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派胡言!你自己去問問那個老家夥,是不是!我不過是拋出那麽些罪證,他可是迫不及待下旨殺了。他有心護住十三,怎麽會動作這麽快!”
“事到如今你想怎麽狡辯,怎麽誣陷都行,我不會信你一言半字。你能有今日,全是你逼我的。”
“一帝功成萬骨枯。”
“給本宮殺了信王!”
趙熙延被他說到了痛處,不想聽他胡說了,下了令剿殺趙承延。盡管他真的一點也不願意相信是父皇想要十三的命,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父皇就算知道了有冤也不願意平反。趙熙延想起幼年與十三在泰極殿嬉鬧,父皇是那般慈愛,從不嫌他們鬧。可是帝王最重的還是皇權,親情父子不過都是可以割舍的。趙承延身邊才剩下幾百人,外面候著的兩萬多人,始終等不來他的詔令,也不會來了。趙承延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過今日了,但還是緊緊護住了“江元辭”。“江元辭”趁趙承延砍殺敵軍,從懷裡掏出了匕首,往他背後捅了一刀。趙承延還以為是敵軍捅了自己一刀,殺了眼前的兵將轉過身去,只見“江元辭”一臉決然,呆滯著。
“元辭你!”
“江元辭”接著往他心口捅了一刀,趙承延滿眼的難以置信,捂著心口。信王身邊的幾百人,見趙承延被殺了,紛紛停下了手,賈雨停、輔國公、誠國公更是難以置信。“江元辭”恨恨看著趙承延,趙承延還是滿眼的難以置信。
“元辭,為何殺我?”
“十年幽禁,為何不殺你?”
“十年情深,還是打動不得你。”
趙承延將劍抵在地上,支撐著自己的身子不倒下,趙熙延吩咐了兵將不要再動手,他想看看這一出好戲。趙熙延自己不能殺趙承延,因為他答應了少元帝要留信王一條命。可是趙熙延絕不可能這樣輕易原諒了信王多年來對他的圍追堵截,毫不留情。他的心裡也滿是恨,他不願意留下信王,勢必要取了他的性命。早就安排了信義候以清君側的名頭去取他性命,誰知其中生了這樣大的變數。他原本以為“江元辭”這麽配合,只要為了自由,沒想到他竟然會親手殺了寵愛了他十年的趙承延。
“你眼裡這十年給足了我情深,你可曾問過我願不願意?”
“我生來愛自由,你卻將我困在江府這方天地,半步離不得。”
“叫我如何不恨你!”
“元辭,元辭,元…辭,你當真不念十年情深嗎?”
“不是你,我如今早就有妻有子,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你為了一己私欲將我綁來,淪為你的泄欲工具。你以為我生得這幅模樣,天生就跟你一樣好龍陽麽!”
“不是,不是,我是真心喜你。”
賈雨停他們都被押著了,絲毫動彈不得。趙承延捂著心口的傷,滿臉蒼白瞧著“江元辭”,“江元辭” 將身上女裡女氣的衣裳都扯了下來丟在地上。
“我不叫江元辭,不是江郎,我是李複。”
“江元辭已經死了十二年了。”
“我只是他的替身,因你的執念被你困了十年。”
“不是!你是元辭,元辭,元辭!”
趙承延提著劍往李複那處去,李複拿著匕首對著他。趙承延卻跟不要命了一樣,跌跌撞撞跑過去,李複拿著匕首一直後退。
“你不要過來,我會再捅你一刀!”李複淚水漣漣顯得更是動人。
“你說,是不是被端王威逼了,你莫怕,我護著你。”
“你錯了,是我想殺你。我自願跟著端王來殺你的!我恨你!”
