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淑寧生下女兒,趙熙延每日樂得不知所以,抱著女兒都不肯撒手自顧自與女兒說話,一會哄一會親。夏淑寧瞧見了原本這般正經得不得了的人,得了女兒完全變了一個人。女兒尚且在繈褓,聽得懂什麽,天天念叨說胡話,逮著空就從奶娘手裡搶走女兒。
“相公,莫要搖她了,搖習慣了以後怎麽睡。半夜總是啼哭,你可不要心煩。”夏淑寧正半躺在床上,蓋著厚被子,剛從婢女手裡接過月子裡的藥膳,見趙熙延傻成這樣,不由得嗔怪。屋子裡的婢女聽聞這言,都不由得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無事無事,絕不心煩,搖習慣了日後父王來哄慕寧睡覺。”
夏淑寧見趙熙延這般傻裡傻氣,也跟著婢女們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夏淑寧無奈搖搖頭,便含笑用起了月子裡的藥膳。趙熙延還在小床前抱著女兒不願意撒手,慕寧倒也聰明,小手格外有力抓著趙熙延胸前的衣裳不放。趙慕寧打生下來才一夜就得了冊封,少元帝不鹹不淡也賞賜了些東西,不過都是尋常玩意。夏皇貴妃可不一樣,這可是她正兒八經的孫女,一股腦賞賜了好些華貴的布匹、首飾、金銀、玩物、珍稀的藥材,滿滿三大車。趙熙延更是心疼,將自己的私庫幾乎是搬空到了常夏園,全記在趙慕寧的名下,趙慕寧出生不到半個月,可謂是大齊最富庶的郡主了。趙熙延不僅寵女,更是寵妻,每日下了朝就跑去常夏園獻殷勤,親手煮湯藥,端到佳人前。每日想著法子,要祥雲去打聽京裡的新鮮玩意,將祥雲累得個半死。
夏淑寧坐月子這段日子,趙熙延鮮少去前廳了,府裡的女人和孩子每日都只能等在府門候著趙熙延上朝時請安,每回都匆匆忙忙。但是夏淑寧卻十分善心,從不阻攔她們趁趙熙延不在府裡時來常夏園瞧孩子。府裡兩個男孩,每日下了課便繞在妹妹的小床邊歡喜。蘇清書每回瞧夏淑寧眼裡總是有著數不盡的落寞,她有話要與夏淑寧說,但是總是時機不好,也說不出口。
夏淑寧即將出月子了,期間府裡的女人們隔三差五都來常夏園,倒也沒有爭風吃醋,都是來瞧這個小郡主。夏淑寧這般聰慧,怎能不知蘇清書似是有話與她說,但是每回丘如玉與烏蘭婭都帶著孩子在,也不好開口。又隔了幾日,趙熙延總是忙著朝中事,總是每日趕著回府,夏淑寧正好出了月子幾日了。這日她已經換上了往日的衣衫,坐在女兒的小床邊哄著女兒,蘇清書趁烏蘭婭與丘如玉帶著兒子一塊去玩,自個跑來了常夏園。
“給王妃姐姐請安。”
“妹妹不必多禮。”
“小郡主也要出月了,不久便要百日了呢?長得真是粉雕玉琢,長大以後定是個了不得的美人。”
“王妃姐姐誇獎了,這麽小的孩子哪裡能瞧得出來以後好不好看。倒是王妃姐姐生得沉魚落雁,妹妹們都自慚形穢。”
“妹妹過獎了,空有一副皮囊又能如何呢?還是妹妹更有福氣。”
“王妃姐姐可是尋我有話要說?”
“妹妹果真聰慧,不似我這般愚鈍,只會惹王爺生厭。”蘇清書說出這話似是真心又客氣,滿腔苦澀,強忍淚水。
“王妃姐姐莫要妄自菲薄。不知王妃姐姐有何想說,不妨直說。妹妹若能為姐姐解答一二,定會盡力。”
夏淑寧太能理解蘇清書的心情了,同為閨閣女兒,驟然聽見夫君是女郎之事,十有八九難以承受。若不是顧及蘇相顏面,懼怕姑母勢力,怕是早就跑到宮裡都說了。後來的林林總總夏淑寧全然皆知,包括她與探花楚恆源書信來往密切或是南山懸崖之事。若她不是從小就知道相公的身份,翻閱典籍,怕也是難以接受。但是私通、下毒、捅殺、威逼,這些事她是做不來的。她也怨過蘇清書為何只知道盯著趙熙延的女兒身看,這般傷害相公,不去瞧瞧她一片真心。轉念一想若不是王妃這般待相公,她怕是也只能遠遠瞧著他們。夏淑寧面對蘇清書心緒也極為複雜,不知該恨該愛該同情。
“王爺他……可是恨極了我?”
