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接過電子設備,迅速地將通篇新聞報道讀完。短短幾十秒,他握著電子設備的手越發用力,手背上青筋爆起,顯然已經處在了爆發的邊緣。
林澤感受到這份低氣壓,小心謹慎地出聲道,“宴少,需不需要我聯系這家新聞社,將這份消息撤下?”
“不用了。”楚宴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意味深長道,“明顯是有人故意爆出來的,晉城那麽多家雜質報社,更有無數電子媒體平台,只怕是止不住。”
警方早在手後的第一時間,就給楚雲深測試了身體數值,後者沒有任何的吸毒行為。
對方根本就是故意拿著‘吸/毒’做幌子,而媒體需要的就是這樣驚爆的新聞噱頭。至於事情真相,根本沒有多少人會去真正關注。
解釋?澄清?
近些年來,大眾的抗/毒、緝/毒情緒日益高漲。在這種關鍵時期,只要和毒/品沾上邊,就是死罪一條。
對於任何一個集團董事來說,這樣的新聞對於名聲百害而無一利。更何況,是‘吸毒’這樣充滿危險而又聳動的字樣。恐怕這一次,還會波及到楚氏跟著影響。
如此想來,當時他和唐昱所猜想不到的‘意外’,就是這事了。
“宴少,那接下來的事情,我們要怎麽處理?”林澤詢問。
“現在還不是澄清的時候。”楚宴合了合眼,狹長的眼縫裡透出危險的冷光。
如今的局面已然成了渾水一灘,此刻他若是往裡面注入清水,只是多此一舉。與其如此,還不如到最渾濁的時候,再將這一汪渾水徹底抽乾,讓敵人無法再掀起半朵浪花來!
“林澤,找人搜集證據,把這些刊登不實消息的媒體全部截圖記錄下來。等到最後,我們再一並算帳。”楚宴吩咐。經過一番沉默,他已經將所有的憤怒情緒壓製下來。
林澤見此,微微定心,接應,“是。”
……
十分鍾後。
車子停在了楚氏集團的負層停車場,楚宴在車上換好了正裝衣物,這才下車。
電梯口,已經有職員在等待接應,“宴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請楚駿茂先生出面,召集好了公司的高層股東。人都聚集在會議室裡,你現在要過去嗎?”
“嗯。”楚宴低應,進了電梯。林澤緊隨其後,貼身跟著楚宴。現在是特殊時期,他又得了唐昱的囑托,斷不能讓青年受到半點傷害。
電梯穩穩當當地停在二十一樓。
楚宴在職員的帶領下,站在會議室的大門前,沒有直接進去。楚宴動了動手腕,原本淡色的眸中竟顯示出幾分輕蔑和不耐感。
“宴少?”林澤出聲提醒。
楚宴勾唇,隨手推開會議室的大門,出聲道,“抱歉各位,我來遲了。”
會議室的高層股東紛紛投來目光,眾人的臉上有疑惑、有詫異、也有不悅……楚宴環視一圈,將每個人的神色都收入眼底。
楚宴二話不說,徑直坐在主位上。他敲打著木質桌面,發出富有律動的節奏,“召集大家前來,就是為了宣布兩件事情。”
“第一,從今日起,楚雲深暫時卸下執行董事一職。”
“第二,從即刻起,這個職位由我楚宴接替,都沒明白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覺著可笑。楚宴輕描淡寫的短短三句話,用時不到一分鍾。可話中藏著的,是兩個至關重要的決定。
“宴少,這可不是在菜市場賣菜買菜,你沒和我們有任何商議就做下這個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其中一名高層率先提出反對意見,“原先的楚總好歹也在公司歷練了幾年,才從上一任董事那邊接下公司。可宴少你……”
那人欲言又止,但已經將未出口的意思表現得明明白白。
很快地,就有另外一人接應,“是啊。新聞報道上關於楚總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再不處理這樣的新聞,我們公司的股市肯定會遭受影響啊!宴少,真不是我說,你沒有管理公司的經驗,實在是不合適。”
“不合適?我身為公司第二大股東,你們說我不合適?”楚宴嗤笑一聲,目光掃視過眾人,“敢問在座股東,那你們認為誰合適?這楚氏本該就是由我接手管理,我大哥也是時候將這個位置還給我了。”
“說得不客氣些,他鬧出這麽難聽的新聞,給公司捅了這麽大的爛攤子,你們還指望著他回來?”
楚宴起身,拋下最後一番話,“這個事情我自然會想辦法解決,希望大家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股東位置上,我自然不會虧著你們。當然,要是還有反對的意見,你們可以找楚家以往的董事談談。看看他楚駿茂是偏向你們這些外人,還是偏向我這個親兒子?”
在場人一個接一個地瞪大了眼睛,用詭異的神色注視著楚宴,顯然都被他這番狂妄又不著調的發言給驚住了。
楚宴斂去眼中的一抹暗芒,繼續輕巧道,“好了,散會。”
他一走出會議室的門,裡面就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這算什麽意思?”