趙熙延冷冷瞧著這一幕,包圍著趙承延的士兵,手上的刀子從來沒放下過。李複退無可退,趙承延卻逼近了他。李複紅了眼,顫抖著身子,拿著匕首往前衝,一刀再扎進了趙承延的腹部裡。趙承延整個人覆在了李複身上,三十五歲的鐵骨男兒,最終靠在陪伴他十年的美人身上悄然落淚。面目是那般悲戚,好似這一場奪嫡與他無關,他只是個失了愛人的落魄癡情人。
“元辭!”
“李郎非江郎。”
“我其實根本不稀罕這個皇位,從我眼睜睜看著你被父皇殺了那天,我便不再想當皇帝了。可是我想死後你光明正大與我躺在一個陵寢,做我的妻,我想向天下布告你我是一雙。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這世道婚嫁為何只能是男女呢?為何我們就是離經叛道?為何父皇這麽殘忍,叫我看著你死?”
“我不是江元辭,我是李複!”
“父皇好忙,母后死了他也不來送一送。那些日子,若不是你陪在我的身邊,我怕是活不到今日了。元辭,元……辭!”
“我非江郎!”
那一年兩個翩翩少年郎,同窗讀書,暗生情愫。本以為以我之權勢,這一生都能與你相守,卻不料護不了你周全,害了你性命。從此,長相思來,日也來盼,夜也來盼,夢見幾回?醒來都是滿臉苦淚,都是一場空。元辭,你可瞧見了,我如今追你而去。
趙熙延正要士兵撲上去殺光他們,李複便將趙承延身上的匕首拔出,插在了自己的心上。李複滿眼哀傷,與趙承延抱在一塊,死不瞑目。他的眼裡都是這十年,趙承延對他的好,對他的情深,這都是給江元辭的,可是他是李複。事到如今,李複分不清他到底愛不愛趙承延,還是恨他。死在他的懷裡,也算是圓滿。趙承延的淚水都打在了李複的背脊,李複的眼淚都落在了趙承延的胸膛。
“放箭!”信義候下令,射殺他們,不留一個活口!弓箭手正好擺好架勢,箭在弦上。
“等等!”吳清瑤一身紅衣提著劍跑了出來!
“殿下!”
“本宮答應你的,會兌現。來人!將賈雨停單獨給本宮拎出來!”
賈雨停本縮在中心被兵將掩著,現在趙熙延叫人單獨將他拎了出來。趙承延已經死了,廢太子一黨群龍無首,自然是潰不成軍了。賈雨停見了吳清瑤更是害怕,不知道她到底是幾時投靠了端王,如今怕是來尋仇的。
“你為何要殺我吳氏一族!”
“不關我事,是太子下的令,我只是我只是……聽話罷了。”
“若不是你,我這一生何苦淪落風塵!若不是你,我吳氏一族怎麽敗落只剩我一人!你不是很不可一世麽?”
“吳姑娘,你就放過我,你放過我。我就是太子身邊的一條狗而已。”
“晚了!”
賈雨停被兵將押著,吳清瑤臉上冷冷的,提起劍便從他的眼裡扎進去,將劍身隱沒在賈雨停的身體裡,任他痛苦喊叫。吳清瑤落了淚,最恨的人今日也被自己親手殺了。往後的人生這麽長,她就只能如一顆浮萍一樣,四處飄搖。誰叫她的家人、族人都被殺了個精光,就連老房子也一並燒光了,叫她連半點痕跡也尋不得。吳清瑤走到趙熙延跟前,徑直跪下。
“清瑤跪謝殿下大恩。”
“放箭!”
