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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第97章
蹴鞠一事,質樸豪邁,且激蕩人心,很合使人脾性。這一場賽事,因是皇帝主持,故而又添了看頭。觀賽之人眾多,滿朝大臣來了十之八九,在京王侯子弟亦乘興而來。

 鞠場之上,人頭攢動,笑聲此起彼伏。待皇帝駕臨,方才各自規束,以免驚擾駕前。劉藻攜謝漪同往觀台。觀台是一二層小樓,上置幾榻酒饌。

 皇帝一到,賽事即可開始。

 謝漪與劉藻同坐閣上。

 她們相處多在私下,人前皆是維持著君臣之道,少有如此靠近的時候。劉藻觀賽,十分入迷,她對蹴鞠極為喜愛,近日還在想,能否將蹴鞠之中的戰術,延用至行伍中,且已選出一支羽林,在上林苑中練習。

 謝漪倒是不大著迷,於她而言,蹴鞠太過鬧騰,只是劉藻喜歡,她也願陪她來看。

 場上對抗激烈,宮衛出身行伍,俱是體格壯碩的兒郎,俊才那一方勝在技巧,身姿輕盈,躲閃靈巧,起先宮衛處於弱勢,後漸適應,雙方打得難分勝負。劉藻聚精會神地注視場上,見宮衛率先進了一球,險些歡呼出聲,拍了下腿,笑意燦爛。

 謝漪見她如此歡喜,也跟著笑了笑。

 接下去自是更為激烈,有皇帝看著,且俊才入京本就為求官而來,自然欲在駕前出彩,在場上拚了命地呼喊,攔截,搶球。

 戰況激奮精彩,眾人鴉雀無聲,只顧著觀賽,劉藻置於膝上的手都握成了拳,目光緊隨著場上奔跑諸人轉動。

 忽然來了一陣清風,劉藻眼睛還看著鞠場,手卻下意識地往邊上伸,欲握住謝漪的手,試探她冷不冷。

 不想方觸上謝漪的手背,她就立即縮了回去。劉藻一驚,回頭看謝漪,見謝漪目色淡淡,這才醒過神,發覺四下都是人。她朝謝漪尷尬一笑,收回手,繼續注視場上。

 謝漪面無表情地轉頭,也將視線回轉至場上,過了片刻,她極淡地彎了下唇角,笑意甚暖。

 李琳時時關注著這邊,這一幕自是又讓她看到了。若是常人,必不會留意到如此細微之處,且縱然看到,也想不到太多。偏生她是知道的,自然處處都讓她瞧出曖昧來。

 李琳原想獨佔寵愛,但見這一幕,又覺台上二人,仿佛親密無間,難分難舍。她天子三宮六院是常事,陛下縱然有所愛,再添一人也無不可。

 謝漪是陪劉藻來的,她看了會兒蹴鞠,又留意起四下眾人。大臣們是熟的,余下生面孔便多半是入京的才俊。謝漪一眼就看到了韓平。

 韓平穿了一身褐色的曲裾,衣上樸實無紋飾,發上僅一木簪,腰間也無佩飾,可見囊中羞澀。但她卻極為顯眼。一身氣質,猶如她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衣服一般,風霜質樸,溫潤無爭。

 無爭之人,哪裡會出現在這裡。

 這人極擅矯飾。

 謝漪正欲轉開目光,韓平察覺有人看她,抬眸望了過來,這一眼使人心驚。她那雙眼中,很具攻擊,並非猛獸欺壓之凶狠,而是暗施冷計之陰險。

 她對上丞相的目光,竟無失色,抬袖彎身一禮,極為妥帖,不似貧寒出身,倒像個富貴人家,閑雲野鶴的隱士,與她那雙眼睛很不相合。

 謝漪暗暗一歎,知曉此人為何能使劉藻留意了。她想到一人,酷吏張湯。

 “你在看什麽?”耳邊傳來劉藻低語。

 謝漪道:“韓平。”

 劉藻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笑道:“如何?”

