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開始,所有人必須嚴格聽我調度。”
“繼續排查地宮入口,全面封鎖,確保玫瑰教派不會再對地下進行滲入……”
“……”
一條條命令從靳丞嘴裡下達,快而不亂,最後他又再次重申,“西奧多是我們忠誠的盟友,如果遇到他,全力配合他的行動。”
語畢,靳丞看向身後的衛兵,“現在時光之井那兒是誰在守?”
衛兵神色凝重,“是國王陛下。”
靳丞伸手,“把旗給我拿來。”
衛兵會意,立刻從旁拿過代表王室、外表整個月隱之國的銀月旗幟,交到靳丞手中。靳丞拿了旗,迅速翻出欄杆往上,將旗插在那高高的鍾樓頂上。
這是整個月隱之國最高的地方,呼呼的風將藍色的旗子吹開,在最炙熱的陽光下升起一輪銀月。靳丞凝眸遠望,大喊一聲:“敲鍾!”
衛兵得令,雙手握住懸掛的鍾錘,咬著牙,用盡全力——
“咚!”
“咚!”
“咚!”
這是戰時的鍾。與前面的鍾聲不同,連響三聲,這代表著決一死戰的訊號。一聲告神靈,一聲慰眾生,一聲敬自己。
鍾聲之下,月隱之國的人齊齊抬頭,就連躲藏起來的普通人也都從藏身處探出腦袋來。唐措當然也聽見了,他眺望著遠處那面迎風飄揚的旗幟,和站在旗幟旁的那個人,大概明白了他的決心。
他認真了。
唐措其實猶豫過。
他原想繼續走反派路線,假裝路易十四已在他身上復活,打入玫瑰教派內部,從內部將他們瓦解。這可是一幫狂熱的信徒,路易十四的話必定成為金科玉律。
可就在唐措打算付諸行動時,他又想到了第一環《詩人之死》時,當他破解了時光之井的魔法,看到真實之後的情景。
蘭斯洛特躺在棺材裡,而西奧多亦戰死他鄉,純白的月季從他心口綻放,開遍了整個月隱之國。
這是一位真正的騎士,為了抵禦邪惡不惜獻上了自己年輕的生命。他英勇果敢,就像白騎士家族一代又一代的先烈一樣,不拐彎、不回頭地秉持著最古老的騎士守則,直至死亡。
他們代代守護的騎士的榮譽,不該在唐措手裡被破壞。如果是唐措自己,那他無懼任何人的非議,也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可他現在用著西奧多的身體,哪怕這僅僅只是一個副本人物。
西奧多毫無疑問是一個英雄,唐措沒有英雄情結,但他不願意讓英雄蒙冤,他不喜歡。唐措也沒有辦法保證他在用西奧多的身份反叛後,最終還能為他清洗冤屈,這個後果是不可控的。
那就換個法子來,哪怕這個法子可能需要花費更大的力氣,哪怕這只是一個副本。
這世上真真假假,是非曲直,沒什麽是一定的。有人曲中求生,也有人寧死不屈,就是選擇不同而已。
跳動的心告訴唐措,堅持你此刻的選擇。
路易十四則頗有感觸,說:“這麽多年過去,還是什麽都沒有變。當年也是這樣,他們前赴後繼地想要殺死我,好像死亡變成了無上的光榮。但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沒有人會記得他們的名字。”
唐措:“但是也有的人不想讓別人記住他的名字,希望自己的生命像陣風一樣消逝,沒有任何人會感到悲傷。”
“哦?還有這樣的人嗎?”
“當然有。”
唐措永遠記得巴茲遺書上的那句話:而我死去的消息,希望只有風知道。
“你不懂,路易十四,就如同你不懂這個世界的真實是什麽。”唐措的目光直視前方,在那裡,長街的盡頭又有敵人出現。
他再次拔劍,衝出去的同時告訴他——
“不懂,不可妄議。”
同一時間,時光之井處。面對鍾聲陣陣,銀甲的衛兵擋在大殿門口,用血肉之軀組成了一道鐵門,攔住了玫瑰教派的進攻步伐。
一位大騎士匆忙折返,單膝跪在國王面前,“陛下,鍾聲已經響了,請您立刻撤離吧!月隱之國不能沒有它的王,請把這裡交給您忠誠的騎士。我們必將竭盡所能,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不,我親愛的喬治,我的騎士、我的臣民、我的朋友。”國王業已換上了盔甲,拿起了劍。他伸手搭在騎士的肩上,騎士抬頭,就看到國王笑著,一如從前那樣用溫和的長者的目光看著他,說:
“我既是月隱的王,就應該保護我的子民。先祖們世代守護著這裡,即便神靈拋棄了它,即便整個西西裡特大陸拋棄了它,都沒有離開,我又怎麽能獨自離開呢?”
“可是陛下——”
“神或許真的已經拋棄了我們,我們日夜祈禱,卻換不來一絲垂憐。但是喬治,我們不能放棄自己。”
說話間,又有一隊士兵從後方的小門進來,手裡還抬著一口棺材。騎士面露驚愕,因為看那棺材的製式,是王室的標配。
這是國王陛下為自己準備的棺材。
國王握緊了腰間的劍,問他:“喬治,你知道這代表什麽嗎?”
騎士喬治喉嚨梗塞,說不出話來。國王收斂了臉上的溫和笑意,拔出劍來,指向了正發生激烈戰鬥的大門口,“這代表著:死戰,不退。”
第281章 最終之戰(十三)
地宮裡,鍾聲被阻隔得很遠,無人知曉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戰鬥一直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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