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地關上辦公室的門，顧青吐出一口長氣。

　不愧是修煉千年的狐狸，老奸巨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撒謊，如在火海上走鋼絲，一不小心掉下去，便將萬劫不複。

　所以，在利害面前，顧青選擇坦然地交待自己的真實信息，摻雜一點小謊，為自己留一絲底線。

　至於老狐狸相不相信他的話，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已經順利地拿到了仙界的身份證。

　“顧哥出來了！”徐易的大嗓音，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

　顧青抬眼，看到三個小孩正圍著一個大盆栽不知在掏什麽，發現他從辦公室裡出來了，他們甩著手上的泥土，圍了過來。

　“顧哥，你的身份證辦好了嗎？”張岩問。

　“辦好了。”顧青揚了揚手裡的晶卡。

　“那太好了！有了身份證，就可以到處玩了。”夏麗拍著小手。

　“我們先離開這裡。”顧青點點頭，垂在額前的劉海蕩了下，露出了眉心的印記。

　“咦？顧哥，大蛇長老賜你青之印了？”張岩驚訝地指著顧青額上的三片葉子。

　顧青摸著額頭，笑道：“是呀，佘尊長真是好人，不但賜我青之印，還給我們靈石當生活費。”

　被打上青之印後，遊走在空氣中的木靈氣便活躍地往他身上湊，試圖鑽進他的經脈，要不是顧青確定自己不是木靈根，突然被這麽多親和的木靈氣包圍，都要懷疑自己是否被老狐狸改了靈根。

　“靈石？”夏麗雙眼一亮，摸著小肚子問，“顧哥，我們可以買好吃的了？”

　“可以。”顧青揉揉小姑娘的頭。他們離開九野森林到柳定鎮，忙了一早上，不知不覺到中午了。

　一聽有飯吃，三個小朋友都蹦達起來了。

　“走走走，我們去吃午飯，我聽長老說，城裡的飯可好吃了。”徐易饞得咽了咽口水，提起地上的皮製背包甩到肩膀上。

　“等一下，我先把靈石分一分。”顧青拿出佘尊長給他的儲物袋，“這裡有二十顆下品靈石，夠我們每人分五顆。”

　張岩擺手：“不用了，顧哥，靈石放你那安全。”

　既然大蛇長老賜顧哥青之印，那便是認可了顧哥的人品，他們自然無條件相信顧哥。再則，在森林裡一起度過了十多天，顧哥的本事有目共睹，靈石交給他管理再好不過了。

　徐易道：“岩哥說得不錯，顧哥你就收著吧，分給我們，我怕自己忍不住亂花。”

　“嗯嗯。”夏麗指著自己的小嘴兒，“我會全部買糖吃，又要牙疼了。”

　孩子單純信任的眼神，令顧青動容。“好，那我就幫大家保管。”

　如果說一開始認識他們帶了點利用的心思，現在已經完全改變了想法。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即使沒有佘尊長的囑托，他也會對三個孩子多加照顧。

　“去吃飯前，我們先去買幾套換洗衣服。”顧青揚了揚儲物袋，讓他們把沉重的背包塞進去。背包裡放著他們在森林裡采集的各種材料，原本他們計劃著辦完身份證後在鎮上賣材料賺靈石，不料佘尊長讚助了生活費，他們也就不急著賣了。

　儲物袋的空間雖然只有一立方米，但裝四個獸皮袋綽綽有余。裝好後，顧青扎緊儲物袋的口子，將之貼身放好，帶著三個小朋友，歡歡喜喜地離開。

　辦公室裡，佘尊長嘴裡叼著煙，手裡拿著手機繼續玩遊戲，神識一路跟著門外的小輩，送他們出了戶籍管理所。

　這個叫顧青的少年很聰明，在述說身世和來仙界的原因時，並沒有撒謊，但他和江哲城的師徒關系，卻有待商榷。

　一個生長在凡界的仙胎，怎麽可能把仙界的通用語言說得那麽地道純正？純正得他這個擁有三千年修為的真仙都甘拜下風。

　顧青一定沒想到自己在語言上露了破綻，他的用詞和發音習慣，還停留在五百年以前，猶如一個閉關多年剛出關的老古董。

　江哲城只有兩千多年的修為，兩百年前才晉升到真仙境界，近一百年沒有閉關記錄，與時俱進，口音必然會發生變化，所以，他怎麽可能教出一個“老古董”弟子呢？

　佘尊長吐出一口煙，呵呵地笑。

　真可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好在少年品行善可，為人不錯，懂得隨機應變，那三個小家夥跟著他應該吃不了虧。