這樣的問題夏淑寧犯了難,趙熙延從不提起她,也不喜別人在他跟前提起。她自然也知道相公對王爺有怨有氣有絕望,卻不知是不是也恨極了。兩人畢竟曾有過似海情深,不過有緣無分,如今落下了個恩斷義絕。王妃毫不知情嫁入王府,滿心歡喜,如今亦是日夜傷悲,夏淑寧不知怎麽答她,才不傷她的心。蘇清書見夏淑寧愁眉不展,久久不作答,更是淒然。
“王爺怕是連恨我,都不願意恨了。我果真是個只會惹人生厭的女子。”
“王妃姐姐莫要這樣說,相公他……”
“我知道我犯下了那麽多不可饒恕的大錯,卻還奢求王爺能原諒我。可當初,我卻沒有原諒王爺一分一毫。如今也是我自作孽……”
夏淑寧輕歎了一口氣,為女兒掖好了被角,不知如何答她,左右都是傷心話。
“妹妹可能告知我,王爺從懸崖落下後去了何處麽?”
夏淑寧瞧她這個樣子便知道,自己若是不說,她今日怕是不會離開此處了。蘇清書這般一身悲愴,夏淑寧起了惻隱之心,只是挑了些好的說。蘇清書聽了心下更悲愴,夏淑寧只是簡單說了趙熙延受傷至於重傷斷腿隻字未提,蘇清書卻聽得淚如雨下。誰叫蘇清書那日誤打誤撞瞧了趙熙延半身傷痕,加上一年多未歸去養傷,可見傷勢之凶險。蘇清書心下更是愧疚難當,心疼難耐,萬恨自己。夏淑寧暗怪自己說話不得當,惹她傷懷了,心下正是愧疚。
“多謝妹妹又救了王爺一命。”
蘇清書向夏淑寧行了禮,夏淑寧卻趕忙上前去扶她,蘇清書是正妻,她是側妃,正妻怎能像側妃行禮。
“王妃姐姐,這可使不得。你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怎麽向我行禮。以後莫要這樣!”
“妹妹救王爺於水火,我實在無以為報。”
“王爺是我相公,我救他那是應當的,怎敢受姐姐這般的大禮。”
“若不是我,王爺便不會遭這樣的大罪,險些喪命。這一禮,是我應當的,妹妹莫要推辭。”
“姐姐莫要這樣,我當真受不得。”
“我知我鑄成大錯,王爺此生都不會原諒我了。王爺能有妹妹伴在身側,我也該知足了。”
蘇清書說出這樣言不由衷的話,任是個人都能瞧得出來。如今趙熙延變了個人,原本心軟得不得了的人,也學會狠下心腸了殺伐果斷了。這番趙熙延為查吏部之事,遭太子遣暗衛阻擾,親手殺了那些曾經在揚州城要他命之人。那晚端王府暗衛請君入甕,擒住了太子六名暗衛,端王府暗衛一眼就認出在揚州城交過手,本來欲審問審問,趙熙延拔了劍就殺。那夜趙熙延身上沾了些血,她還以為是趙熙延又受傷了,誰知竟是殺了人。趙熙延有些睚眥必報的苗頭了,夏淑寧實在有些擔心。蘇清書曾仗著王爺對她一心一意,做過這麽些事,王爺不殺她真是顧念舊情了。夏淑寧不知該回什麽,她瞧得出蘇清書還抱著希望王爺會回心轉意。
夏淑寧一直與她客氣周旋,答得滴水不漏,卻挑不出幾句真話。蘇清書泄了氣,眼見趙熙延該下朝了,她沒有勇氣面對趙熙延那冷冰冰的眼神,便告辭了。臨了,蘇清書還是忍不住問了那句話。
“能把王爺還給我嗎?”
夏淑寧聽這話笑了,這一番客氣,怕就是只為了這一句話。夏淑寧望著蘇清書的眼說道。“我從未搶過。”
蘇清書聽了這話更是苦澀淒然,穎兒候著門後,見了她落淚,便遞上了當年王爺用過的絲帕。蘇清書接過絲帕暗自抹淚,便離去了。
這邊趙熙延卻愁眉不展,顏逢君此次是來給他當軍師的,說好了日後登基要為她的青蓮教正名,要揚名天下。趙熙延很是疑心,顏逢君這般為名為利,話說本是人之本性,趙熙延卻不信。太子如今還是明面上大齊儲君,他日少元帝一旦駕崩,太子繼承皇位名正言順,何苦跟著他這麽辛苦的密謀。顏逢君是個心思很深之人,絕非表面這般貪名奪利。趙熙延知道她定是個好幫手,卻不一定留有好心眼,也答應了顏逢君,想知道她究竟意欲何為。以前年少時,不懂人心,如今他都二十有一了,還不知道怕是傻子。顏逢君怎能不知道端王心中所想,可是她正要這樣的所想。端王還要是若十七那年別人說什麽都信,怕是個不足為懼的棋子罷了。朝堂這鍋粥,她是熬定了,端王便是她攪粥的杓子。
顏逢君旁敲側擊,趙熙延不從吏部尚書下手,反倒從吏部尚書的大兒子下手。趙熙延心靈神會,遣了暗衛去追了幾日,得來的結果卻是瞠目結舌。趙熙延聽了暗衛的回稟,瞧了暗衛帶回來的東西,險些沒有嘔出來,竟然如此癖好。
作者有話要說:
烏蘭婭也好可憐的
要求這麽早領盒飯的嗎
太子盒飯還沒煮
盒飯好了
這也該完結了啊
這是變相催更另一部甜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