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副總終於找到白涼, 她一眼看過去時白涼正拿著一塊披薩吃, 看他咬著披薩,拉出長長的一條線,好像很享受的樣子。
她噔噔噔地踩著高跟鞋走過去, 一把將手裡拿著的通告放到白涼面前,然後在白涼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端端正正地看著白涼享用他的午餐。
馬興不敢給白涼吃過於香辣甜膩的東西,想到白涼不一定會好好吃飯, 他也不可能像老板那樣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耐心地給白涼喂飯,於是就折中選了個培根披薩,一份水果拚盤, 以及一杯牛奶。
白涼看到馬興給他挑選的午餐, 用欣賞的眼光看了馬興好幾眼,心想馬興果然不愧是跟了他好幾年的人,連他愛吃什麽都知道, 不像那個老東西, 整天這個不讓吃,那個不給吃,專門逼他吃他不喜歡的。
可惜他還沒能好好享受完他的午餐時光, 就被從天而降的一疊文件給打斷了,白涼嘴裡扯著披薩不松口,僅僅是抬起眼看了下來人,見是張副總,便繼續心安理得地吃他的東西了。
張副總見他這副安逸的樣子, 既是恨鐵不成鋼,又覺得無可奈何,最後只能歎氣道:“您倒是吃得悠閑,我都快被公司事務忙死了。”
白涼聞言馬上拿出披薩,口齒不清地跟她說:“喏,趁現在午餐供應時間,你快去吃飯吧,有什麽事我們吃完再說。”
張副總見他說完這段話又繼續吃他的東西去了,覺得他大概也不想吃飯被人打斷,這個時候跟他聊公事,他只會一隻耳進一隻耳出,或者甚至連聽都聽不進去。
於是她只能認命起身,去櫃台那邊跟食堂打工的練習生要了一份低熱量的素餐。
白涼見她的盤子裡隻放了一份蔬菜沙拉,一杯果汁,一小塊粗麵包,不禁咂舌:“你中午就吃這麽點啊?下午工作不會肚子餓嗎?”
張副總聞言看了一眼白涼盤子,裡面那塊八寸大的披薩只剩下一個角,其他的估計都已經進了他肚子裡,她無奈地看著白涼的小身板小臉,說道:“我又不像您這樣不管怎麽吃都胖不起來,我現在一天十個小時都坐在辦公室裡,連活動的機會都沒有,肚子上積了一層肥膘,我哪裡還敢吃其他東西?要不是怕肚子餓得受不了會影響工作效率,我可能連晚餐都不想吃了。”
白涼不能理解女孩子對於體重的尖酸刻薄,聞言他忍不住搖頭,不讚成地說:“你看起來也不是很胖啊,就是骨架大了些,幹嘛要這樣虐待自己啊?萬一餓出胃病或者營養不良病倒了,傳出去媒體不得說我們公司福利待遇不好,虐待員工嗎?”
張副總心想您把總裁跟副總裁以及經紀人的工作都讓我一個人來做,可不就是虐待員工嘛!但是想想她年薪過百萬的待遇,又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白涼擔心他盤子裡那塊披薩涼了就不好吃,見張副總一意孤行地吃著她的素食,便不理會她了,他拿起最後那塊披薩,滿臉幸福地享受著食用的過程。
等張副總用完她的午餐,擦乾淨嘴後抬頭看一眼對面的白涼,只見白涼餐盤裡的所有東西都被他吃得一乾二淨。不管是那個八寸大小的披薩,還是滿滿的一杯牛奶,堆得像座小山似的水果拚盤,都被白涼吃得一丁點都沒殘留下來。再看向白涼本人,他此時正癱在沙發靠背上,一副饜足的模樣。
也不知道白涼的胃是怎麽長的,吃那麽多東西也不見他撐壞肚子,也不見他長高長胖。他始終維持著他最好的外在狀態,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身上每一處地方,都好像上帝精心捏造出來的,獨得時光的厚愛。
這樣的人,生來就應該是吃娛樂圈這碗飯的,其實只要白涼願意,他分分鍾能賺到比現在多很多的錢。
也不是沒有劇組願意花幾千萬上億的價錢請他去演偶像劇,但白涼嫌那些偶像劇沒有口碑上不了台面。更不是沒有真人秀花天價想請他出演一兩集製造點人氣,但白涼覺得這樣的工作違背了他的初心,他的本意並不是想成為一個靠流量吃飯一無是處的花瓶。即使在被仇恨蒙蔽雙眼的那段時間,他都不曾忘記過陳老跟他說的,作為一個演員的初心。
張副總在白涼出道以前,就已經經歷過幾個藝人,但凡有些野心事業心的,都恨不得一部作品接著一部作品出,代言也是來者不拒,直到她接手了白涼,才發現原來真正有實力的藝人是可以任性到他這種地步的。
如果有閑得蛋疼的媒體收集完整個娛樂圈各個藝人一年到頭接工作的數量,張副總覺得白涼得跟一眾沒有人氣或者過氣的一百八十線小藝人排在一起,說不定還是倒數的。
想到這個她就頭疼,她把那幾個綜藝節目的通告推到白涼面前,跟他說:“白少,您看一下這些通告吧,我覺得上一兩次綜藝節目對您來說也不是什麽壞事吧?”
