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繆咬牙切齒。燕雲說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不能冒這個險。深吸一口氣,冷繆沉聲:“你到底想做什麽?”
燕雲見他終於停手,也終於松了口氣。只是他這口氣松得有點太過浮誇,倒像是在跟冷繆開玩笑。
“我們坐下來聊聊吧。”燕雲指了指旁邊的溫泉湯。
此時兩人已經遠離中心區,來到了B區某處。慶典還在繼續,這裡的玩家雖然不如中心區那麽多,但熱熱鬧鬧的,也很喜慶。
溫泉湯也是個彩蛋遊戲,但那掀起的布門簾後面燈火通明、霧氣繚繞,隱約還有絲竹聲空靈悅耳,看著倒是個好去處。
面對燕雲的邀請,冷繆雖然很想把這個奪了親弟弟的身體還要接著去泡溫泉的家夥摁在溫泉池裡溺斃,但為了救回榮弋,他還是冷著臉大步走了進去。
燕雲笑笑,負手跟在後面,像是個流連歡樂場的浪蕩客。
仙氣繚繞的溫泉湯,不是瑤池勝似瑤池。
水中月、鏡中花,池中白鶴遺世獨立,還有影影綽綽的仙子在屏風後彈琴,人行走在九曲回廊上,猶如騰雲駕霧。
店裡的席位並不多,一張張案幾被屏風隔開,每張案幾配一個小小的只能容納兩三人的溫泉池。
案幾就擺在溫泉池邊,放著美酒和佳肴,客人們完全可以一邊泡溫泉,一邊喝酒。
玩法也很簡單——投壺。
玩家兩兩入局,坐在案幾邊,將手邊的箭矢輪流投入放置在溫泉池對面的銅壺中。每人八支箭,投中多者為勝。
勝者可獨享溫泉,這溫泉池裡的池水是永夜城最上等的藥湯,泡上半個小時,身體的各方面數值就可以增長一截。負者則願賭服輸,接受應有懲罰。
“啊!”一聲慘叫傳來,冷繆循聲看去,便看見了所謂的懲罰是什麽。
是斬首。
兩個穿著留仙裙的仙娥提著裙擺走過回廊,將那顆被砍下的頭放在托盤上,再邁著輕盈的步子端到冷繆和燕雲的溫泉池前。
“兩位客人,請。”仙娥福了福身子,隨即將頭顱放下,微笑退去。
血滴滴答答地從頭顱上往下掉,但繚繞四周的雲霧將血跡掩藏得很好,連血腥味都被空氣中飄蕩的熏香掩蓋。
只有頭顱上的那雙眼睛瞪得老大,裡頭滿是不甘。
看來這顆頭就是所謂的“壺”了。
燕雲聳聳肩,他可不是故意挑這麽個生死遊戲的,只是隨手指了一家店,誰能想到運氣如此之妙。
“打個平局,不難吧?”他看向冷繆。
“你最好確保榮弋的靈魂真的在這具身體裡,不要耍什麽花招。”冷繆沉聲警告,“否則,我就是救不了榮弋,也先殺了你。”
“小朋友不要這麽暴力嘛,總是打打殺殺的。”燕雲大大方方地在案幾旁坐下,隨手脫了鞋子把腳泡在溫泉池裡,舒服得眯起了眼,換個稍顯慵懶的姿勢靠在身後的屏風上。那屏風也夠牢固,紋絲不動。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一杯美酒下肚,他的心情更好了,抽出旁邊箭筒裡的一支箭放在手裡掂了掂,余光瞥向冷繆,道:“要喝一杯嗎?”
冷繆蹙眉,“林硯東被抓了,你就一點也不擔心?”
燕雲為什麽要站在林硯東那邊,甚至對榮弋下手,這是冷繆想不通的。現在林硯東被抓了,燕雲卻還能在這裡笑眯眯地喝酒,就更讓人想不通了。
這兩人說是同謀,卻又貌合神離。
“我的叩心鈴都被毀了,又沒有十二樂章,就算有心去救,怎麽救?”燕雲輕笑著,抬手一箭投出去,正中對面那顆頭顱的耳朵。
頭顱後面也擺了個隔斷的小屏風,幾滴鮮血如梅,落在潔白的絹面上,緩緩化開。
“貫耳。”燕雲揉著手腕,感歎自己手藝還沒生疏。轉頭看冷繆還站在旁邊盯著他,說:“plan A既然失敗了,那自然還有plan B。”
冷繆:“為什麽要告訴我?”
燕雲:“我有告訴你嗎?你不是還不知道plan B是什麽?”
冷繆被噎住,一張臉頓時更黑了。
燕雲似乎就喜歡開玩笑,冷繆的臉越黑,他就笑得越玩味,屈指敲了敲桌子,“現在可以坐下來談談了嗎?”
冷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坐了下來。他同樣抽出一支箭,乾脆利落地將燕雲先前射出的箭打掉,屏風上的血梅圖也被破壞得沒了美感。
燕雲鼓掌,“好手法。”
冷繆:“現在可以說了嗎?”
燕雲卻沒急著答話,他又慢悠悠抽出一支箭,眯著眼對準了那顆人頭比劃著,“咻”的一聲扔出去,才道:“我哪怕告訴了你,你也會懷疑,不是嗎?”
話音未落,冷繆抬手,魔法切割空間,那箭便斷成幾節掉進溫泉池。“撲通”、“撲通”的落水聲中,冷繆道:“你在說廢話。”
“是嗎。”燕雲按下懷表,時間被撥動,那支箭轉眼間又恢復如初,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把玩著箭,每個舉動都似在冷繆緊繃的神經上跳舞。
冷繆眯起眼,那是榮弋的懷表。時間和空間系的能力,在整個永夜城都屬特殊,這也是他們能排進紅榜前十的最大依仗。
“你到底想怎麽樣?”冷繆攥緊拳頭,都快克制不住自己的殺意了。
“烏鴉先生。”燕雲又重新把箭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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