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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第71章
謝漪知她有話要問,卻不料竟是問這個。

 劉藻提著一顆心,等她回答。

 殿中無旁人,謝漪來時,劉藻便將宮人都遣走了,原先以為,她是想靜靜地與她說話,不受人攪擾,目下方知,她問這話,不是心血來潮,也不是衝動,而是早有計劃。

 謝漪置於膝上的指尖抽動了一下,心也亂了。

 劉藻並不催促,她自是緊張,也懷了奢望,卻又極有耐心,等著謝漪回答。

 謝漪心亂,卻隻一瞬,她很快鎮定下來,反問道:“陛下何以有此問?”

 她沒有正面回答,倒像是在試探她的心思,為何忽然提起,又有何計量。劉藻明白謝相的用意,她的心沉了一下,能這般冷靜的算計,謝相多半依舊無心。

 劉藻站起身,自禦座上坐下,到謝漪身旁。

 謝漪的身子欲往後退,卻又強行忍住了,維持著面上的平靜……

 劉藻沒有發現她的退卻,在她面前坐下了,說了句話:“過了年,我就十九了。”

 她的容貌有了很大的變化,五官長開了,個子也高了,有著正當青春的朗朗朝氣。謝漪看著她的面容,唇角動了一下,心中想道,過了年,我就三十又三了。頃刻間,傷感無限。她維持了面上的沉穩,語氣平淡道:“陛下長大了。”

 劉藻笑了笑,點點頭,道:“是啊,所以謝相就不要當我是孩子了。”

 謝漪也笑:“陛下英明果毅,許久之前,臣就不將陛下視作孩子了。”

 聽她誇獎,劉藻方才還稱得上鎮定的神色頓時就有了破綻,臉頰紅了紅,望向謝漪的目光也有了欣喜與羞澀。

 單純美好得讓人無法不心動。

 謝漪不忍看她,也不敢看她,微微偏移了目光,道:“我對陛下的心意,從無變更。”

 劉藻眼中的欣喜還未退去,瞬間便凝住了,眼中一片悲涼,但她很快就改了容色,忍著遍布全身的悲傷,笑著道:“我料是如此,倒與我所想一樣。”

 說罷,她站起身,在殿中踱了兩步,背對著謝漪,道:“不過我要與謝相說的,卻不是此事。”

 她身量高了,又兼消瘦,身形極為修長,腰間束一玉帶,便是俊秀少年模樣。謝漪看著她的背影,看到她微微抬了下頭,停了片刻,方繼續說下去:“外祖母沒了,讓我想了許多。今日是要向謝相乞求憐惜。”

 她說到此處,謝漪就已明白她要說什麽了。

 “過去兩年有余,我做了許多傻事,在謝相面前蹩腳掩飾,還自以得計,當真遮掩過去了。直到謝相欲掛冠而去,方知不過是謝相容忍我,沒有揭穿罷了。”

 劉藻說著,踱回謝漪身旁,又坐到遠處。謝漪第一反應,便是去看她的眼睛,看其中是否有淚。

 “我愛慕謝相,是十五歲那年的事,那年夏日,我忽然開了竅,往謝相身上寄托了無數傾慕,總覺謝相無人能及。那句椒房殿有卿一席之地,是我的真心話。”這還是她第一回 坦坦蕩蕩地在謝漪面前,說她愛慕她。

 謝漪聽出她話中的意思,這並非表白,而是在做結語。

 果然劉藻也不必她搭話,徑直往下說:“後來知曉了謝相恩惠,那愛慕中更添了敬意,我待謝相便更執迷了。我年少無知,總想憑著真心,不至於得不到謝相青睞,我們總有一日,會從君臣、姑侄,變作帝後、夫妻。”

 “再後來的事,如當頭棒喝,使我看到你我間的深淵,更使我無地自容,你與我有恩,我非但不知感恩,反倒步步緊逼,使你為難。遇上我,大約是你的厄運,叫我拖累了近二十年不提,還遠不得近不得,處處都要顧著我。”

 “我但還知一分廉恥,便該由你離去,過幾日舒心日子。可外祖母沒了。”不知因說到了外祖母,還是這一字一句下來,觸動了心腸,劉藻眼眶通紅,頓了頓,方能撐著說下去,“我不禁就想,倘若謝相再離去,我還余下什麽?孤家寡人,連句知心話都無處去說。這未央宮大得很,天下更是無邊無際,我若孤單一人,空蕩蕩活著,那還有什麽意思。情意再深,又有什麽用。”

 這麽多年了,此事也該有個了結。

 她自袖中取出一卷竹簡,正是當日謝相呈上的請辭奏疏,說道:“謝相留下,留在我身邊,我會放下,你我往後隻論君臣,隻論姑侄。”

 她說完了,將奏疏遞到謝漪面前,請她收回。謝漪低頭,望著奏疏,卻沒有接。

 劉藻便是苦笑,也是,口說無憑,謝相怎會輕易相信。她閉了下眼睛,像是下定了決心,望著謝漪,道:“最遲二十歲,我會擇一皇夫入宮,生下太子。”

 謝漪怔然,輕聲問道:“皇夫?”

