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剛好周末， 所以很多公司這一天都調休， 加班也被取消了。換做平時，沈睿哲總會好好珍惜這難得的可以睡懶覺的休息日，起床的時間甚至不比白涼早， 但今天他卻破例起了個大早。

　素姨昨晚給他們一家人做好晚飯後就回家了，沈珩難得在冬至這個節日給她放一天半的假， 她自然不會浪費一年之中難得回家跟家人過節的機會。

　沈睿哲洗漱後換上居家服下樓準備吃早餐，他像平時那樣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走樓梯， 習慣性就對著樓下廚房的方向問道:“素姨，今天吃什麽早飯啊？”

　這話問出去，遲遲沒有人回復， 沈睿哲從樓梯探頭下去瞅一眼， 只看到了在客廳咬玩具骨頭的阿拉，而阿拉在看到它之後，晃了晃腦袋表示跟他問好。

　沈睿哲睡得有點懵了， 一時沒想起來昨晚上素姨就提著他爸多買來給她帶回家的水果和禮品去探親了。他走下樓， 去廚房看看，又去衛生間看看，又敲了敲素姨臥室的門， 都沒有得到回應，他不禁覺得奇怪，喃喃道:“素姨這麽早就去買菜了嗎，怎麽早餐都沒做啊？”

　他疑惑著走回客廳，打算拿小黏黏買回來的零食充饑， 結果一抬頭就看到他爸穿著睡袍站在樓上走道，整個人帶著一股剛從床上起來的慵懶氣質。

　沈睿哲馬上停下了去拿小黏黏零食的動作，老老實實地跟他爸問了聲好。

　沈珩剛剛睡醒，臉上有點陰鬱，他沉著聲音嗯了一下，然後跟沈睿哲說道:“你素姨今天休假，你有什麽重要的事要找她可以打電話，大早上的不要在屋子裡大聲叫喊，影響別人睡覺。”

　沈睿哲聞言慚愧地低頭，囁囁嚅嚅地應好，心裡卻想道:這會兒還在睡覺的除了小黏黏還有誰啊，您就乾脆直說不要吵到您的心肝寶貝睡覺不就好了嘛！

　他是不敢這樣說的，於是只能解釋說:“我就是想找點早餐吃，沒想起來素姨回家了。”

　沈珩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沈睿哲都已經二十一快二十二歲的男人了，長得高高大大的一個，美中不足的就是什麽都不會也不願意去學。

　但是沈睿哲變成如今這樣也有他的原因在內，沈睿哲剛被接回來，身邊就幾個保姆帶著，過著正經八百的大少爺生活，不會做家務也在情理之中。不過現在的沈睿哲跟以前比起來也實在有很大的進步，至少不再是那個不學無術整天跟網紅混在一起，三天兩頭被狗仔跟拍要人幫他擦屁股的公子哥了。自從白涼來到家裡之後，他這個兒子竟然也慢慢地學會了照顧別人，有了一份責任感，並且在白涼的影響下，成為了一個還算健康向上的男青年。

　沈珩只要一想到沈睿哲小時候過的日子，就忍不住去設想白涼跟沈睿哲那般大時都在做什麽。可能沈睿哲玩著最貴的玩具，上著最好的幼兒園，吃著最精細的糕點零食，打著電腦逛著遊樂場時，白涼正住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寺院裡。每天天沒亮就起床跟師傅上早課，練功，吃的是粗糙的饅頭米飯，不見一點葷腥的素菜，零食可能是一碗豆腐腦，一塊鍋巴，穿的是普通布料裁剪出來的練功服，玩具可能是泥巴也可能是木頭，像個野孩子一樣在山林裡玩耍……

　只要一想到這個，沈珩的心就酸軟得不行，雖然並不是他的責任，但他就是忍不住心疼白涼，這樣一來，心裡也就對白涼多加偏袒 ，對他兒子就沒有那麽好的耐心和包容度了。

　雖然說他對自己的兒子也沒有上過什麽心，但比起白涼來說，他們一來沒有經歷過家破人亡顛沛流離的痛苦，二來他們雖然也缺失家庭溫暖父母疼愛，但好歹從小衣食住行上沒有受過委屈，沈珩自認為作為父親他並沒有愧對沈睿哲三兄弟。

　但是這會看到沈睿哲這麽大個人跟他說肚子餓沒東西吃時，他難得動了點惻隱之心，可能也是受了白涼的影響，讓他無意中有了家人的意識。

　於是他跟沈睿哲說:“你先坐著，我回房間換套衣服再給你們做早飯。”