“從前就靠著唐昱,現在還敢上綱上線,給我們這些股東臉色看?”
“楚雲深真是看走眼了,居然寵著楚宴這麽一個弟弟!”
林澤步伐微頓,心裡生起疑惑。青年在會議室裡表現出來的模樣,簡直和他以往的真實面貌大相徑庭。現在是關鍵事情,這樣一來,豈不是要失去人心,“……宴少。”
“回辦公室再說。”楚宴猜到了他的想法,低聲吐露幾字。林澤察覺出其中的蹊蹺,立刻閉上嘴巴,跟著對方走近辦公室。
兩人回到辦公室。
室內的擺設和物品都是楚雲深慣用的。楚宴看著眼前的一切,想起還躺在病床上死生未卜的兄長,眸中的忿恨再度溢出。
唐昱在出國前,就將青年的習慣一一告知林澤。後者看見一側的紅酒,主動斟上一杯,走近遞了過去,“宴少,剛才在會議室裡,你是故意的?”
“嗯。”楚宴應話,抿了紅酒,用濃醇的酒味鎮定心神。他睨了林澤一眼,對方是唐昱推薦給他的,還算值得信任。
他晃動起紅酒杯,緩聲解釋,“在場的股東裡,恐怕有內鬼。你也聽見了,業內的人都覺得我是個花架子。只不過依仗著了唐昱才能‘作威作福’,現在沒了唐昱,就等同於沒了資本。”
楚宴想起外人對自己的評價,眼中銳利再顯,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何不把這些評價坐實?對方覺得我沒有與之抗衡的實力,才會輕敵怠慢。到時候,留給我反擊的空間也就越大。”
“明白了。”林澤心裡不乏驚歎。之前,他就在徐毅的口中聽說過青年的厲害,但一直沒有實質性的感受。直到這兩日,他才對青年有了更深的了解。
能夠和唐總並肩相守的人,又怎麽可能是花架子?
不得不說,晉城商業內對於青年的理解太過於表面。
……
楚宴拿出手機,打算借著這個空檔給男人打個電話。沒想到,對方倒似心有靈犀,率先給他打了進來。林澤頗有眼力勁,見此情況,立刻退了出去,給兩人留足了空間。
“喂,唐昱。”楚宴瞧見戀人的容貌,下意識地顯露出無措的疲憊感。
視頻中,唐昱的神色是少有的嚴肅。任何商業競爭,一旦聯系上性命安危,那就徹底變了質。齊軒徹這一招,無非把雙方都逼上了絕路。不拚個你死我活,恐怕難以結束。
“宴宴,大致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你還撐得住嗎?”
“還好,就是大哥的事情太突然了。”楚宴實話實話。若是楚雲深脫離了險情,他就能全身心地投入進和齊軒徹的博弈中。如今的他還牽掛著楚雲深的情況,實在煎熬得很。
唐昱明白他的想法,安撫道,“你別讓自己太累。我已經加派了人手,讓他們私底下跟林澤對接。”
“好。”楚宴勾唇,總算在疲憊之余有了點悅色。即便男人不在他的身側,可還是能在關鍵時刻給足他安全感。他想起自己內心的盤算,淺聲開口,“唐昱,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
齊氏,董事辦公室。
助理敲門走近,將手中接通的電話遞給齊軒徹,“齊總,楚氏那邊有人找你。”
“哦?”齊軒徹眉梢微挑,接過電話,“喂。”
“齊總,是我。”
齊軒徹辨別出對方的聲線,愉悅一笑。他屏退助理,這才慢悠悠地接話,“楚氏的股東會議開完了?”
“一提起這事,我就來氣。楚宴那個小兔崽子,沒半點本事,口氣倒是挺大的……”電話那頭的人忍不住數落,將楚宴在會議室內的發言全部複述給了齊軒徹。
齊軒徹聽完這一席話,眼中不乏輕蔑,“你說得是真的?”
“當然。”來電的人信誓旦旦,完全看不起楚宴,“以前他就是靠了唐昱出謀劃策,現在沒了唐昱,他算得上什麽東西?他和齊總你相比,可是半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齊軒徹眸色微閃,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刻意奉承而覺得愉悅。他維持著表面功夫,開了口,“既然如此,就麻煩你好好煽動那些股東,只要有人有意願出,我這邊就會派人對接收購。”
“這事當然沒問題,可是齊總,你答應過我的事情……”那人提出條件。
“你放心。”齊軒徹勾唇,故意順著對方的心意說道,“只要計劃成功,我保證你在齊氏得到的利益會更多。”
那人聽見這話,才算滿意。
齊軒徹掛斷電話,微笑著地靠在椅背上,眼中滿是興味。
這一次,楚氏是插翅難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