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浩然自從簽進OR後， 就很少在工作上跟白涼有什麽聯系， 甚至都沒有見過他幾次，白涼總是行蹤不定，如果不是簽約的時候白涼坦白他是OR的總裁， 鬱浩然覺得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知道OR的總裁是誰。

　所以從張副總那裡聽說白涼有事找他，鬱浩然還覺得奇怪，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能讓堂堂一個日理萬機的老總親自找他， 單獨談話的。

　鬱浩然將信將疑地問道:“您說白總找我？是有什麽重要的事嗎？”

　張副總應道:“大概是關於你的發展規劃上的事吧，你去了就知道了，他時間不多， 可能四點鍾就要下班， 你快點去吧。”

　鬱浩然點點頭，走之前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您剛才說我要是不想學跳舞的話，就可以不用再來學了， 是嗎？”

　張副總:“這個看你， 反正前途和事業是你自己的，我對你負不了責任。”

　鬱浩然拿不定她的態度，可看她好像不是很想理會自己， 也不知道是他哪裡做得不好得罪她了。鬱浩然怕自己問得多了惹人煩，就閉上嘴巴，打算到了白涼面前再問個清楚。

　比起張副總，鬱浩然覺得白涼要好說話很多，可能是打心底覺得白涼不過是個比他小的毛頭小子， 再怎麽厲害，也只是個小屁孩，比起張副總這種心機重的成年人好相處多了。

　雖然白涼以前也總讓他吃癟，但鬱浩然覺得白涼對他並沒有太多惡意。

　鬱浩然自己搭電梯去了白涼的辦公室，即使上一次已經見識過白涼的辦公室布置成什麽樣，但這次進去，感覺那種孩子氣更加濃重了。

　因為天氣變冷，辦公室裡供了暖氣，怕空氣太乾，還開了加濕器，而吧台那裡奶粉罐還沒放好，熱水壺也放在上面，好像剛剛被人用過。

　鬱浩然收回視線，轉到辦公桌後坐著的白涼身上，白涼正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麽文件，桌面上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奶香味不停地飄散出來，經過室內暖氣和水蒸氣的加工，變得更加香醇，彌漫了整個辦公室。

　這一切放在白涼身上好像並沒有什麽違和感，鬱浩然關上門，大步走進白涼的辦公室。

　白涼見他來了，合上文件抬起頭，指著沙發跟他說:“學長你坐，剛才練舞很累了吧？”

　鬱浩然走到沙發坐好，聞言想起張副總說的話，忍不住問:“剛才張副總跟我說，如果我不想學跳舞那就不要學了，是你的意思嗎？”

　白涼踩在地毯上，到吧台前給鬱浩然倒了杯熱水，轉身端著熱水走到沙發那裡，把杯子放到鬱浩然面前，然後站直腰跟他說:“是我的意思，我覺得你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畢竟你也不是男子偶像團體裡的唱跳偶像，比起跳舞，我更加建議你去健身和學散打。當然如果你更想當一個靠臉吃青春飯的偶像的話，你要學跳舞我也不會干涉你。”

　鬱浩然聽了這話，覺得白涼是看輕他了，他抿著嘴，好一會兒才說:“白總該不會是忘了我是什麽專業吧？我大學四年學出來，可不是為了靠臉吃飯的。”

　白涼聞言笑了起來，擺擺手安撫他說:“你別激動，我就是做個假設，試探下你到底想成為什麽樣的人。”

　他說著走回自己的辦公桌，拿起桌面那幾份最近爆火的真人秀節目的資料，跟鬱浩然說:“Miss Zhang最近研究了不少真人秀節目，她問我要不要安排你上真人秀，說可以靠真人秀快速提升你的人氣，掙更多的錢。上真人秀也是走紅的一個法子，但可能紅得有點極端，而且對演技的提升也沒有任何作用，只會讓人變得浮誇虛榮。而且真人秀的製作周期比較長，而且零散，會影響正常的拍戲時間，你現在還沒有排面，劇組和節目組不會為了遷就你而改檔期，上真人秀和腳踏實地拍戲可能只能選擇其一。Miss Zhang是想讓你走流量小生的路線啦，可是我覺得應該給你個機會選擇，就看你怎麽想了。”

