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明緒環顧四周,自己、肖衡、司明鄢、曲霂霖共計四人,此外還有四名丫鬟和四名侍衛。
“四間上房,四間下房罷。”他不太清楚這個世界的住宿情況,按自己過去的出差標準,自己和曲霂霖等四人勉強算領導,各住一間豪華單人房;四名丫鬟住兩個普通標間,四名侍衛住兩個普通標間,應該是比較合適的。
小二面露難色:“客官,靈州府那扶搖閣拍賣大會,後日便要開始了。小店這房間著實緊張,怕是不夠啊。”
“還有多少房間?”司明緒皺了皺眉頭。
掌櫃趕緊過來,胖乎乎的身軀把那小二擠到一邊 :“這位客官啊,下房倒是還有,只是這天字號上房,隻余兩間了。”他搓著手,滿臉抱歉之意。
司明緒看向曲霂霖和司明鄢。他覺得自己和肖衡無所謂,就是曲大醫不知道有沒有潔癖,司明鄢也是個沒怎麽出過門的小少爺。
曲霂霖道:“城主,我倒是無妨。”
司明鄢也乖巧地點點頭。
那小二便帶著丫鬟侍衛們去了一樓的下房,而掌櫃則帶著司明緒一行人上了二樓。
二樓走廊左側是八間天字號上房,右側是八間地字號上房,兩兩相對。天字一號房到六號房都房門緊閉,顯然是住著客人。
掌櫃將天字七號房和八號房的房門打開,欠了欠身:“您幾位請先行歇息,若要熱水,喚一聲便是。”
四人在兩個房間門口,面面相覷。
這可怎麽分配?
“哥哥,我和你住一間罷,可以嗎?”司明鄢眨了眨眼睛。
……當然不可以。當初那事兒,你忘了我還沒忘,太尷尬。
要不然自己和曲霂霖住一間,若曲大醫有潔癖,自己讓著他便是。肖衡和司明鄢住另一間,兩人都是十六七歲的青蔥年紀,可以多多交流,對善青少年性格挺好的。
他還沒開口,肖衡便道:“我和城主住一間罷。”
曲霂霖早就累得要死,此時懶得多費口舌,轉身便進了天字七號房:“隨你們,我先歇一會兒。”
司明鄢眼巴巴地了一會兒,跺了跺腳,轉身跟了進去。臥槽你一大老爺們,能別跟個小姑娘似的鬧脾氣麽。
於是房間就這麽定了下來。
司明緒進了天字八號房,坐到床上打算休息片刻。肖衡卻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端了盆熱水進來,銅盆上還搭了根毛巾。
“這些事兒讓詠絮她們去做就行了,你今天也折騰得夠嗆,還是歇一會兒吧。”
肖衡笑了笑:“無妨。詠絮姑娘她們大概也歇下了,我隨手便做了。”說著他便擰了熱毛巾,走過來半跪在床前,捧起司明緒的一隻手,輕輕擦拭起來。
原來今天斬黑蛇時,司明緒用力過度,雙手虎口都崩裂了,當時他沒注意,後來也沒顧得上處理。沒想到肖衡倒是留意到了。
來沒覺得什麽,這時肖衡用熱毛巾一擦,他頓時嘴角一抽:“嘶——疼,你輕點兒。”
肖衡抬頭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眸:“我還以為城主不怕疼。”
除了自虐狂誰不怕疼啊,司明緒內心吐槽。他忽然又想起一個問題:“肖衡啊,你老是城主來城主去,咱們也這麽熟了,我聽著別扭,不如換個稱呼?”這些時日,他和男主混得也算熟了,言行不由得漸漸奔放起來。
“嗯?”肖衡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司明緒見男主手裡拿著熱毛巾,半跪在地仰著小臉,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珠裡滿是疑惑——跟個封建社會小媳婦兒伺候大老爺似的。他差點笑出聲,不由得想逗逗這孩子:“今後,你就叫我緒哥哥如何?”
“……“肖衡沒吭聲,臉卻慢慢漲紅了。緒哥哥?他擰著眉毛,心臟撲撲通通直跳,可背上又有種微微發毛的感覺。少年不知道,這種心情我們在現代一般叫做:又雷又爽。
司明緒見肖衡一副羞窘的樣子,大為開心。原著裡男主城府深沉,喜怒不形於色,這個少年男主雖然嫩點兒,平素還是比較淡定的,從沒見他臉紅過。
他忍住笑,立時蹬鼻子上臉:“來來來,叫幾聲聽聽。我今天可是拚著重傷救了你的命,叫聲哥哥也不為過吧。”
“緒……緒哥……”肖衡扭捏了半天,還是覺得很難叫出口。可是司明鄢叫自己衡哥哥似乎很自然的樣子,自己也並不覺得別扭,最多覺得這小子和他哥哥的性格怎麽差那麽遠,娘們唧唧的。如果是司明緒管自己叫衡哥哥……他就這麽略微一想,忽然便面紅耳赤,匆匆了起來,轉身去銅盆裡搓毛巾。
……男主也太不禁逗了吧,司明緒撇了撇嘴。面嫩成這個樣子,你以後可怎麽開后宮啊,實在是令老父親……呸,令老讀者操碎了心。
他見肖衡背對著自己,用力搓著毛巾。那毛巾何其無辜,都快破了。而少年連耳朵根都紅得滴血。
罷了罷了,不逗孩子了,萬一待會兒急眼了可不好弄。
“……我逗你呢。不過你真的不用管我叫城主了,就叫我明緒哥吧。我呢,管你叫阿衡。這總可以吧?”
