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得安臉色微變,以唐昱的性格,絕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還故作從容。難不成,他真設了什麽埋伏?
唐得安略微作想,心中蟄伏的不確定再度升起,他緊緊盯著被包圍的兩人,“去看看隔壁什麽情況。”
“是。”
被吩咐的下手意識到不對勁,神色緊張地跑了出來。結果隻一瞬,槍聲又起。
“堂兄,我奉勸你乖乖束手就擒。”身後突然傳來唐得寧的聲音。唐得安神情驟變,迅速轉身。他身邊的下屬應對得當,分為兩批。一批依舊持/槍對準唐昱和楚宴,而另外一批,則是反身將槍口對準了唐得寧。
哪知下一秒,唐得寧的身後就湧入了一大批同樣持槍的保鏢。局勢瞬息萬變,單從人數上來說,唐得安完全處在了劣勢。
“我不適合打打殺殺,能少一些人流血,就是好事。”唐得寧偏了偏頭,笑得無害,“所以,外面你喊來的人,能策反的,就策反。不能策反的,我也早讓人替換了。”
唐得安戾氣全起,幾乎是咬著牙,狠狠喊道,“唐得寧!你故意詐我!”
“堂兄這話就說得過分了,分明是你先不信任我的。”唐得寧看著槍口,揚唇一笑,只是這眸色,卻不見平日裡的半點和善,“今日的行動,你可沒透露給我半分。”
“沒透露給你半分?”唐得安嗤笑一聲,反問,“我沒透露給你,唐昱他們不是照樣和你說了!”
事到如今,他還有什麽看不懂的。恐怕,是唐得寧和唐昱之間,早就達成了協議。唐得寧來找自己合作,不過是在故意激發自己對唐昱等人的殺意。
“唐昱,我真是小看你了!居然敢拿自己的父親和戀人的性命做誘餌,你的心,遠比我想象得要殘酷!”唐得安瘋狂大笑,眼眶被卻強烈的恨意,激得通紅。
原先,他隻覺得身為家主的唐既明殘酷又無情。為了上位,囚禁了他的父親,放縱別人對他百般折磨。可現在,他才發現唐昱的陰沉算計,遠比他的父親要更高一層樓!
“是我讓他這麽做的。”忽然間,一道熟悉的聲線傳來。
唐得安一怔,不可置信地轉過頭去。在他看見來人的那一刻,眼中的錯愕越發明顯——原本應該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唐既明,居然好端端地站在他的眼前!
“家主。”唐得寧收斂語氣,後撤半步,默默站在唐既明的身後。
唐既明的身上還穿著病服,可這渾身凌厲的氣場,卻無往日無異。他審視著唐得安,沉聲發話,“若是我不親自做誘餌,怎麽能引出你的狼子野心?”
其實一開始,唐昱是計劃讓人假扮唐既明,引出唐得安。可就在他們和愛爾達商量的時候,昏迷已久的唐既明卻突然醒來了。後者了解了他們的計劃,立刻加以補充,打算換上自己做誘餌。
“比起和你接觸不多的唐昱,我對你的了解,顯然更透徹。若只是設了一個局,疑心重重的你,又怎麽可能輕易入局?”唐既明說道。
楚宴站在原地,勾唇補充,“所以,我們先是按照原計劃,引你過去。再讓假扮唐先生的人,故意露餡,讓你自以為看破我們的設計。”
“然後,你又會派人跟蹤唐先生的助手阿萊、還有愛爾達……最終把你帶到這個地方來。”
唐昱看了一眼得意的戀人,眼中微晃出笑意。可他回看唐得安的背影時,臉色又重新歸於冷硬。
唐得安以為是自己設局,將唐昱等人引來此處。殊不知,這是後者早就給他挖好的陷阱。
“家主告訴我,這個屋子底下,有個不易察覺的地下空間。所以,從設局開始,我就親自帶人守在裡面。”唐得寧笑看唐得寧,提點道,“堂兄,這要怪,就怪你太不信任我。若是你真的想過,要和我合作,派人來尋,肯定能輕易發覺我的‘失蹤’。”
唐得安一言不發,只是這眸中越發陰暗。
“如果你現在束手就擒,我可以考慮,放你一命。”唐既明開口。
“放我一命?然後就向對待我父親一樣,對待我嗎?!”唐得安想起廢了一輩子的唐既威,瞳孔深處晃過一絲痛楚。
他還記得,在他小時候,唐既威是一個自信且強大的人。而他的母親,同樣的美麗溫柔。可是最後呢?他的父母,他的家庭,都沒了!
一手將他撫養長大的木伯告訴他,唐既威被視為是家族的‘罪人’,從不讓他去醫院看望。有一次,他實在沒忍住,偷偷跑去了醫院。結果他便看見,有人在病房裡對唐既威百般折磨!一旁的看守卻全程無視,甚至還嬉笑著談天說地。
再後來,他趁著看守不注意偷溜進了病房,那個晚上,唐既威和他囑咐了很多,甚至最後還要求唐得安保全自己,不許來見他……
那就是從那天起,唐得安便狠狠發誓,要將原先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奪回來!
