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愛爾達整理完東西,從自己的醫診辦公室走出。哪知一出門,就撞上一人。手提包裡的東西散落一地,愛爾達蹙了蹙眉頭,蹲下身子。
“對不起!對不起!我來幫你。”愛爾達看著眼前的陌生女子,眼波微起。她沒有多言,只是將一堆東西重新放好,“行了,也不是什麽大事,以後走路小心點。”
“好,實在是不好意思。”女子仍是一臉歉意。
愛爾達疾步離去,沒有絲毫留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站在原地的女子這才露出一抹淺顯的笑容,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愛爾達走入停車場,坐上自己的車。她看著身側的手提包,若有所思。緊接著,就發動車子,直奔目的地而去。
……
別墅內,唐得安正端著一杯紅酒,靠在沙發上慢慢品嘗。一個下屬敲了敲門,走近,低聲報告,“先生,定位到具體地址了。果然如你所料,只要跟著那個人,就能跟蹤到。”
“在哪兒?”
下屬將平板電腦上放置在他的眼前,屏幕上,清楚明白地顯示著一個地址。
“已經派人暗中勘察過了,床上躺著一人,昏迷不醒。”
“看清楚了嗎?”唐得安蹙眉,提問。他想起唐昱和楚宴的做事風格,重新睨向下屬,吩咐道,“……以唐昱他們的性格,說不定又是一個局。謹慎些,再看看情況。”
下屬頷首,應話,“明白。那這事,要不要和得寧先生說一下?”
“不著急。”唐得安晃動酒杯,心裡藏著自己的想法。唐得寧隱藏了這麽些年,深不可測。那日的合作,不過只是口頭答應。不到最後關頭,唐得安可不放心用他。
下屬見他自有想法,便沒再多問,退了下去……
……
又是兩日。
唐昱結束了新一次的複健,疲憊地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這段時候,唐昱剛接手了家族事務,或許是有人故意而為之,匯聚到他身上的工作量,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唐昱要強,過手的事務就不允許出錯。這幾個晚上,常常要處理到凌晨才能入睡。即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樣折騰。
楚宴將衣物披在他的身上,滿目心疼,“很累?”
“還好。”唐昱淡然一笑。在戀人面前,他總是習慣將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出來。楚宴看向窗外,眸中的光芒一閃而逝,低問,“你說,對方什麽時候會行動?”
唐昱喝了一口水,勾唇回應,“應該快了。於他而言,這事拖得越久,越不利。”
“也是。”楚宴讚同男人的話,接應道,“線是放得夠長了,這魚兒,也該上鉤了。”
兩人對視著,了然一笑,皆是從彼此的眼中,讀出對方所想。
“去衝個澡?我幫你按摩放松。”楚宴問。
“衝個澡就好了,就不勞煩宴少費力給我按摩了。”
楚宴聞言,挑眉反駁,“唐總,那不行。在我們演員這一行當來說,要演戲,就要演全套。”
唐昱聽懂少年話裡暗藏的深意,低笑出聲。他剛準備開口接話,守在外側的徐毅,突然急匆匆地走進來,“昱哥,來電話了。”
“還真是說什麽,就來什麽。”楚宴攏了攏男人的外套,坐在一側。唐昱接過電話,低聲開口,“喂。”
對方聽見他的聲音,直接發來視頻請求。
唐昱按下接通,很快地,屏幕裡就顯出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場景。唐既明正躺在病床上,昏迷多日的他,看上去更是蒼老憔悴。好像隨意一擊,就能致他性命。
“唐昱,這個地方,你應該很熟悉。”唐得安將鏡頭轉向自己。看似和善的雙眸,卻透出一絲濃烈的冷意,“你故意拿愛爾達當誘餌,找了個身形相似的人,帶上仿真面具,代替唐既明……想要引我到入局?”
“我若是這麽簡單,就能被你哄騙。那我這些年,還真是白過了。”
唐昱臉色緊繃,沉聲道,“……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唐得安輕笑一聲,終於展露自己的真實目的,“現在是兩點半,我給你一個小時,獨自趕過來,不準帶任何手下!我會全程派人盯著你,一旦讓我發現,你帶了其他人……”
那麽唐既明,便只有死路一條。
“昱哥!你不能聽他的!”徐毅洞悉了對方的陰謀,喊道,“你現在行動不便,獨自趕過去的話,肯定就落入他們的圈套了!”
唐得安勾唇,露出勝券在握的自信模樣,“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來。那麽,你的父親,修斯爾家族的現任家主,就只會死得更快一些。”
唐得安見到他們沉默,步步緊逼,“到時候,我再聯合族人向你施壓。你和楚宴的感情,注定為族規所不容。況且,那日在會議上,你和楚宴已經得罪了不少人。沒了唐既明,沒有族人們的支持,你當不上家主……”
那家主之位,就落在可能性最大的唐得安身上。到時候,唐得安動用家族勢力,去打壓、暗殺唐昱,他們將難逃一劫。
唐昱心裡早已有了結果,他盯著屏幕裡的人,從容表態,“如果我去了,還只有死路一條。那這個選擇題,我就沒必要做。”
“唐昱,只要你當著我的面,錄下視頻、簽下文書,表明主動放棄家主繼任權。”唐得安見他態度微松,主動擺明條件,“一旦我得到了想要的東西。我保證,我可以放過你,也可以放過你的父親。”
楚宴坐在邊上,將這番話聽完。
不得不說,唐得安的陰險狡詐,是源於骨子裡的。
即便唐昱選擇前去,按照他的要求去做。這生機,也是少之又少。可是,誰又能眼睜睜看著親生父親,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失去性命?