 “望她不負陛下所望。”謝漪答道。

 劉藻便又是一笑。

 這一場蹴鞠,宮衛險勝,劉藻厚賜諸人,又設宴宮中,以示同樂。

 行宴處是一大殿,俊才們場上敗了,頗不自在,更欲展示文采挽回顏面。劉藻無可無不可,令置文墨。

 也有看清形勢的。

 俊才們入京,大半年了。再多才華,也展示盡了。再過兩月,便要入冬,到時大雪紛飛,不好行路,陛下必會在旬日間令眾生回歸故裡。

 如此,如何留在長安,便是眾人鑽營的要務。

 俊才們四下攀談。謝漪那裡,也有人欲近前,卻多是觀望,不敢輕易靠近。謝漪算是得了清靜,獨坐食案後,小酌了一杯。

 殿上眾人,猶在各顯身手,一名蜀中來的男子,留著兩撇短須,正侃侃而談一則趣聞。他言辭生動,談笑間很懂扣人心弦。謝漪聽著,也隨著笑了笑。

 忽然有一道視線,盯著她。謝漪轉頭,便見不遠處,陪坐末端的韓平正在看她。

 她的眼中全然沒了鞠場上的壓抑陰暗,見她察覺,似乎有些意外,先是一怔,而後朝著謝漪,行了一禮,直起身來,仍是看著謝漪,仿佛移不開眼。

 謝漪處恰好李聞端著酒爵過來說話,便將轉開目光,不再看她。余下的她,她沒看到,劉藻卻看到了。

 韓平撫了一下她那洗得發白的衣袖,重新端起酒爵時,手上顫了一下,酒灑了出來。她擱下酒爵,自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忽然間便低下頭去,顯出悵然之色。

 劉藻看得很明白,當年,她無法獲得謝相的青眼,只能將傾慕藏匿心底之時,便曾有過這般悵然無力的心情。

 她微微抿了抿唇,看到食案上的酒,便飲了一盞,冰涼的酒液滑過喉嚨,不知是什麽滋味。說不上生氣,也不苦澀,卻極不舒坦,極為焦躁,像是渾身長了刺一般,非得站起身來,走上兩圈,再有謝相來摸摸頭,摸摸肚子,再親一親,方能將刺順平。

 李琳直覺陛下倏然間不悅,卻不知為何,再看皇帝,便見她已笑著說了句:“賜金。”

 是那蜀中來的男子說完了一則趣聞,引得殿中哄堂大笑。

 李琳思緒被打斷,又見陛下眉宇舒展,轉頭與人說話,看不出分毫不悅。她不禁茫然,又想興許是方才弄錯了。恰好有一劉氏子,作好一賦。這是濟川王之孫,濟川王次子之子,頗負才名。

 詩賦寫在帛上,李琳上前接過,呈到劉藻面前。劉藻也未伸手去接,隻掃了一眼,道:“不錯,念與諸卿。”

 李琳便念了一遍,得眾人誇了一遭。她觀察劉藻的神色,心下微動,上前道:“臣有好句,願為陛下作賦。”

 劉藻道:“你作來。”

 李琳也不必執筆,張口便吟來,吟罷,殿中俱喝彩。不說她出口成章之敏捷,光是文采才氣,便勝過濟川王孫無數。李琳見眾人誇她,也有些自得,懷著女兒家的羞怯,望向劉藻。

 劉藻也頷首,張口欲言。李琳的心一下子提起,期待地望向她。劉藻目光一轉,見謝漪出殿,心思便轉到別處去了,咽下誇讚之語,隨口道:“不錯。”