　鬱浩然從來心高氣傲，雖然說偶爾會表現得像個煞筆，但他比起很多人來說都要有遠見，包括跟徐曉宇比。他的眼光高，只看得到作為頂尖演員的榮譽，對靠臉吃飯的行為是很不齒的，從他選的第一部 網絡劇的題材就知道了。按他的外在條件，即使他是個沒有經驗的大學生，也不會沒有低成本的偶像劇找他做男主角，而他沒有選擇演偶像劇，而是演全年齡向的查案劇，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白涼其實很欣賞鬱浩然，因為鬱浩然有他原本擁有過的初衷，雖然有些時候鬱浩然會為了初衷做一些很傻的事，但也是因為沒有經歷過挫折，才保持了一份天真。

　而白涼早在幾年前家破人亡的時候，就被現實的打擊狠狠地撕裂了他的那份天真。他懂得了社會的弱肉強食，人心險惡，資本的無所不能，學會了如何保護自己，如何不擇手段地達成自己的夙願。

　他是很努力地演好每一個角色，但努力的背後，目的早已經不純，也許他沒有經歷過絕望的話，他那樣就是為了做好一個演員的本分，但是他經歷過了，所以在努力演戲的背後，藏著他一份不純的野心——他拍戲是為了成名，成名是為了賺錢，賺錢是為了更好地報仇雪恨。

　所以他欣賞鬱浩然的一股清高乾勁，也願意或多或少地維護鬱浩然的天真傻氣，所以他出面幫鬱浩然化解了趙總的威脅。但他又不想讓鬱浩然在演藝道路上走得太過平坦，永遠當一個需要人去保護的傻子，所以在簽約的時候給他使了點絆子，讓他知道這個社會的規則。

　白涼說完他要說的話後，便靜靜地看著鬱浩然，等待鬱浩然做出的回答，即使他已經對鬱浩然的選擇十拿九穩，但他還是想聽鬱浩然親自說出來，像個偏執狂。

　鬱浩然不負所望地拒絕了靠真人秀快速走紅的路線，他清高地說:“我不缺錢，也不期望能像你這樣富可敵國，我當演員拍戲只是為了自己的夢想，成為名演員是我的目標，我會自己一步一步地達成，而不是一步登天。”

　白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鬱浩然見狀，以為是自己說的話太過幼稚狂妄，被白涼取笑了，他臉和耳朵微微發紅，正準備冒著以下犯上的風險質問白涼這個表情是什麽意思，就聽白涼說道:“可以，不愧是我認識的學長，我沒簽錯人。”

　鬱浩然聽到白涼這番話後反而愣住了，他以為白涼是在嘲諷他，可看到白涼純良的模樣又不像，一時半會不知道該作何回應。

　白涼坐回自己的位置，頭也不抬地對他說:“既然你選擇了要好好拍戲這條路，就希望你能堅持下去，可能你會很多年都紅不起來，也有可能因為一部作品一夜爆紅，但我希望你能保持自己這份初心，公司也會力所能及地提攜你。當然，我還是建議你去報個散打的班，或者健身房的班，你長得太憂鬱了，不夠男子氣概，也不怪Miss Zhang想讓你走偶像路線。”

　鬱浩然:“……”

　到底是誰更沒有男子氣概啊，你照著鏡子捫心自問一下！

　白涼當然不知道他的腹誹，而且也不會有這個自我意識，畢竟他能文能武，連馬興都不是他的對手。

　鬱浩然離開白涼的辦公室之前，想起張副總剛才對他的態度，忍不住跟白涼確認一下:“張副總剛才好像不是很高興，是不是因為這件事情讓她覺得失望了？”

　白涼漫不經心地回答說:“沒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她只是每月都有這麽幾天而已，你放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鬱浩然:“……”

　白涼提前下班時去了一趟張副總的辦公室，果然見她皺著眉頭抱著一杯紅糖薑湯坐在椅子上，他不禁多嘴一句:“都讓你中午吃多一點補充能量，你還不聽，現在受罪了吧？”

　張副總聞言有氣無力地看了他一眼，她現在是女人，她最大，白涼也不會跟她一般計較，於是大膽地問白涼:“您怎麽過來了，不是說要在四點前下班回家，早點吃飯睡覺嗎？”

　白涼笑道:“還這麽記仇啊，我是要下班了，接下來幾天可能也不會來公司，所以來跟你說下工作安排。”

　張副總慢悠悠地喝著她的紅糖水，慢悠悠地說道:“您說吧，我聽著呢。”