唐既明看出他眼底的偏執,不再多言,只是給了助手一個眼神示意。
“都這種時候了,你們還打算護著他?跟在誰的手底下做事,都比唐得安手下要好。”助手阿萊明白他的意思,先勸說後威脅,“你們還不改變主意的話,今天會是什麽結局,你們心中有數!”
幾個手下人聽見這話,面面相覷。
的確,唐得安的性情陰晴不定,跟著他做事,每天都要懸著心,深怕一個差錯就大禍臨頭!而現在,這樣包圍局勢,一旦交火,即便他們再敢拚,只怕也會死無全屍。
他們跟在唐得安身邊,只為了那厚實的酬金,何必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幾人雖不吭聲,但是心思大同小異,都已有了選擇。
還沒等他們說出決定,中間的唐得安突然發力,直接奪槍轉身衝去。事情發生不過短短幾秒,周圍的人都來不及作出反應。
砰!
阿萊開了一槍,卻還是慢了一步。
受傷的唐得安禁錮住了楚宴!他一手扼住少年的喉嚨,一手將槍支對準少年的太陽穴。他的肩膀已經滲出血跡,可他像是察覺不到疼痛。眼中湧現出的恨意和殺意,瘋狂交織,令人膽戰心驚。
方才關鍵時刻,楚宴以為對方的目標是唐昱,眼疾手快推開男人。只是他沒想到,對方的目標居然是自己。楚宴隻懵了一瞬,就暗令自己冷靜下心緒。
他能感受到,唐得安的情緒很不穩定,任何一絲起伏,都可能讓他喪失理智動手。
“唐得安!”唐昱驟然緊繃,恨不得立刻將對方碎屍萬段!可他很明白,越是如此,就越不能刺激對方,“……放開他,我和他交換。”
“交換?做夢!”唐得安情緒激動,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楚宴難受不已,緊擰眉頭。唐昱看見戀人的痛苦,心中鈍痛。
唐得安環視一圈,看著眾人一致警惕緊張的樣子。他就明白,自己堵對了!這麽多人裡,唐既明無非是權利最大的,他肯定緊張唐昱。而後者,最緊張的人就是楚宴。
他拿捏住了楚宴的性命,就等同於威脅住了所有人。
“都給我放下武器。”唐得安低聲命令。阿萊聞言,看了一眼唐既明,心生猶豫。畢竟唐得安手裡拿著槍,萬一他臨時對唐既明不利,那結果不堪設想。
“沒聽見嗎?放下!”唐昱側過頭,冷厲發令。
唐既明伸手示意,眾人聽從他的意思,前後將槍支丟在地上。
“很好,都退下。準備車子,讓我離開。”唐得安繼續開口要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他能離開這裡,就還有機會再翻身!
楚宴是唐昱的命根子,哪怕現在以命換取少年的安全,恐怕後者都會毫不猶豫。唐既明深知這點,開口,“只要你保證楚宴平安無事,我保證,讓你安全離開。”
說完,他為了表示自己的真心,直接遣散了絕大部分的保鏢,隻留下助手阿萊和唐得寧。
楚宴看見這陡然轉變的形式,一言不發,只是將目光投向唐昱。兩人的默契,早已經超越一切,僅憑著眼神,就能讀懂對方心中所想。
唐昱的理智漸漸回攏,他的眸色深邃,裡頭似有冰雪覆蓋,寒霜一片,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一分鍾後,有人跑回來,說道,“家主,車子已經準備好了,就停在屋子外面。”
唐既明頷首,對著唐得安開口,“聽見了?放了楚宴。”
“我說了,只要我安全了,我自然會放了他。”唐得安仍是維持著挾持的動作,沒有半點松動。他居高臨下地睨向輪椅上的唐昱,宣泄般地嘲諷道,“……唐昱,看看你這殘廢樣子!連保護戀人的資格都沒有,只能任我拿捏。”
“唐得安!你適可而止!”唐既明最不喜旁人拿唐昱的雙腿說事。
唐得安冷哼一聲,不再多言,他直接勒緊楚宴,逼迫少年和自己朝外走去。
哪知還沒等出房間,原本乖乖就范的楚宴突然伸手,直接戳向了他肩膀上的血洞。唐得安被疼痛一擊,扣住槍支的右手突然發力。
——砰!
子彈突然偏離位置,直衝房頂而去。
“啊!”唐得安的雙手突然以扭曲的姿勢,被人壓在了身後。
原本坐在輪椅上的唐昱,不知從何時起,就已經站在了唐得安的後方,以絕對的力量,將其鉗製。男人眼中的冰霜驟裂,狠厲的殺意再次傾斜而出。
“殘廢得連保護戀人的資格都沒有?”
楚宴站在一側,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脖子,似笑非笑地補充,“唐得安,你高看了自己,也小瞧了唐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