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道門中人, 且是師父的真傳弟子, 他這輩子隻穿過兩種衣服。
一種是門校服, 因他是被師父領養的孤兒, 所以自小便穿門內道袍。
第二種便是此時他身上這身官袍,也還是通過他門校服改良來的。
方才,長孫媚穿得像只花蝴蝶在那高台上招搖半天也就算了,畢竟他也曾見過他穿女裝的模樣。
但最後那套衣服是什麽鬼?
臉上白得像鬼, 嘴唇紅得像吃了死孩子!
這個理解倒也沒錯, 因為陸含之設計這套衣服的時候來就是吸血鬼公爵。
他怕取這樣一個名字,會引起小朋友和姑娘們的恐慌, 就改成了黑公爵。
吸血鬼自然是白面紅唇, 邪魅妖異, 長發披散,發梢微卷。
美到變態,美到讓人窒息。
這種美卻是呈監正所不能理解的,更難以想象,把這身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此刻他的內心極度抗拒,並悄悄藏起了花簽。
門外所有人都在找八十三號,找了半天卻無一人應。
就在眾人以為八十三號不翼而飛的時候,一個小哥兒匆忙跑上了台,說道:“我知道八十三號花簽在哪裡!”
眾人的目光立即隨著他看向了二樓vip專區, 包間內一名身著道袍的俊美男子正欲起身離開。
陸含之也好奇的朝那邊看了過去,沒想到他竟然看到了呈監正。
狂笑被他壓抑進胸腔裡,他扶著宇文琝的肩膀道:“今天有好戲看了!”
宇文琝看向呈監正, 竟也是難得的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呈監正還沒來得及逃脫,便被幾名工作人員給攔住了,非要將他請到後台。
他當然不從,區區幾個普通人,怎麽攔得住呈監正?
他暗中捏了個法訣,剛要使用金蟬脫殼之計,便覺得這訣似乎被人給中斷了。
論鬥法,他唯一一個沒鬥過的,只有長孫媚。
不用猜,這肯定是長孫媚在和他鬥法。
他頭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用傳音術對長孫媚道:“別鬧。”
長孫媚嬌滴滴的聲音自他耳邊傳來:“我沒有鬧啊!你既然中了我的花簽,就是我選中的人,呈監正這點小遊戲都玩不起?”
因這聲音太近,又太酥,讓他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不知道長孫媚這傳音術加了什麽邪門歪道,竟仿佛真有人在耳邊說話一般,讓他耳廓發癢。
呈監正表面上仍是面無表情,內心裡卻極其不適。
他乾咳了一聲,說道:“你放我離開,玩忽職守之罪,我便不與你計較。”
耳邊長孫媚的聲音再次傳來,他嬌笑一聲,說道:“別呀!你還是與我計較吧!玩忽職守之罪要坐牢嗎?沒關系,欽天監的牢房我還真沒呆過。不如……呈監正陪我一起坐啊?”
說又是一陣嬌笑,這笑聲幾乎要穿透呈監正的耳膜,直擊他的心口。
他不適的後退了一步,卻發現長孫媚這傳音術根避無可避。
又聽他撒嬌道:“哎呀一個小遊戲罷了,今日你幫我媚心衣舍多賺些錢,改日我多給你些回扣!”
“回扣?”呈監正覺得他對人類的語言越來越不能理解了。
長孫媚笑道:“就是分你點兒錢,把你那破破爛爛的欽天監修繕一番。還有你那套破爛棋陣,換成玉棋子!”
呈監正:……
他一甩道袍,皺眉道:“胡鬧!”
長孫媚卻已經來到了眼前,說道:“我沒有胡鬧啊!走吧走吧!大家都在等你了,換上那套衣服給大家看一看。呈監正玉樹臨風,穿上漂亮衣服肯定也能迷煞場中小娘子的。”
呈監正表示自己並不想迷煞場中小娘子,隻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是他堅信,如果自己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長孫媚鬥法,他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別太過分……”
長孫媚倒是也沒有為難他,只是攔著不讓他走,苦口婆心道:“不過分不過分,呈監正一年四季都穿這一套衣服,不悶嗎?事情結束之後,我送你十二套,肯定是符合監正氣質的。不過是扮個黑公爵,又不是讓你跳大。來嘛來嘛!我一定把你化成一個美男子!”
台下的觀眾們都在等著,眼看著日頭就要偏西。
陸含之也跑來敲邊鼓,狐狸眼一轉,說道:“竟然是呈監正?咳咳,倒是也不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呈監正與民同樂,豈不快哉?剛好,我含記又新得了一批珍惜藥材,我記得呈監正也剛好需求?呆會兒我讓人給你送過去,不如就讓媚媚親自押送?”
呈監正:……
他按了按太陽穴,說道:“只是扮一下?”
長孫媚道:“難不成你還想怎樣?”說他雙手捂住胸口,說道:“小女子賣藝不賣身,公子萬萬別多想。”
呈監正:……
他又按了按太陽穴,說道:“那你便扮,快些,我還有事。”
長孫媚捂著唇,說道:“那就請呈監正去後台,那邊一應物什齊全些。”
呈監正一臉複雜的看向陸含之,大概是有一種漸漸看透這個人的意思。
陸含之一臉的無辜,心道我知道欽天監窮,要養活一幫子棍也不容易。
老皇帝對欽天監不是很看重,指著一幫道士憂國憂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罷,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不就是扮個戲嗎?