　白涼:“我跟鬱浩然談過話了，他選擇走實力派演員的路線，所以那些真人秀節目就不用給他考慮了。”

　張副總聞言點點頭，然後又說:“那我們公司就沒有流量小鮮肉了啊，您也知道現在是流媒時代，流量就是價值。現在那麽多經紀公司都在培養流量小生，您自己也算是流量的受益者，自然也知道流量的重要性。當然您肯定是不會屈尊去做什麽流量小生的，而我們公司目前的年輕男藝人就您跟鬱浩然徐曉宇三個，您不做，徐曉宇不具備條件，唯一一個鬱浩然，您也縱容他不做，那我們公司在流量這一塊就很沒有優勢啊。”

　白涼搖頭，不讚同她的說法:“你忘了還有一個合適人選，比起剛剛出道還沒站穩腳跟的鬱浩然，出道多年好不容易走紅的原也更合適走流量路線，而且他跟他的粉絲估計也不會反感。”

　這一點倒是真的，自從百花匯獎之後，原也家的粉絲就揚眉吐氣，到處攻擊各家曾經打壓過他們家的粉絲，戰鬥力非常強。尤其是跟當紅小鮮肉之間的矛盾，原也這個年紀走紅，跟年輕的小鮮肉搶資源，就已經讓小鮮肉的粉絲們不滿。各家小鮮肉的粉絲冷嘲熱諷說原也扮嫩跟後輩爭資源不要臉，原也的粉絲就炸了，把小鮮肉們都diss了一次。

　為了能讓原也狠狠地打壓其他小鮮肉，原也的粉絲自然希望原也的資源越來越多，最好多得讓其他小鮮肉閉嘴，再也不敢跟原也做比較。

　如果抓住了原也和原也粉絲這一畸形的攀比心理，對症下藥，就可以引導他們，把原也推上當之無愧的流量之王，用原也來佔據流量市場，打壓其他對手。

　張副總聽白涼這麽一說，如醍醐灌頂，她一開始在年齡上把原也pass在外了，並沒有像白涼這樣分析得周到，現在一想，好像真是這麽個理，只是……

　“可是原也都已經三十歲了，就算把他捧成流量小生，他還能再當幾年呢？”

　白涼一改之前態度，無所謂道:“我也不指望他能紅多久，老一輩的演員，有幾個能超得過周齊鳴，他也肯定不能。”

　說到這裡白涼很明顯地頓了頓，繼續道:“而且你能指望一個想方設法利用新視帝身份跟老東家節約跳槽其他公司的人，到了新公司後會老老實實地安分下來嗎？我們公司是比較自由而且人性化，但對於藝人來說不管多好的條件，他們都會覺得不夠自由。心高氣傲的，最後總會脫離公司選擇自己成立工作室單乾，自己給自己打工掙錢。最多不超過三年，原也就會跟我們OR提出解約，自立門戶。與其眼睜睜地看著他走紅後拋棄我們，還不如在他走之前把他的剩余價值壓榨乾淨。”

　白涼說這番話時，臉上都是奸商的神情，老氣橫秋得像在商場沉浮十幾年以上的老狐狸，看得張副總一愣一愣的。

　白涼最後跟他說:“真人秀的機會就讓給原也吧，我先回家了，我還要把我參加綜藝節目的消息告訴老東西呢，這些事情你就看著辦。”

　晚上沈珩回到家，見客廳茶幾上放了一大袋零食，忍不住說了白涼幾句:“不是說好了不買這麽多零食的嗎？”

　白涼神秘兮兮地湊上來跟他說:“我買這麽多零食是有用的。”

　沈珩低頭睨他:“用來牙齒痛嗎？”

　白涼:“哎呀，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都沒有了，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完嘛！”

　沈珩坐到沙發上，雙手抱臂看著白涼說:“那你說，我聽一聽。”

　白涼:“我今天在超市故意暴露了行蹤，估計已經有粉絲傳遍出去了，到時候人人都知道我會時不時出現在奧帝廣場，去奧帝廣場的人就多啦。”

　“而且，我今天去OR，接了個觀眾反響不錯的綜藝節目，兩樣一起炒作，可能會給奧帝廣場帶來客流量。”

　沈珩聞言揉了揉白涼的腦袋，笑道:“我們家寶貝為了我，居然這麽努力，真乖。”白涼得到沈珩的誇讚就很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