　抽完一根煙，佘尊長退出遊戲，撥了一個電話，嘟了三聲，對方接了起來。

　“什麽事？”公事公辦的語氣。

　“呵，真是冷淡呀，小霖。”佘尊長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調侃。

　“……有事說事，無事再見。”

　“有事，有事。”佘尊長無奈地說，“幫我查個人。”

　“誰？”

　“太初仙宗的內門弟子江哲城。”

　“沒有權限。”對方殘忍地拒絕，並且準備掛電話。

　“等等，別掛！這事有蹊蹺，你聽我道來。”佘尊長趕在他掛電話前，三言兩語把顧青的話轉述了一遍。

　“你是說……江哲城與魔修在凡界鬥法，意外帶了五個凡人進仙界？”對方的語氣一下子凝重了起來。

　“不錯。”佘尊長道，“現在和過去不同，仙修想帶凡界的仙胎回仙界，必須執移民局的許可證。江哲城如果沒有許可證，那些凡人就屬非法移民，如果有許可證，但帶了不是仙胎的凡人來仙界，是不是也該問責？”

　對方沉默了半分鍾，回答道：“你把江哲城的信息資料傳給我。”

　“沒問題。”佘尊長濃眉飛揚，爽快地應下。

　顧青帶著小朋友離開繁華街區，往平民區走去，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佘尊長那露了馬腳。

　路上看到一個賣包子的小攤，在小朋友們渴望地注視下，他掏出一個下品靈石，買了二十個包子，四杯豆漿，找回九顆大靈珠五個中靈珠和兩個小靈珠。

　原來下品靈石不是仙界貨幣的最小單位，下面還有大中小靈珠。一顆下品靈石能兌換十顆大靈珠，一百顆中靈珠，一千顆小靈珠。

　如此看來，佘尊長還算大方，二十個下品靈石相當於凡界的兩萬元了。

　四個人一邊走一邊吃，好不愜意。徐易餓得慌，狼吞虎咽，一下子吃完了五個包子還意猶未盡，他舔著唇說：“包子太好吃了！我還想吃！”

　顧青把自己的包子分了一個給他：“買完衣服我帶你們去吃大餐。”

　一聽有大餐，徐易咬著包子猛點頭：“好好！”

　啃完包子，他的眼睛溜向夏麗，夏麗迅速地護住自己的包子，鄙夷地瞪他。

　徐易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張岩板起臉輕錘他的腦袋：“沒出息！”

　徐易“嗷”叫一聲，咬著吸管，把最後一點豆漿喝掉。

　顧青失笑地搖了搖頭，把手上的空袋子和豆漿杯扔進路邊的垃圾桶，邁著輕松的步子，帶著小朋友們來到一條賣衣服的小街。

　他們還只是初出茅廬的仙胎，沒有必要去買商場買那些昂貴的法衣，這條小街上賣的都是普通衣服，既不引人注意，價格又實惠，恰到好處。

　逛了一圈，他挑中一家賣學生服的商店，店主是個漂亮的小姐姐，看到顧客上門，立即笑臉迎人。

　“歡迎觀臨，我們家是批發店，物美價廉，包你們滿意。”

　她沒有因為顧青等人穿著寒酸而態度輕慢，熱情地推薦自家暢銷的款式。

　五花八門的學生服套裝，看得三個小朋友頭暈眼花，完全不知道該挑哪套，隻覺得都漂亮好看摸著舒服，恨不得全買了，不過經濟大權掌握在顧青手裡，怎麽買，買幾套，都由他說了算。

