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明凡推了推眼鏡,道:“上一輪足足淘汰了四千多人,現在肯定有大批的人死了隊友,已經落單了。還有一部分根本還沒找到正確的隊友,而這還只是《人鬼情未了》的第一關,想要順利通過,飛花令一定是關鍵。”
錢偉:“可接不上又能怎麽辦?”
彭明凡:“這是情景真人秀,別忘了還有偌大一個開封府。你上街隨意拉一個讀書人當外援,或者去書店買書,都可以。”
彭明凡一語驚醒夢中人,周遭觀眾紛紛點頭。參賽玩家中當然也不乏聰明人,選擇與高手組隊的有之,采取彭明凡所說辦法的亦有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玩得最好的那一批人,當然是一邊接花的同時,一邊還在走劇情線。譬如唐措和靳丞。
白日的荀府沒了骷髏,兩人順利進入,翻遍所有的房間,終於勉強寫出了這位荀大人的人物小傳。荀鈺,年三十一,開封府尹,上任沒一個月,宅子被人燒了,因此只能暫時住到這破落地方。
堂堂開封府尹為何混這麽慘,因為他是被架上去的。徒有一身正氣、兩袖清風,上無老父老母,下無嬌妻幼子,死了都沒人給他收屍。
“嘖嘖。”靳丞覺得這也忒慘了些,一點都不符合他的人設。而且古人年過三十還未娶妻的實在不多,荀鈺儀表堂堂又是五品官,哪怕家中無人替他張羅,也不至於連個媳婦都討不到?
他隨即又在書房一陣搜羅,最終從書櫃的夾縫裡抽出一張秘藏畫像。看到畫像上的人,他挑了挑眉,轉頭看向正在翻看信件的唐措,問:“你知道荀鈺為什麽死了都沒人收屍嗎?”
唐措抬頭,“?”
靳丞:“因為本該給他收屍的人也死了,噥,題詞裡寫著呢,他的未婚妻。姑蘇閔家大小姐,閔素素,你覺不覺得跟你長得有點兒像?”
唐措掃了一眼,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心頭。
靳丞已經開始了比對,“你看這眉眼,覺不覺得對於女子來說,太英氣了一點?而且這身形——”
唐措:“是親戚。”
靳丞:“誰家胎記還傳親戚啊?你看這閔素素的手臂上,一模一樣的紅蓮花。”
唐措:“那是某個神秘組織的標記。”
靳丞:“不,這分明就是一個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北宋年間,姑蘇有女名素素,看似是女子,實為男兒身,自幼與荀鈺定親,兩小無猜。只不過佳人薄命,沒等成婚就死了。他心有牽掛,不肯投胎,遂徘徊於荀鈺身側,為他消災擋難,你說對也不對?”
你不去說書真是屈才了。
唐措萬分不想接受這個故事設定,余光瞥向自己的手臂,那紅蓮標記怎麽看都像是某種特殊印記,怎麽能算成胎記?自幼定親也很胡扯,那副畫的題詞隻指出了姓名、籍貫和未婚妻的身份,並無其他。完全是開局一張圖,全靠一張嘴。
甚至名字、籍貫也都有可能是假的,根本不存在閔素素這個人。只有一點可以確認,畫上的人真的是自己。
“我們必須得理清荀鈺和閔素素的關系,這肯定是通關的必備條件。第一關叫《金風玉露一相逢》,這才是故事的開端,只有知道故事怎麽開始,才能繼續走下去,不是嗎?”靳丞說得一本正經,從面上看,好像真的只是為了通關在考慮。
可唐措知道他只是一本正經地在胡說八道,沒有為什麽,他就是知道。
這是直覺。
“去開封府衙。”唐措當機立斷拿起紗帽重新戴上,轉身出門。紗帽是在路邊的鋪子裡買的,白紗垂下,不僅能遮擋陽光,也比撐傘更方面。
“遵命。”靳丞也不敢撩太過了,老老實實地跟在唐措身後出門,卻又仿佛真的荀鈺上身,通身的文人氣度。
剛出門,唐措又被花瓣砸中。
靳丞便問他:“什麽字?”
唐措:“狂。”
靳丞立刻吟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他說話時那雙眼睛一直盯著唐措,目光專注,嘴角含笑。唐措隔著白紗面無表情,轉頭念了另一句:“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唐措,雖然沒有大學文憑,可也不是啥都不會的。
恰在這時靳丞也接到一片花瓣,挑了挑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唐措再次本能地察覺到這人又要開始胡說八道,於是轉身就走。
可靳丞豈是隨隨便便就能甩掉的,他就這麽負手走在你旁邊,一派從容,還能抽空給你念個詩:“我想起偶然看過一首詞,宋朝一位無名氏寫的,雖然沒什麽名氣,卻挺有意思:一聲阿鵲。人在雲西角。信有黃昏風雨,孤燈酒、不禁酌。錯錯。誰誤著。明知明做卻。頗寄香箋歸去,教看了、細揉嚼。”
加重的“錯錯”二字,看來就是“意思”所在。
唐措停下來,刀柄掀開白紗,問:“開封府衙,還去不去了?”
靳丞舉手求饒:“去,我去。”
唐措:“。”
靳丞:“你剛才是回了我一個什麽?”
唐措不答。
靳丞:“我好像看懂了一些,譬如你現在好像在生氣,其實你並沒有在生氣,你不討厭我,對不對?”
不,我很生氣,我討厭話特別多的人。
靳丞:“我只是在今天特別健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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