趙熙延親自下令,不管那些叛黨已經丟盔卸甲,已經投降,趙熙延也要把他們殺個精光。弓箭一時之間萬箭齊發,不過幾百人,毫無還擊之力,扎得像刺蝟一樣射死在了泰極殿宮門外。
“你不必謝我,回鹹福宮去,通報皇貴妃,亂黨已剿。”
趙承延和李複的屍首上扎滿了箭,但還是沒有倒下,緊緊靠在一起,只是毫無聲息。趙熙延歎了口氣,閉上了眼,“將信王的屍首收拾好,體面下葬。”士兵聽見了趙熙延的命令,隻好上前去將信王的屍體抬了回去。站在更遠的地方,信王妃和兩位郡主就這樣瞧著這個要她們恐懼了這麽久的人,死在了泰極殿外,毫無聲息任由士兵抬走。她們沒有眼淚,沒有悲傷,有的只是一口歎息。信義候趕忙帶著兵將去將廢太子一黨剩余的兩萬兵力收編了,鎮北侯也收兵鳴金,軍隊有序退出了皇宮。泰極殿外的屍首還沒有收拾,血流成河,少元帝卻吩咐了人,把泰極殿厚重的朱門打開了。
宮門一開,放眼望去滿眼都是死屍。少元帝笑了,今日之戰,到底是比幾十年前少流了一些血。廢太子死了,士兵按照趙熙延的旨意,抬回了東宮要太監們為他洗漱乾淨換身大殮的衣裳。趙熙延沒有他這樣狠毒,總是希望別人死無全屍才好。畢竟是皇家人,死也要死得體面些。趙承延被裝進了棺木裡,收拾得乾乾淨淨,抬到了泰極殿叫少元帝看他最後一眼。
“老十一,你不是答應過朕,留他一條命嗎?”
“皇兄不是兒臣殺的,是他的男寵,李複親手殺的!”
“你為什麽不救他!你明明可以!”
“兒臣不想救他。”
“你騙朕!”
“父皇也騙了兒臣!”
“朕何時騙過你!”
“十三的事,父皇如何解釋?”
少元帝見廢太子死了,很是傷心,本來就身子不好,如今更是咳嗽得厲害。
“你這是什麽態度!來質問你的父皇麽?”
“都說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父皇!十三當年只是個孩子,他什麽也沒做過!你怎麽就這麽狠心!”
“他是什麽都沒做!他母族的秋水山莊呢?朕之睡榻豈容他人酣睡!”
“父皇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錯了嗎?”
“朕乃帝王,從來沒有錯!逆子!”
正當趙熙延與少元帝僵持的時候,顏逢君提著劍,將劍抵在了少元帝的脖頸上。趙熙延大吃一驚,瞳孔都放大了。
“顏逢君!你這是做什麽!給本宮下來!”
“恕逢君難從命!”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竟敢拿著劍威迫大齊天子!”
“他不是什麽天子,他是個殺人的惡魔!”
“你給本宮下來!那是我的父親!你不可以傷他!”
少元帝定若泰山,倒是一點也不怕,反而松了一口氣。
“敢問姑娘是朕的那一路仇家?接近朕的兒子,怕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吧。”
“老賊,你很聰明!我為了這一天,足足等了二十二年!”
“你是誰?”
“你還有臉問我,我是誰?你難不成全忘了二十七年前你做那一樁樁一件件惡事了麽?”
“二十七年前,是朕登基的那一年。朕做了這麽多事,怎麽會記得。”
“您真是貴人多忘事。”
“逢君!”
“殿下。”
“報!太子殿下,宮門外突然來了好些武林高手!”
“快!去通知鎮北侯帶著大軍返回,趕忙叫石將軍集合宮中所有的守衛抵擋!”
顏逢君紅了眼,趙熙延認識顏逢君這麽多年,從來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第一次見她紅了眼,淚水在眼眶打轉,卻死死盯著趙熙延。趙熙延想過顏逢君目的不單純,但是沒想到她才是那個等著鶴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漁翁。顏逢君的野心果然不小,借著自己的手出去廢太子,死了這麽多兵將,要自己毫無反擊之力,輕松竊國。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這一章出來,很多人會很討厭小趙他爹
不是個好父親
不是個好丈夫
不是個好皇帝
有沒有那麽一點洗白了太子
到底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母親死了父親也不管
好不容易有個CP陪著自己
他爹嫌丟人
只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被殺了
後來就黑化啦
拖著虛脫,喝了兩口熱水
然後繼續碼了這章
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