　小姐姐的花言巧語，顧青不為所動，按每人的尺寸，各挑了兩套款式大方質感舒適的衣服，又買了些內衣內褲，襪子和鞋子。

　從更衣室裡出來，四人的面貌煥然一新。

　顧青身上穿的這套衣服，類似聖德高中的校服，當了十多天的野人終於恢復了往日的俊朗，只是頭髮略長，半遮了一雙漂亮的瑞鳳眼。

　張岩和徐易別扭地扯著領口的蝴蝶結，腳上的鞋子也令他們膈應。赤腳不好嗎？為什麽一定要穿鞋子？不會踩到鞋帶撲街嗎？

　與他們的不適相反，夏麗穿上漂亮的百折裙，踩著漂亮的小皮鞋，那叫一個開心。店主小姐姐心靈手巧，給她重新梳了兩條馬尾辮，戴上髮夾，活脫脫一個可愛的小蘿莉。

　望著眼前俊逸的少年和三個可愛的小朋友，小姐姐感慨。果然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穿上新衣服的他們，哪裡還有半點窮酸樣？尤其是這位十六七歲的少年，竟然還隱隱透著一絲優雅，當他說著一口流利純正的仙界通用語時，絲毫不遜於世家的貴公子。

　顧青對店家的服務很滿意，沒怎麽討價還價，爽快地付了錢，把儲物袋放進衣服的內兜裡，帶著張岩等人離開商店，準備去餐館大吃一頓。

　然而，踏出大門沒走兩步，少年尖銳的聲音響起，緊接著狠狠撞來，顧青措不及防，與少年撞了個正著。

　“嗷嗷嗷——痛——”少年撅著屁股，下巴著地，摔了個五體投地。

　顧青蹙著眉頭坐在地上，視線落在一旁翻了個蓋的滑板車上，顯然這位趴在地上的少年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上玩滑板車，速度過快翻車了。

　“顧哥，你有沒有事？”張岩和徐易急忙跑上前扶起顧青。

　“沒事。”顧青搭著他們的肩站了起來，拍了拍新褲子上的灰。

　“喂，你是怎麽回事？”夏麗不知什麽時候拿下背上的弓，搭上箭，對準地上的少年。

　少年緩過勁，捂著差點摔碎的下巴抬起頭，赫然對上鋒銳的箭尖，嚇了一跳。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連忙擺手，哭喪著臉，稚嫩的臉蛋上有擦傷，看來摔得不輕。

　“不是故意的偏偏往顧哥身上撞？”夏麗冷哼。

　“我……第一次玩滑板，沒控制好……”少年委屈地扁嘴。

　顧青見對方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小少年，長相乖巧，衣著不菲，而地上那滑板上閃動著精致的陣法，應該出身不凡。

　“小麗，收起弓箭。”他道。

　夏麗一臉不願，卻還是聽話地收了起來。

　“顧哥，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徐易說。

　“在我們九野部落，誰先錯，誰就得挨罰。”張岩嚴肅地點頭。

　“算了，小事情。”顧青倒不想與少年計較，剛才相撞時，他迅速地用靈氣護體，摔得不重。“我們先去吃飯吧。”

　少年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聽到顧青要走，急忙上前一攔。

　“你要乾架？”徐易惡狠狠地瞪眼。顧哥大度不跟這人一般見識，他倒好，居然敢攔路。

　“不是，不是。”少年搖頭，“那個……我……我想請你們吃飯當賠罪。”

　“請吃飯？”夏麗歪著小腦袋。

　“顧哥？”張岩詢問顧青。

　顧青淡然地審視眼前的少年。

　“拜托！撞了你，我真的過意不去！”少年雙手合十，一臉愧疚，可憐兮兮的像一隻被人丟棄的小狗。

　顧青歎了口氣，道：“行吧。”

　少年嘴巴一咧，燦爛地笑問：“我叫蕭諶[chén]，你們叫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ps:“諶”多音字，念 [chén]和[射n]，這裡取讀音 [ch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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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兌換：

　1中靈珠=10小靈珠

　1大靈珠=10中靈珠=100小靈珠

　1下品靈石=10大靈珠=100中靈珠=1000小靈珠

　1中品靈石=10下品靈石

　1上品靈石=10中品靈石

　相當於：

　1小靈珠=1元

　1中靈珠=10元

　1大靈珠=1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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