白涼懶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可能是覺得她苦口婆心的樣子太可憐,白涼這才施施然地伸出兩根手指頭,夾住其中一個通告的邊角,拿到自己膝蓋上翻看。
白涼不接的綜藝一般有幾種:有高危活動的不接,因為他愛惜自己的生命和身體的健全,他既然答應沈珩好好地活著,那就會老老實實地活著。他以後還得照顧老去的沈珩呢,要是他出了點什麽意外殘了瘸了,以後沈珩可怎麽辦?當然拍武戲不能跟綜藝節目相提並論,拍武戲真身上場是作為一個專業演員的素養,綜藝節目的危險活動不值得他去冒險。
第二就是要跟其他男藝人賣腐、跟女藝人曖昧、拉郎配的不接,經過上一次為了捧董婭而對外界傳他跟董婭熱戀的事采取不回應處理後,發現沈珩會對這種事情耿耿於懷,白涼就更加堅定了這一點。如果有什麽事讓沈珩不高興了,那麽給他再多的錢他也不會去做,他賺錢的本意就是為了讓沈珩過好日子的,可不是讓沈珩堵心的。
除此之外,其他口碑不佳的,請過人品有問題的嘉賓的,整天只會炒作搞么蛾子的綜藝節目也不接。那種節目雖然能讓一個藝人很快就被推到風口浪尖,快速提高知名度,但也面臨著今後可能會被外界打上跟節目蛇鼠一窩的標簽,成為事業上抹不掉的黑點。
把這些都剔除後就會發現,並不是白涼不願意接綜藝節目通告,而是沒有合適的可以給他挑選,他為數不多的綜藝節目裡,也以問答式的節目居多。
張副總提心吊膽地看著白涼一本一本地翻完她手頭上那幾個節目通告,就怕白涼看完跟他說沒一個他看上眼的。
這些幾乎都是國內的一線甚至超一線的綜藝節目了,不少小明星倒貼錢給節目製作組求個背景板名額都難求到,其他一線明星都得看節目組的安排,可以說是很大牌的節目了。
要是白涼連這些都看不上眼,張副總覺得她可能要開始跟國際知名的媒體品牌合作,給白涼爭取更加高大上的通告了。
好在她設想中最壞的結果並沒有出現,白涼在看完最後一本通告後,大法慈悲地跟她說:“我就接這個節目吧。”
張副總聞言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天堂,聽到了天籟,她連忙雙手接過白涼遞回來的文件,想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打動了白涼挑剔的心。
結果她一看到文件上的名字,第一反應就是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白涼挑中的那個節目叫《明星私房“菜”》,此“菜”非彼菜,不是讓明星當著鏡頭做菜給粉絲看,而是節目組將明星的私生活挖掘出來給粉絲當下飯“菜”。當然為了犒勞明星,節目組會在開頭給嘉賓準備一份他最愛吃最想吃的美食,好讓嘉賓一邊吃一邊進入閑聊狀態,以方便節目組從閑聊中,挖掘明星的私事。當然節目組也會根據每個明星的實際情況,適當調整活動環節。
張副總不禁懷疑白涼接這個通告,是為了能光明正大吃他想吃而不能吃的東西。
不過不管怎麽樣,白涼可算是願意接工作了,張副總終於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提成有了保障。
他們倆在公司食堂達成了接綜藝節目的共識,不知不覺午休時間就這樣過去了。白涼伸了個懶腰,他今天起得早,又剛剛吃飽,這會就很想躺下睡覺,他跟張副總說:“上節目的具體事情你就跟對方洽談吧,我要回我的辦公室睡午覺去了。”