　沈睿哲一聽這話，感動得都要飆淚了，看他聽到了什麽，他爸爸居然會因為他肚子餓了而給他做早飯！這可是他活了二十來年頭一次感覺到他爸對他的關愛有木有！

　沈睿哲連忙猛地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好嘞爸爸，您慢慢來也沒事，我也不是很餓，可以等的。”

　沈珩轉身進了臥室，順便關上了臥室的門，以免樓下沈睿哲織造出來的聲響吵醒白涼。

　可惜白涼還是被吵醒了，沈珩繞過大床準備去衣帽間找衣服換的時候，大床上的白涼就很大動靜地翻了個身，像個被人從睡夢中弄醒過來而炸毛的貓，炸著毛哼哼唧唧地叫喚著。

　沈珩聽到白涼起床時鬧脾氣的聲音，便折回來走到床邊坐下，抬起手在白涼頭上摸了摸，輕聲哄道:“沒事寶貝，你繼續睡，時間還早。”

　白涼被沈珩摸得渾身懶洋洋的，又往被窩裡鑽了鑽，在被窩裡伸展四肢，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含糊地喊了聲“巴巴”。

　沈珩被吵醒的鬱氣都因為白涼這一系列的反應而煙消雲散，他低低地應了聲，問道:“我在呢，怎麽了寶貝，想起來噓噓嗎？”

　白涼的確感覺膀胱有點漲，於是很自然地對著沈珩伸出雙臂，讓沈珩抱他去上衛生間。

　沈珩帶著白涼尿尿後，在盥洗台洗手的時候問他:“寶寶今天想吃什麽早餐？”

　白涼原本靠在沈珩懷裡昏昏欲睡，聽到沈珩這樣問，頓時有了點精神，用力地睜開眼皮子看了眼鏡子裡低頭認真地給他洗手的沈珩，疑惑地重複道:“吃什麽早餐？”

　沈珩拿起毛巾給他擦乾淨手，說道:“一會我下去做早餐，你想吃什麽？”

　白涼反應慢了半拍，呆呆地站了一會消化沈珩這句話的意思，等他腦子轉過彎，他也清醒了，興致勃勃地跟沈珩說:“我想吃奶黃包喝牛奶。”

　沈珩把白涼抱了出去，打算把他放回床上讓他繼續睡覺，再去換衣服下樓做早餐。

　白涼坐到床上卻不願意繼續睡了，他仿佛對沈珩給他做早餐這件事很感興趣，在沈珩要去換衣服的時候，伸出手拉住了沈珩的睡袍腰帶，抬起頭看著沈珩說:“我不睡了，我要跟你下樓。”

　沈珩見他沒有了困意，才伺候他洗漱換衣服，帶著他下樓。

　樓下沈睿哲滿心歡喜地等著他爸給他做的早餐，為了打發時間，他還跟阿拉在客廳玩起了遊戲，直到聽到下樓的腳步聲，才回頭喊了聲爸爸。

　沈珩懷裡抱著睡醒後格外黏糊的白涼，見沈睿哲在客廳，就把白涼放到了客廳的沙發上，跟白涼說:“你先跟睿哲還有阿拉玩一會，我去做早餐。”

　白涼小小地打了個哈欠，又揉了揉眼睛，乖巧地對著沈珩點了點頭。

　等沈珩進了廚房，沈睿哲才敢湊近白涼身邊，驚奇道:“小黏黏，你今天怎麽起得這麽早？”

　白涼一離開沈珩，又覺得困了，他乾脆在沙發躺下，打著哈欠說:“老東西難得做一次早餐，我當然要珍惜啦。”

　沈睿哲聞言撇了撇嘴，心想果然他爸做早餐跟他沒多大關系。

　白涼想吃的早餐其實很簡單，也是白涼不想讓沈珩太累，這個早餐只需要把冰箱裡的速凍包子放進蒸鍋裡蒸開，然後用奶鍋把鮮奶加熱，整個過程就隻用不到十分鍾。

　牛奶香醇的味道從廚房飄進客廳，彌漫冬日的早晨裡，給家裡添了一絲絲溫暖和柔情，白涼被奶香勾起了溫馨的回憶，便從沙發站起，順著奶香飄來的方向一路進了廚房。

　沈珩背對著廚房門口，高大可靠的身影站在灶台前，手裡拿著湯杓，不停地攪動著鍋裡的奶。

　白涼嗅了嗅空氣中的奶香，走到沈珩身後，一把將沈珩抱住，把臉埋在沈珩的背部，聞著沈珩身上夾帶了一絲絲奶味的體香，一副陶醉的模樣。

　沈珩感覺到他突然撒嬌粘人，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

　白涼的依舊埋在他後背，聲音似乎是經過他的骨肉傳導，直接傳進他的心臟，白涼跟他說:“我好愛你啊，好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

