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時就是這樣被冰凍著吧？”

　休息區，蔡羽頭上覆著一條毛巾，臉色陰沉地望著賽場。

　坐他旁邊的高中生遞給他一瓶礦泉水。“這個叫蒼靳的少年很厲害。”

　他是火靈根，被冰凍住了，第一時間便驅動火靈氣，想為自己解凍，然而，無論他如何釋放灼熱的靈氣，覆在表面的冰紋絲不動。

　“顧青的雙靈根也不簡單。”蔡羽擰開礦泉水瓶，灌了一大口水。

　賽場上，小學隊輕松地把球踢進了球門裡，裁判的口哨聲響起，高中隊身上的冰瞬間融化了。

　“隊長，你甘心嗎？”旁邊的高中生問他。

　蔡羽低下頭，捏著毛巾擦臉，半晌，他道：“這只是新生活動而已，未來的路還很長，何況，我們是高中生，他們是小學生，差了數個年級，無法相提並論。”

　“說得也是。”

　等顧青他們升到高中，已經是六七年後的事了，六七年後，高中生大部份凝丹或入仙，小學生可能還在煉氣期徘徊吧。

　蔡羽放松地靠著椅背，閉起眼睛。不必看比賽，他都能預見謝寧將輸得如何淒慘。顧青把用在他身上的套路，分毫不差地用在謝寧身上，謝寧即使清楚顧青的手段，知道他的流程，也無計可施，只能坐以待斃。

　顧青向謝寧下挑戰帖的事，他早有耳聞，然而，同樣來自蒼天大陸的他們因何反目成仇，卻無人可知。不過，被學弟以這種方式羞辱，謝寧還能堅持到第二局嗎？

　失敗，是顯而易見的事。

　在觀眾熱烈的歡呼聲中，蒼靳抬腿狠狠地一抽，靈力球直接從場地中央穿過高中隊的人牆縫細，光速般地飛越半個球場，衝進球門。

　最後一個球，小學隊無視高中隊的阻攔，在賽場中央，原地抽射靈力球，一舉衝破球門，結束了第一局比賽。

　這一局，小學隊拿下了十一個球，比和蔡羽隊比賽時，多了一個。

　謝寧如木頭人般，呆呆地站著，連中場休息的哨聲，都沒有聽到。

　常九原腿一軟，跪在地上，汗揮如雨，氣喘籲籲。顧青的戰術，直接把他們打得鬥志全無，一次次地失敗，一次次地絕望，逐漸陷入迷茫。

　他們在幹什麽？他們要爭什麽？他們還要堅持多久？

　終於，刺耳的哨聲，結束了他們的噩夢。

　“我不想比賽了！我不想比賽了……”章雨坐在地上，不斷地低喃著，“我為什麽要答應你們參加比賽？太可怕了……他們太可怕了！”

　頭髮挑染的少年聞言，忍不住低喝：“章雨，這個時候不要說喪氣話！”

　章雨憤怒地揪地上的草，反駁：“早知道這個比賽這麽難打，我決不可能答應你們！”

　謝寧機械般地轉頭，聽到章雨的話，大步走了過來，對著章雨就是一巴掌。

　“啪——”

　章雨愣了，其他隊友愣了，準備回休息區的小學隊愣了，看著空中視頻的觀眾們也愣了。

　“你……你打我？”章雨泫然欲哭。

　謝寧冷冷地道：“你拿了我那麽多靈石，遇到點挫折，便想撒手不幹了？”

　章雨捂著紅腫的臉，聽到謝寧提及靈石，自認理虧，但還是忍不住回嘴：“遲早要輸的比賽，繼續下去有什麽意義？”

　“意義？”謝寧抬頭望向不遠處的顧青，想起幾天前自己說過的話。半晌，他斂去憤怒的情緒，舒展眉目，低沉地道，“意義就是通過這場比賽，認清自己的真正實力。”

　章雨眼睛泛紅，恨恨地瞪著他。

　謝寧不再理他，朝顧青走去，常九原擔憂地跟在他後面，生怕他失去理智，找顧青打架。

　顧青雙手插在兜裡，淡定地望著走來的少年。

　謝寧站在他的面前，微微低頭，道：“顧同學，我為之前的偏見向你道歉。我，輸得心服口服。”

　顧青揚了下眉，倍感意外。

　謝寧也不等他回答，轉身道：“下一局不管輸贏，我都會全力以赴。”

　望著他的背影，顧青笑了笑。

　“哎，他啥意思？”徐易一頭霧水。

　“大概是想通了吧？”蕭諶道。

　“不是想通了，是被打服了。”余靖道。

　夏麗鼓了鼓腮幫子道：“這麽看，他也不算太壞嘛。”

　顧青道：“都是同學，本就無所謂好壞，只是意見不同罷了。”

　黃永樂伸著懶腰，抬頭望天邊的夕陽，打了個呵欠。“快點結束比賽吧，我好餓。”