張副總完成了一樁心事,想起來她下午還有其他工作要忙,也收拾了桌面上被白涼翻亂的文件,跟白涼說:“那我跟您一塊走。”
他們倆都是要搭電梯上樓的,一起走也沒什麽。
其他想要上下樓的員工見到公司兩巨頭進了電梯,紛紛停下往電梯間走的腳步,生硬地轉去別的地方,假裝他們並不是想搭個順路電梯。
張副總最先進了電梯,然後站到層數按鍵那邊,快速地按下她辦公室和白涼辦公室所在的樓層。
從食堂到高層辦公室需要一段時間,張副總覺得一直保持安靜的話,電梯裡的氣氛會很奇怪,於是便沒話找話說一樣,跟白涼提起了鬱浩然的發展路線。
她說起她前段時間關於鬱浩然的工作安排,說她想給鬱浩然接個常駐嘉賓的真人秀,好迅速提高鬱浩然的人氣,給公司創造利益。
白涼聽了這話反而問她:“這件事你問過鬱浩然的意見了嗎,他怎麽說?”
張副總聞言一頓,從而錯過了她出電梯的時間,電梯門又關上,隨即往白涼辦公室所在的樓層上升。張副總也顧不上出電梯了,她跟著白涼到了白涼的辦公室,一路走在白涼身後,問道:“白少,我們公司給藝人安排發展路線,什麽時候還輪到藝人自己做主了?何況鬱浩然還是個新人,他怎麽知道他該怎麽樣發展才能發揮自身的優勢?”
白涼頭也不回地跟他說:“這一套是以前你們總裁給你們灌輸的利益最大化管理理念吧?你這樣說也沒錯,可是現在公司做主的人是我,公司的管理理念也由我說了算,我這個人比較講人權,在藝人的發展路線上,我覺得應該聽取藝人自身的意見。強扭的瓜不甜,我可不想公司費盡心血培養出一個對公司充滿怨氣,翅膀硬了就跳槽的藝人。”
張副總覺得白涼這番話有一定的意義,“但是……”
她還想反駁什麽,就被白涼打斷了她的話頭,白涼問她:“鬱浩然今天在公司嗎?”
張副總隻好把說到嘴巴的話硬生生地咽下,應了聲:“在的,他今天沒有戲,我讓他去跟舞蹈老師學跳舞了。”
白涼聽到這話像聽到了天方夜譚一樣,他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張副總一眼,說道:“他一個表演系出身的演員,前二十幾年都沒跳過舞,你突然讓他去學跳舞,他的骨頭轉得過彎兒嘛?又不是十幾歲的孩子了。”
張副總OS:您是不是對跳舞有什麽誤解?
白涼沒看出她的吐槽,大手一揮跟她說:“你把人叫上來,我有話要跟他說。”
張副總只能親自下樓去找人。
說起鬱浩然,公司突然給他安排了舞蹈課,他還覺得納悶,他走的是傳統的演員路線,又不像歌手偶像,需要學會唱唱跳跳。他還以為公司下部劇要給他安排什麽高大上的男主,結果等了小半個月都沒聽到什麽風生,反而是每天跳舞把他的骨頭關節拉得生疼。
但這是公司給安排的,他總不能跟公司叫板,只能默默地忍了,安慰自己說多學一門技術傍身也是件好事。
他還在舞蹈室跟老師學劈叉,就聽到他經紀人喊他,他只能放下正在做的事情,走過去問他經紀人有什麽事。
張副總微微抬起頭看著長了一副文藝青年憂鬱偶像臉的鬱浩然,還是覺得他這副長相合適當流量小生圈錢,而不是演什麽難有出路的文藝片男主角。她不是很讚同白涼的看法,可能是因為他們倆身份立場不同,年齡和見識面也不同,所以在管理理念上出現了分歧。
公司高層領導出現管理分歧是正常事,OR還是白涼說了算,張副總只是給他打工的,只能對他言聽計從。
想到這裡,她對鬱浩然說:“如果實在不想上舞蹈課,一會開始你就可以不用上了,現在白總讓你上他辦公室一趟,他有話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