三師侄、三師兄。

季楓和封霖在三師兄身後跟著，封霖個頭最高，所以拍在最後。

一行人騎著馬就這麼朝城中去，到了城門前，一行七人下了馬，各自牽著自己的馬。

因為皇上對道長很是尊敬，加上當朝國師正是一位道士，所以守門的將士對道士很是恭敬，可也是要盤查。

只是等為首的道長揭下面具，竟是赫赫有名的留心道人，國師的二徒弟。

隨著留心道人拿出令牌，守門的將士立刻一擺手，讓放行，畢恭畢敬的，絲毫不敢抬眼，恭送他們進城。

季楓和封霖瞧著這一幕，跟著三師兄就這麼有條不紊進了城。

二師兄等人時常會進皇城，所以皇上就直接給幾個國師的弟子令牌，暢通無阻。

因為如今師父是國師，就住在宮裡，今天是沒辦法見到了。

二師兄也不著急，他直接帶著季楓他們去了太傅府，到太傅府的時候剛好是天黑。

太傅府的管家是以前大師兄救過的人，看到是老爺的二師弟，立刻就請了進去，甚至還準備好了茶點，詢問今晚可要入住。

二師兄頜首：“按照之前的安排，等明天一早我們會進宮，還是之前我住的那個院子就行。”

大師兄如今是太傅，這處宅子是皇上賞賜下來的，宅子很大，不過大師兄和姜公子很久之前就在一起，府里人口簡單，加上管家僕役廚娘也沒到十個。

所以大師兄專門把後院弄成幾個院子，每個師弟過來都有專門的院子。

一個院子有不少房間，足夠他們七個人住。

管家已經習慣了，聞言立刻就帶著二師兄一行人朝二師兄的院子去，只是路上忍不住好奇多看了季楓等人，以前二道長過來的時候雖然也會帶著徒弟們。

可這次怎麼都戴著面具？好奇怪。

不過雖然奇怪，想到道長有時候修道可能需要這樣也說不定，他也不敢問。

等到了地方，管家就立刻去準備膳食。

二師兄給三個徒弟分了房間，就讓他們各自回房，沒有吩咐不許出來。

說罷，二師兄帶著三師兄季楓封霖去了他的房間。

二師兄熟門熟路給季楓三人倒了茶水：“等下我們先吃飯，估計大師兄得好久才會回來。”

季楓像是猜到了：“跟姜公子出去了？”

二師兄：“可不是，大師兄自從不怎麼修道之後就跟姜公子膩歪的很，每天晚上姜公子要是不想在府裡吃飯，在大師兄任職的地方等他，然後兩人就會去走走，再尋個地方吃飯。

有時候二師兄還挺羨慕的，不過他一個人慣了，反而更想閉關修煉。

季楓當年出事的時候大師兄已經和姜公子在一起，所以很習慣了。

不過二師兄這次倒是猜錯了，一行人正在吃飯的時候，就听到外面有動靜傳來，聽聲音有些耳熟又陌生。

季楓之所以覺得陌生，是已經過了近十年，大師兄的聲音似乎更低了。

二師兄低咳一聲，看了季楓一眼，眼底帶著笑意。

季楓懂了，起身去了屏風後，斂了氣息，將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幾乎不存在。

三師兄和封霖對視一眼，坐直了身體，朝封霖眨眨眼。

果然不多時，門從外推開，進來一個儒雅的男子，他身邊跟著一個模樣雋秀稍微年輕一些的男子，儒雅的男子看到二師兄，眼底帶了笑意：“一聽管家說你來了，我和子言立刻趕了回來，你這都月餘沒進京來了，怎麼這會兒想起來進京了？”

男子上前抱了二師兄一下，正是季楓認識的大師兄。

他身後的男子正是姜公子薑子言。

二師兄也回抱一下，這才回道：“這不是四師弟五師弟來找師父，我也過來瞧瞧。”

大師兄遲疑一下，想到最近坊間的傳聞，張嘴想說什麼，意外看到三師弟愣了下，他看了姜子言一眼，後者立刻關上門。

大師兄看向剛剛躲在後面的三師兄：“老三，你怎麼回來了？我沒聽說你已經到了，你這是……”

三師兄：“皇上下旨讓我回來的，只是暫時私下進的京，還沒讓人知道。”