　不間斷地運動消耗了大量的靈氣和體力，肚子餓得更快，兩場比賽下來，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堅持就是勝利，加油！”顧青一巴掌拍在黃永樂的背上，黃永樂差點被拍得撲倒在地，好容易穩住身體，剛想對顧青說什麽，只見蒼靳走了過來，抬腳輕輕一踢他的屁股，直接把人踢趴在草地上。

　黃永樂：……

　一起訓練了七八天，如果還看不出蒼靳對顧青的佔有欲，他真當自己的眼睛被肉糊住了。

　蒼老大要是吃起醋來，他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明明他什麽心思都沒有，為什麽蒼老大就是他看不順眼？

　其他人不是和顧青的關系更親密嗎？比如那三小隻，天天顧哥長，顧哥短的，蒼老大都充耳不聞，換了他找顧哥多說幾句話，蒼老大便沉下臉，陰森森地盯著他。

　太不公平了！

　黃永樂揪著草，心裡默默地流淚。

　顧青撥了撥汗濕的頭髮，用肩膀撞了下蒼靳。“他又怎麽招惹你了？”

　蒼靳若無其事地道：“條件反射。”

　“噗哈——”徐易忍不住笑出聲。

　誰讓黃永樂訓練的時候，見識到蒼哥的強大實力，像牛皮糖一樣地粘著蒼哥拍馬屁，結果馬屁沒拍著，拍到馬腿上了，蒼哥煩他，見他挨得近了便抬腿踢，黃永樂那叫一個賤啊，被踢了還能樂呵呵地繼續粘過來。

　休息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高中隊還沒恢復體力，便被趕鴨子上架，面對精神飽滿的小學隊，不禁頭皮發麻。

　最後一局比賽，毫無懸念，盡管高中隊堅持不懈地拚死拚活，仍是輸掉了比賽。

　小學隊拿到了第一名，獲得了全校師生熱烈的掌聲。

　銀發校長給他們頒發獎杯和一張製作精細的晶卡。獎杯純金打造，具象征意義，在仙界不算值錢，而這張晶卡，才是新生們夢寐以求的好東西。持晶卡者，不但可以在學園免費消費三年，還能憑卡領取基礎修煉材料，可謂用處多多。

　“恭喜。”靳天把獎杯和晶卡遞給顧青。

　顧青受寵若驚地接過來，抱在懷裡：“謝謝仙尊長。”

　靳天點了下頭，輪到蒼靳，他道：“玩得開心嗎？”

　蒼靳淡然地接過獎杯和晶卡。“很開心。”

　靳天意味深長地道：“是嗎？希望你閑暇之余，在其它方面也多用點功。”

　蒼靳：……

　靳天說完，從容不迫地繼續頒獎。

　顧青貼近蒼靳，困惑地問：“你和仙尊長認識？”

　蒼靳微微垂眼。“小時候在中央大陸有過一面之緣。

　顧青狐疑的視線在銀發少年和銀發校長身上來回移，越看越覺得兩人的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加上如出一轍的銀色發絲，相差無幾的身高，以及那股冰靈根獨有的冷冽氣息，難怪他第一眼看到蒼靳時，差點把他認成了師尊。

　如今見到師尊本人，再聽蒼靳的話，他恍然大悟。

　所以，蒼靳口中的那位中央大陸的長輩，就是師尊？

　顧青無語地盯著蒼靳俊美的臉，隻覺得天意弄人。兜兜轉轉一大圈，原來緣分就在身邊。

　“你之前怎麽沒有和我提起過？”他問。認識的長輩是東方蒼天大陸的仙帝，若是換了旁人，早就和同伴炫耀了，但蒼靳悶不哼聲，絲毫沒有攀關系的想法，今天要不是師尊多說了句話，他還悶在骨子裡呢！

　“沒什麽好說。”蒼靳蹙著眉頭，不想多談。

　顧青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這畢竟是人家的隱私，問得多了，怕觸到對方的敏感之處。

　蒼靳忽地握住他的手，低語：“以後……我會解釋。”

　顧青一怔，回握道：“沒關系，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

　開學典禮和新生活動完美落幕，所有學生趕回自己的校區，黃永樂在小學校區的餐廳蹭了頓飯，依依不舍得與顧青等人離別。

　“余靖，你為什麽不跟我一起住初中部？啊？你這個叛徒！”他忿忿不平。如果余靖住在初中部，他就可以跟著一起回小學部蹭吃蹭喝，最重要的是，還能經常與顧青交流。他覺得顧青給的那幾句心法口訣，博大精深，短短幾日，修為便有所突破，如果能弄到整套心法，修煉速度一定能事半功倍。

　可惜啊，生活在各自的校區裡，以後的交集會越來越少。

　蕭諶抱住余靖的手，衝黃永樂做了個鬼臉。“表哥要照顧我！”

　黃永樂挑眉道：“你都多大了，還賴著自己的哥哥？”

　蕭諶道：“要你管！我就喜歡賴著表哥！”

　黃永樂摸著下巴問：“你這是還沒斷奶吧？”

　“哈哈哈——”

　徐易突然捧腹大笑。

　蕭諶氣鼓了臉：“有什麽好笑的？”

　徐易雙手叉腰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黃鼠狼。”