“唐得安,唐昱的雙腿不便,我陪他一起去。”楚宴主動出聲,算是替唐昱做出選擇。
唐得安看著突然出現在鏡頭裡的楚宴,微怔,“楚宴?”
“怎麽?還怕多我一個不成?”楚宴對上他詫異的雙眸,針鋒相對。
“宴少說笑了,當然可以。”唐得安眸色微動,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原本,他還想要留著少年一條命,可對方為了唐昱,寧願跟著面對危機。
也罷,自己便就成全他。
“你們還有五十分鍾。”唐得安看了一眼時間,開口。說完,便乾脆掛了電話。
楚宴輕呼一口氣,鎮定心緒,“唐昱,我們現在過去?”
“嗯,早點了結。”唐昱神色凝重,看向少年,“宴宴,你方才不該出面,說要和我一起過去。”
楚宴聞言,勾了勾唇。他早知道,男人會有此一問,“就準你一個人以身犯險,就不允許我陪你一起去了?我都說了,上次刀疤的事情是意外,我們沒有防備,可這回不一樣。”
唐昱自知拿他沒有辦法,隻好點頭默許。
楚宴套上薄外套,推動男人的輪椅。徐毅跟著他們的身側,眉間擔憂不減,“昱哥,真的不需要帶人過去?要不,要不我和你們過去吧!”
“阿毅,你就留在這裡。”唐昱拒絕。
“昱哥,我……”
楚宴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意阻止,“你放心,我們心裡有數。”
徐毅歎了一口氣,只能壓下自己心裡的擔憂,將兩人送上車子。楚宴本就會開車,前段時間抽空去考了駕照。他將導航開啟,帶著男人直接朝著目的地而去。
B區郊區。
原先少有人影的平房外側,站立了不少看守和保鏢。
楚宴和唐昱一下車,就有人帶隊前來,將他們圍了起來,“唐總,宴少,請你們配合我們檢查。”
不等唐昱和楚宴開口,對方就強製性地壓住他們,將他們腰間的槍/支繳獲。楚宴最不喜陌生人的接觸,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直接翻身肘擊,狠狠擊中對方的下巴。
“啊!”
那人應聲倒地。其余幾人見此,立刻持/槍,對準了他們。千鈞一發之際,後方突然想起一道熟悉的聲線,“慢著,誰準你們這樣對待客人?”
話音落地,持/槍的幾名下屬,就紛紛退至兩側。
唐得安站在屋前的台階上,笑得溫和,“屬下失禮了。”
“失禮?”楚宴推著唐昱上前,按捺住眼中的不悅,開門見山,“槍被你們扣了,這下馬威也給過了。唐得安,我們是不是可以切入正題了。”
“當然。”唐得安側身,微微示意。
幾人進入屋內,唐得安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還特意讓兩人查看了唐既明的狀態。對方維持著昏迷,體外沒收到一絲傷害。楚宴靠近,主動攏了攏對方滑落的被子。
“我說過了,只要你們照我說得做,我就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唐得安推了推眼鏡,維持著風度翩翩的君子模樣,再次表面自己的態度。
三人走到隔壁的房間。很快地,就有下屬端出錄像設備,甚至還給了唐昱一份打印的‘放棄繼任權’的文書。看上去,準備很是充分。唐昱沉默片刻,終是在文書上,乾脆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甚至還照著對方的發言草稿,錄了視頻。
唐得安有些驚訝於他的配合,眸中顯出猶疑。
唐昱看出他的眼色,也不解釋,隻問,“都按照你說得做了,可以放人了嗎?”
“放人?”唐得安命人將東西收好,臉色瞬間變化,出爾反爾,“我什麽時候,說過要放了你們?”
“唐得安,你……”楚宴擰緊眉頭,出聲。哪知下一秒,周圍的下屬便再次持/槍,對準了他們。唐昱沉下臉色,微微推著輪椅上前,半擋在戀人的前面,低喊,“宴宴。”
唐得安望著唐昱,大笑,“唐昱,你也不看看你這殘廢的樣子,還想要護著別人?”他頓了頓,將目光落在楚宴的身上。很早以前,他就在調查唐昱時,順帶調查過楚宴。
老實說,少年的長相很不錯。比起一年多前佯裝的純良,如今展露真實性格的他,更添補了外表的魅力。一雙桃花眼中,如同星河點綴,似是有情,又似多情。淡淡一瞥,就足以激起人的征服欲。
這樣的人,直接死掉,未免太可惜。
唐昱看穿對方的想法,原本淡漠的眼中驟然席卷起風暴,“唐得安,收起你的齷蹉心思。”
“死到臨頭了,還擺著樣子?”唐得安嗤笑一聲,招手吩咐,“來人!去隔壁解決了唐既明……”他看向唐昱,冷酷道,“你們父子一場,我讓他先走,好讓你有機會先送送他!”
“是。”有人離開房間。
唐昱和楚宴被冷冰冰的槍口對著,一時間沒辦法掙脫,只能眼睜睜看著下屬領意離去。半分鍾後,隔壁忽然響起一聲——砰!
“唐昱,聽到了嗎?”唐得安聽見槍響,滿意歎謂。這麽多年,他終於還是成功了!成功了結唐既明的性命!他望著唐昱,企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些驚慌和憤怒。
可令他意外的是,對方依舊從容,甚至還在對視的那一瞬,勾起了唇角。
“唐得安,你還是入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