大師兄的表情凝重下來：“這位是……”他想到之前的傳言，莫非就是傳聞的那個能人異士，不過幾月就將敵軍給逼退數里，將局勢扭轉的人？

對上身上的確有修為的氣息，似乎……好像跟他們出自同門？

大師兄愣住：這……是怎麼回事？

三師兄介紹封霖：“大師兄，這個就是兩位能人異士中的一位，是不是很厲害？他的修為跟我們是出自同一門，你說奇不奇怪，師父也沒收別的徒弟啊，你猜是怎麼回事？”

大師兄被他說蒙了：“難道是你們誰私自教……”也不對，如果是他們教，怎麼會比他們還厲害？

二師兄和三師兄對視一眼，也不逗大師兄了，低咳一聲：“當然不是我們，是老六教的。”

大師兄張嘴剛想說：“老六什麼時候教……等等，你們說誰？”老六？他們師兄弟只有一個排行第六的師弟，可六師弟已經……

二師兄和三師兄莫名眼圈一紅，看向屏風後：“出來吧。”

就在兩人話落，季楓從屏風後慢慢走了出來，一如當年六師弟去世的模樣，甚至還要年輕，可時隔近十年，大師兄還記得師弟的模樣，甚至也夢到過數次。

可哪一次都不如現在這般鮮活，讓人彷彿真的見到了活著的六師弟。

姜子言也愣在那裡，頓時眼圈也紅了。

季玉柏當初出事的時候他也認識季玉柏一兩年，後來得知對方以身殉國時難過了很久，可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對方竟然……死而復生，甚至比當年瞧著還要年輕。

“玉柏……”大師兄朝前走了幾步，喃喃一聲，最後彷佛赫然驚醒，走過去將季楓抱在懷裡，等感覺到懷裡的人真的是活的，是有溫度的，激動不已：“真的是你？玉柏你還活著？”

季楓搖頭又點頭：“大師兄……我回來了。”

“好好好。”大師兄連說好幾個好，握著季楓的手腕：“跟我去見師父，你不知道師父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想將你找回來，沒想到你真的能死而復生，師父他老人家知道了該多高興啊……”

季楓就任大師兄這麼牽著，二師兄想到什麼，就要上前攔住大師兄，這麼冒然前去，怕是不妥。

畢竟那是宮裡，宮裡還住著一位……

只是剛走到門口，大師兄也驚然想起那位，猛地停下腳步：“不行，暫時不能去，你不能進宮……”

二師兄三師兄鬆口氣。

只是就在幾人要說什麼的時候，突然院子外有動靜傳來，是管家的聲音：“老爺老爺！您在二道長這裡嗎？靜心道人來了！”

“什麼？師父來了！”幾個師兄弟臉色都是一變。

師父一向不會冒然出宮，除非，難道……是師父感應到六師弟回來了？

可到底怕有意外，季楓和三師兄封霖對視一眼，迅速先躲在了屏風後。

與此同時，大師兄將門打開，果然看到外面院子的黑夜裡，管家身後站著一個一身道袍的老人，滿頭銀髮，帶著道士帽，手裡捏著一根拂塵，站在那裡不動的時候，仙風道骨，彷彿即將得道成仙般。

“師父……”大師兄看到師父，想到六師弟眼圈也是一紅，他深吸一口氣，讓管家先回去，今晚上拒絕見客，誰也不許來打擾。

說著，匆匆朝師父迎去。

只是靜心道人比他速度還快，幾乎是管家一離開，他腳下彷彿生風，恍惚間已經到了房門前，快步邁入，環顧一圈，等像是察覺到什麼，視線落在屏風後再也靜止不動。

季楓站在屏風後，沒忍住眼淚滾落下來，他的腳很沉，明明很想衝出去，卻竟是因為太過激動緊張無法動彈半步。

還是封霖察覺到他的異樣，牽著他，一步步將他帶了出去。

隨著季楓出現在眼前，靜心道人這些年一直懸在心頭的石頭徹底落了地，嘴唇囁喏一下，喑啞的聲音帶著哽咽，面上卻帶著慈祥的笑：“傻孩子，哭什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可捏著拂塵的手卻也在微微顫抖。

近十年的等待，終於還是將這小子給等回來了。

他就是現在死了，也能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