　黃永樂豎眉。“好哇，原來背後你都是這麽叫我的？”

　徐易嘿嘿地笑道：“反正我們都要分道揚鑣了，讓你知道也無所謂。”

　黃永樂擼起袖子，準備乾架，張岩橫插一腳，勸道：“天快黑了，你不怕迷路？”

　“哼，這次就算了。”黃永樂放下袖子，問徐易，“你笑我什麽？”

　徐易趴在張岩的肩膀上，衝黃永樂揮手：“不告訴你！總之，拜拜啦！”

　黃永樂額冒青筋，拿他沒辦法，長吐一口氣，對顧青道：“謝謝，謝謝你們給我機會，讓我拿到了這張寶貴的晶卡。”

　顧青攬著蒼靳的肩膀，微笑：“互相幫助吧，你自己也很努力，這是你應得的。”

　黃永樂拍著胸膛道：“以後有事，隻管在群裡喊一聲，我二話不說，立馬趕來！”

　“行。”顧青也不客氣。

　蒼靳冷哼，黃永樂眼角一抽，知道老大不高興了，識相地說了聲“再見”，匆忙地往公交站走去。

　天黑了，沒有老大的人工導航，他可不敢在校園裡開私家車。

　累了一天，大家都回自己的宿舍好好休息，明天開始，要正式上課了。

　顧青在浴室裡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穿著短褲和大T恤，邊擦頭髮邊從房間裡出來，看到一身清爽的蒼靳拿著筆記本電腦，坐在電視機前在和公子耳卿聊天。

　“忙什麽？”顧青坐到他旁邊問。

　蒼靳抬頭，瞥見他穿著能露出鎖骨和半邊肩膀的大領口T恤，目光深沉了幾分。

　“小爸爸，大爸爸想將我的子程序移到他的手機上。”小正太雙手交握，笑彎了一雙漂亮的大眼睛。

　“咦？真的嗎？還能移到手機上？”顧青好奇地湊到電腦前，看蒼靳敲代碼。

　一縷沐浴露的奶香味飄了過來，蒼靳聳了下鼻子，往旁邊挪了挪，讓顧青更好地看到電腦屏幕。

　“嗯，只要改動一點地方，便能隨機攜帶了。”蒼靳道，“我給卿卿升了級，他不單是宿舍管家，還有其它新的功能。”

　“比如？”顧青把毛巾掛在脖子上，手掌托著下巴問。

　“精準搜索、計算複雜的數據、實現某些特殊的操作等等，他屬於成長型高智能，你可以把他當成真正的兒子。”蒼靳道。

　顧青轉頭望著電視裡那充滿期待的小正太，柔和了眼神。如果有這麽一個兒子，隨時隨刻地倍伴在身邊，好像也不錯。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猶豫地道：“能不能幫我的手機也裝個？”

　蒼靳接過他的手機，翻轉著查看了下問：“我很早就想問你了。”

　“嗯？什麽？”

　“你為什麽要買一個凡界的手機？”

　顧青掩飾般地笑笑：“我當時窮，從二手店裡掏的。”

　蒼靳道：“給我一天時間，我能幫你改造手機。”

　顧青遲疑地道：“不用……吧……”

　蒼靳：“如果不改造，卿卿無法移進去。”

　顧青內心掙扎。他怕蒼靳在改造手機的過程中，看到原程序裡的相冊，發現了他的秘密。他是凡人，一個走後門辦了身份證的非法移民。

　“改造的時候，我只是替換一些硬件，不會看你手機裡的私隱。”似乎知道顧青的顧慮，蒼靳體貼地說。

　“呃，我倒沒什麽私隱，如果只是替換硬件，那就麻煩你了。”顧青松了口氣。

　蒼靳嘴角上揚。“快的話，明天就能改造好。”

　顧青道：“今天都累了，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蒼靳應了一聲：“嗯。”

　顧青拿下脖子上的毛巾，繼續擦著半濕的發絲。“那……我先去睡了。”

　“好。”蒼靳盯著他的脖子，突然伸手，修長的手指勾住了他脖子上的獸骨項鏈。“你這條鏈子……”

　“嘶？”顧青下意識地避開，不想項鏈不爭氣，在兩股力的作用下，竟然被勾斷了！

　“抱歉。”蒼靳看著掛在手指的鏈子，露出懊惱的神情。

　顧青捂住空蕩蕩的脖子，大皺眉頭。

　這條獸骨鏈是佘尊長送他的法寶，用來掩蓋他的凡人氣息，一直以來他都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服下面，如今被蒼靳不小心勾斷了，會不會泄露了他凡人的身份？

　不，應該不會！

　蒼靳只是煉氣期的仙胎，不可能聞到他身上的凡人氣息。

　顧青冷靜地從他手上拿回鏈子，查看斷裂的地方。“沒關系，這是部落長老送我的記念品。”

　“是嗎？”蒼靳動了動鼻子，上半身前傾，貼近顧青，低沉地道，“你身上……好香……”

　望著近在咫尺的少年臉龐，顧青僵硬地不敢動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