　沈珩在白涼看不到的地方彎了彎嘴角，語帶笑意地說:“你是還沒喝奶，就聞著奶香味醉了嗎，怎麽突然這麽膩人，嗯？”

　白涼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你這個破壞氣氛的老男人。”

　因為跟師姐約好去老師家的時間是上午，中午在老師家吃一頓師母做的便飯，下午大家一起包餃子，晚上吃餃子宴，所以吃過早餐後白涼他們便要出發了。

　沈睿哲臨出門時突然緊張起來，他換了幾身衣服，從正經的西裝換成休閑的大衣長褲，再換成暖男風的紳士裝，想了想又拿出毛衣和羽絨服，打算以學生的形象去見老人家。

　比起沈睿哲的糾結，白涼就隨意很多，沈珩給他套了件加厚的衛衣，又給他圍了條針織圍巾，穿上一件短款的羽絨服，看起來活潑又精神，想必老人家見了也喜歡。

　給白涼換好衣服，沈珩自己給自己選衣服的時候就有點為難了，他平日穿衣要麽就很商務化，要麽就很休閑，衣櫃裡很少平民化的服裝。他第一次去拜見白涼的老師，對方是淳樸剛正的老一輩，總不能穿得太過奢侈，讓人第一眼就覺得他又虛榮又愛擺架子。

　白涼見他在衣帽間選了半天都沒選好穿什麽衣服，於是也擠到衣櫃前，七手八腳地幫沈珩選衣服。

　“穿這件黑色的大衣不錯啊，款式簡單又修身，顏色也不顯老，還能擋風保暖，裡面再穿一件灰色的針織衫，一定會很帥的啦！”

　沈珩見他像個小大人一樣給他出謀劃策，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另一隻手拿出白涼給他挑的那幾件衣服，笑著說:“既然寶貝覺得不錯，那我就這樣穿吧。”

　白涼被沈珩摸了頭，又被沈珩讚成了他的意見，就頓時感覺自己也是能幫助沈珩的大人了，驕傲得不得了，還得意洋洋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

　沈珩在衣帽間裡當著白涼的面換下居家服，然後一件件穿上挑選出來的衣服，白涼盤腿坐在地毯上，仰著頭從下往上欣賞著沈珩。

　即使年過四十，沈珩的身材還是很完美的，身上的肌肉沒有萎縮，每一塊都恰到好處，一點多余的贅肉都沒有，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皮膚緊致光滑，手腳上還能看到明顯的青筋。不管是厚實的胸膛背部，結實的腰腹，還是修長有力的四肢，都深深地令白涼著迷。

　沈珩換好衣服，見白涼還坐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這樣的仰望讓沈珩有種他就是白涼所信仰的神祗的感覺。

　但他們之間應該是平等的，白涼愛慕著他的同時，他也同樣渴望著白涼，於是他蹲下去，跟白涼平視，摸了摸他的臉問道:“怎麽了寶貝，看得這麽入迷。”

　白涼抓住他的手臂，借力往前一傾，在沈珩的臉上親了一口，滿意地說:“你真是太好看了。”

　沈珩聞言笑著彈了彈他的額頭，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走吧，我們要在午飯時間前去到你老師家呢。”

　白涼跟著沈珩下樓，樓下沈睿哲還在手忙腳亂地研究怎麽系圍巾才好，白涼見一向臭美的他今天居然穿了件臃腫的羽絨服，不禁覺得好笑，問他:“哥哥誒，你突然穿得這麽陽光，我都差點認不出你啦！”

　沈睿哲一聽到白涼的聲音，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他連忙拉著白涼問道:“小黏黏，你說我穿這身衣服去你老師家做客，你老師會喜歡嗎？”

　白涼打量著沈睿哲，看他穿得像模像樣的，比起以前他跟網紅廝混泡吧時穿的非主流順眼多了，於是點了點頭說:“應該會喜歡的，只要你不穿奇裝異服過去，我老師都不會對你有意見的啦。”

　沈睿哲終於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