 李琳頓時失望,她期待萬分,卻僅得草草二字。

 劉藻哪裡顧得上她,又坐了一會兒,起身而去。李琳下意識地去看謝漪,果見丞相位上無人。她神色一暗,退回原位。

 謝漪出來,是要更衣,回來時,見草木颯颯,秋風清朗,勝過殿中濁氣無數,想起近處有一亭,便欲過去小坐片刻。

 不想剛穿入一座假山,便被一隻手抓住手腕,扯了過去。謝漪大驚,正欲喝問,嗅到那人身上的氣息,來不及松一口氣,便被按在假山上親吻。

 劉藻看著急切,卻記得先將左手墊在謝漪的腦後,以免磕到她。她吻得又急又熱切。謝漪驚魂甫定,欲推開她。偏生她纏得緊,不依不饒。謝漪沒辦法,隻得一面迎合,一面撫摸她的後頸,讓她平靜下來。

 這法子對付劉藻,甚有成效,不多時,劉藻便停下了,抱著謝漪,將腦袋靠在她的肩上,低低地哼了兩聲。

 謝漪大致明白她怎麽了,無奈道:“萌萌別鬧。”

 劉藻悶聲道:“萌萌偏鬧。”

 謝漪便輕笑出聲,想到她冒冒失失地跑來,嚇了她一跳,少不得責備她莽撞,又道:“白日間,不可行輕薄之舉。”

 “外頭有人守著,不會被人撞見的。”

 謝漪道:“那也不許。”

 她口上說著,心中卻知依萌萌的性子,多半當做耳旁風,至多隻稍加克制,不如此冒失,也就是了。不想她卻點了點頭,松開她,站開了半步,道:“嗯。”

 謝漪意外,笑道:“今日怎麽這樣乖了?”

 劉藻的神色便有些不自然,悶悶地看了她一眼,轉身往那座亭子走去。

 她出來,感受了清爽秋風,便知謝相喜歡,多半會在外頭多留一會兒,且還會在近處的小亭子中,便來此處埋伏,果然讓她猜對了。

 謝漪與她並肩,走到亭中坐下,環視四下,果見幾處拐角皆隱隱綽綽地守了幾名宮人。胡敖小跑了過來,到亭前稟道:“已傳陛下詔令,命殿中散了。”

 劉藻點頭,揮下了手,胡敖退下了。

 亭中空空,僅兩張榻容人歇坐,四下草木環繞,鮮花遍布,秋風穿林而過,傳來簌簌響動。

 劉藻靜默,謝漪也未開口,二人便聽著風聲,草木聲,也心生安寧。

 最終還是謝漪先開的口,逗她道:“陛下醋了?”

 劉藻不自在地動了下身子,不理她。謝漪覺得有趣,扯了下她的衣袖,追問:“嗯?”

 劉藻的臉通紅的,側過身,還是不說話。

 謝漪轉到她身前,喚道:“萌萌。”

 劉藻聽她都喚她萌萌了,便點了點頭 ,怏怏道:“她以那樣的眼神看你。”韓平的目光,其實不露骨,可看穿她的心思,就覺得讓她隨隨便便瞧上一眼,都很不高興。

 謝漪不由好笑,道:“你是皇帝,九五之尊。她不過一介寒士,前程都握在你手中。你又有何可介懷?”

 這是實情,韓平能否留在京中,全看皇帝是否要用她,劉藻著實沒道理畏懼一介寒士。但她還是沒有舒緩神色,反倒搖了搖頭,道:“這樣的事,何來貴賤之分。你心中有我,我方能與你耍賴撒嬌,訴說醋意。”她頓了頓,又接著道,“你若不喜歡我,我就什麽都不是了。”

 謝相喜歡她,也不是因她的身份。人有高低之分,感情是沒有的。劉藻說罷,自己就慌了一下。她平日也不算很聽謝相的話,謝相不喜歡她過於輕浮,可她就是忍不住,一見謝相就想親近。她該做得更好些才是。

 謝漪見她說完,就悶頭反思,也很心疼,輕撫了她的手臂,道:“我心中有你。”

 劉藻彎了下唇角。

 謝漪又道:“不要介懷。”

 劉藻的笑意便遮掩不住了,雙眼都格外明亮起來,她抓住謝漪的手,放到後腦杓,道:“再摸摸,就不介懷了。”

 謝漪莞爾,如她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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