那便扮好了!
呈監正跟著長孫媚來到了後台,恰好看到一群剛換裝的姑娘們魚慣而出。
好幾個姑娘圍上前來找長孫媚要簽名,這個是陸含之發明的新套路,說是讓長孫媚給姑娘們簽幾個花簽當念想。
姑娘們便拿著花簽,讓長孫媚簽。
簽到名的姑娘們個個兒興高采烈,如果不是大昭還沒開放到那個地步,姑娘們大概會上來討個擁抱了。
這就是陸含之想要的明星效應,也算是達到目的了。
簽名後,長孫媚才開始給呈監正選彩妝。
這與呈監正的認知,全是兩個世界。
他將拂塵放到桌子上,問道:“需要我怎麽做?”
長孫媚洗了手,說道:“你坐好,別動,我來就可以了。”
說這話長孫媚又覺得有些歧義,他忍不住笑了半天。
幸虧呈監正是個棒槌,什麽都不懂,不然還挺不好解釋。
陸含之的含記弄出來的一系列彩妝真的很得他的心,粉底的遮瑕效果非常棒,尤其是最近新出的珍珠粉。
他拿出一條濕毛巾,給呈監正擦了擦臉上,又鋪了一層有著淡淡香味的不知道什麽水。
冰爽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他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躲。
長孫媚的勾他的後腦杓,說道:“別動……不是說了讓你坐著別動?”
這一勾,讓呈監正的後背不自覺的僵了僵。
他蹙眉怔住,說道:“你別動手動腳。”
長孫媚:……
他對呈監正一笑,說道:“你怎麽還害羞了?”
呈監正道:“化你的妝,那麽多小動作做什麽?”
長孫媚笑嘻嘻的開始給他上妝,只是他身上不知用了什麽香粉,香味兒雖不重,卻是若有似無一直縈繞在他鼻端,弄得他有些心煩意亂。
這會兒他已經脫了方才那件黑色衣袍,隻著了白色的中衣。
窈窕纖瘦的身段兒一覽無余,伏在桌案上認真調脂粉的他,活脫脫秀出一段水蛇腰。
呈監正收回目光,緩緩閉上了眼睛。
便又感覺那個身影貼了過來,開始往他臉上撲粉。
一個妝化了半天,他總覺得自己臉上要被那人描出花來了。
在他終於要坐不住的時候,那人總算說了一句:“好了,你這五官著實不適合塗口紅,便這樣吧!”
呈監正如蒙大赦,好在不用頂著個大紅嘴唇出去見人。
他睜開眼,便見長孫媚又在解他腰帶。
他皺眉後退,問道:“你又待如何?”
長孫媚道:“換衣服啊!難道你還想穿兩件外袍?”
他收回手,說道:“我自己來。”
長孫媚笑,說道:“好,那你自己脫。”
這話聽著又有些奇怪,不過他還是解了腰帶,脫了外袍。
外袍脫下後,長孫媚便取來了剛剛那件黑袍,給他穿了上去。
穿好後他又拔了呈監正束發的玉冠,待那人長發披散下來,整個感覺便出來了。
一時間,媚媚姑娘有些恍惚,總覺得眼前這男人有些過於好看了些。
來就是個膚白俊逸的兒郎,經他的巧手一番裝扮,更是美如那十八層地獄的修羅,讓人移不開眼睛。
呈監正卻是處處不自在,問道:“好了嗎?”
長孫媚回過來,笑道:“好了。”
呈監正道:“要出去見人嗎?”
長孫媚卻道:“不急。”
呈監正皺眉:“這衣服太難受了……”
長孫媚上前,歪頭看著他,問道:“呈監正,還不知你名諱道號,可願意告知?”
一直以來,這兩人互相厭棄,又保持距離。
哪怕不得不相處,也是客氣又疏離。
他只知道他是呈監正,還真沒興趣問他的名字。
作為一個顏控,今日被他莫名戳到了。
好看的男子,在他心裡都有個名號,那自然得問問。
呈監正倒也沒有敷衍他,不過是個名字道號,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於是開口道:“太極峰首徒,呈雪野,道號虛懷。”
長孫媚驚訝道:“虛懷真人呈雪野?久仰。”
呈監正虛虛朝他抱了抱拳,只聽長孫媚又道:“在下長孫媚,你可能從前沒聽說過。不過你可能聽說過我的另外一個名號,在下巫名望舒,虛懷真人有禮了。”
呈監正的眼裡也略微露出幾分驚訝,大概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巫醫望舒,竟是眼前時男時女的長孫媚。
只是長孫媚正經不過三秒,下一秒他便上前挑起了呈監正的下巴,笑道:“真是沒想到,虛懷真人竟還是個曠古少有的美男子啊!”
呈監正的眼一凜,下意識就要去抓拂塵。
作者有話要說: 長孫媚:攪基否?
呈監正:……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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