過了好半晌,肖衡才輕輕點了點頭。
他又搓了好一會兒毛巾,待臉上熱度都消下去了,才轉身繼續給司明緒擦手。
司明緒見他緊繃著小臉,隻道自己把這小孩逗急了,便不再吭聲,老老實實伸著手讓他擦拭。
司明緒的手長得極為漂亮,倒不是柔若無骨那種,而是修長有力骨節分明,手背特別白皙,幾乎能看到下面淡綠色的靜脈。只是這一雙漂亮的手,經過今天一番生死搏殺,不僅虎口撕裂了,手背上還有不少零碎的挫傷。
肖衡小心翼翼地將他兩隻手翻來覆去弄乾淨了,又摸出一瓶藥膏,細細地塗在虎口和手背指骨挫傷處。
這雙手能斬妖除魔移山平海,但此時這副傷痕累累的模樣,柔順地任由自己握在手心……肖衡的心臟忽然漏跳了一拍。
過了好半天,他才把藥膏塗抹均勻,又用兩塊乾淨棉布輕柔地包了起來,才算處理。司明緒斜倚在床頭,已經睡眼朦朧:“弄了?早點歇息吧。”
“弄了。”肖衡點點頭。他收拾了藥膏和毛巾水盆,又出門抱了一疊床褥進來,開始在地上鋪床。
“你在幹嘛?”
“打地鋪啊……”肖衡不解地看向他,這不是很明顯麽。
“這床這麽大,睡兩個人綽綽有余。被子也有兩床,你打什麽地鋪啊。”司明緒打了個呵欠,拍了拍身邊空出的一大片位置,“放心,我睡姿很好的,從不踢人。”
肖衡望著那一片空著的床鋪,呆呆著沒有動作。
司明緒實在困得慌,不想再和青春期毛孩子講道理,無非是些害羞啊別扭啊獨立空間啊之類的中二心理問題,他現在隻想早點睡覺!
於是他下了床,一把將肖衡拎起來扔在床上,又將人往裡面送了送:“小孩子睡裡面,不容易掉下床。”
然後他一掌揮出,遙遙撲滅了桌上蠟燭,自己也鑽進被窩,蠕動了一番,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裡側的肖衡:……
他仰躺著,注視著黑暗中的帳幔,耳邊是那人逐漸勻淨的呼吸聲。
肖衡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漸漸地,他的眼皮也沉重起來,進入了許久未有過的黑甜鄉。
夢裡不再是滿目殘肢斷臂,也不再有慘呼驚叫,而是一個修長瘦削的背影,靜靜憑窗而立。他背身持劍,全身浴血,如同上古殺。自己卻並不害怕,反而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那人回過頭來,眉目含情,微微一笑。
肖衡驚醒了。
第二天,當司明緒揉著眼睛起床時,肖衡已經去河邊修行了一個時辰,又帶著一屜小籠包和玉米粥回來了。
真是勤奮的男主啊!不怕別人比你聰明,也不怕別人比你勤奮,就怕比你聰明的人還比你勤奮……司明緒坐在床上,呆呆地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早餐。
肖衡背對著他,擺弄著碗筷。他聽見身後悉悉索索的聲音,知道是司明緒在穿衣。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悶聲道:“城主你既然起來了,就趕緊過來吃飯吧,還熱乎著。”
真是賢惠啊!
司明緒一想,不對:“你叫我什麽呢?”
肖衡沒回頭,半天吭吭哧哧憋出一句:”……明緒哥。“
司明緒大喜,用力拍了拍男主背脊:“這才對嘛!小阿衡!”
他正自高興,忽然走廊上一陣騷動,在一片雜亂的腳步聲和推搡聲中,有人大喊:“幽蘭谷雲馨兒姑娘的船方才到岸了!“
司明緒微微一震,幽蘭谷雲馨兒?等等,那不是人和花妖混血的著名美人,始終對肖衡不離不棄的貼心妹子,肖衡后宮裡的四大寵妃之一——馨妃嗎?臥槽,我怎麽忘了,這個拍賣會副,她也是在場的!
他抬眼望向肖衡,色複雜。孩子,雖然我害你損失了一位靈蛇夫人,不過你的桃花運,總算來了!去吧,少年!后宮開起來!母胎單身狗為你打call!乾巴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