 劉藻點了點頭:“到時,太子之名,還請姑母來取。”

 謝漪接過奏疏。

 劉藻松了口氣,她再也不必擔心謝相會離開了。

 謝漪握緊那卷竹簡,站起身,道:“臣且告退。”

 劉藻起身送她。

 謝漪走後,劉藻將匣中那道準謝漪辭官的詔書取出,這回她未再打開看,徑直丟入了火盆中。

 火中添竹,火勢漸漸旺了起來,很快便將詔書吞沒。劉藻盯著火盆,直至詔書被燒為灰燼。

 二十歲,還有一年多。不知到時,能否尋到契機拖下去。

 劉藻暫且不願去想。

 劉藻也知自己的情形不對,仿佛有些魔怔了。但她卻顧不上這些。

 兩年有余,謝相都未對她動心,往後自然也不可能對她動心了。她所能爭取的,便只剩下陪伴。外祖母在時,她還能放手,外祖母沒了,她無論如何,都無法讓謝相離去了。她真的孤獨得很,宮廷內外沒有一個懂她的人。

 她留下了謝相,即便無關情愛,但也可與她長相廝守了。且與謝相說明白了,她往後就不會如前幾日,她邀她往宣室殿烤火那回一般避著她了。

 劉藻想到長相廝守,心就滿滿,自老夫人去後,還是頭一回,讓她覺得心安。她想到有些日子,未去給外祖母上香了,便站起身,往舊宅去。

 謝漪坐在車上,車駕轆轆,行的都是熟悉的道路。謝漪從懷中取出那枚青魚佩,靜靜地端詳。

 直到相府,她方將玉佩收起。

 一入府中,便有一婢子上前,稱是老夫人召見。

 謝漪心下煩亂,便不欲見,婢子卻甚是為難,道:“老夫人欲向君侯賠罪,已置下了筵席。”

 筵席?謝漪略一沉吟,問近旁幕僚道:“府上可有賓客?”

 她不問婢子,卻問幕僚,可見是心中有疑,婢子便不敢插嘴,由著幕僚回道:“上門之客,因君侯不在,留了名帖便走了,眼下府中無旁人。”

 既無旁人,便不是為陳牧說情,當是為大兄回京之事說情。

 謝漪本不欲去,後一想以母親與大兄甚為情深,為他的事,必會反覆派人來請,乾脆就走了一趟。

 她心中滿是劉藻,想著應付過,就回來。

 老夫人房中果真已置酒饌,俱是些精致菜肴,不見得珍奇,卻是謝漪喜愛之物。

 可見是往廚下打聽過的。

 謝漪無甚動容,入席坐了,老夫人果真說起長子之事:“他在任上,頗有建樹,資歷也攢滿了,上回家書,還提過有回京之機。他若回京,你也可多一條臂膀,豈不是好?”

 謝漪的心思,仍在劉藻身上,聞老夫人此言,分出心神,道:“再過三年,母親三年間若不生事,許他回京。”

 老夫人眼中浮現怒意,然而很快,又壓了下去,道:“我還能有幾個三年。近來多病,總想子女侍奉身前,你忙碌朝政,我也知道,便不勉強,召你兄長回來,侍奉我終老,也算代你盡孝。”

 她說得動容,眼中含了淚光,蒼老的面容很是悲愴,使人心生憐憫。

 謝漪淡淡道:“我為人女,自該盡孝,母親染恙,我自將二兄召回。”

 老夫人勉強笑了笑,道:“如此也好,三年過後,也要將你大兄也召回來。”

 謝漪不答。

 老夫人與她舉爵。

 謝漪側了側身,身後一名婢女立即上前,取了銀針,往酒爵中試毒。

 劉藻出了宮,又想念起謝漪來,即便分別還不到兩個時辰,她就又想念了。她騎馬入尚冠裡,特選了相府前的那條路,欲經相府,往舊宅。

 她牽著韁繩,將近相府之時,見府門外停了輛車,那車停得頗為放肆,半橫在路中央,瞧得出主人必是一驕橫無禮之人。

 丞相府前都敢如此蠻橫霸道。劉藻不由奇怪,她一個皇帝,到臣下家中,都是客氣有禮,不失風度的,怎地這人如此失禮。她使馬兒行得慢下來,仔細看了看。

 車上走下了一男子,戴高冠,著華服,形容傲慢。他下了車,相府之門已開了,都不必與門上招呼一句,便徑直往裡去。

 劉藻驚訝道:“這是何人,能直入相府?”

 胡敖也瞧見方才架勢了,回道:“這便是陳牧。”

 劉藻頓時沉下臉色,冷道:“他來相府都是這般出入無忌。”

 胡敖聽出陛下語中不滿,忙賠上笑意:“入了那扇門便未必能如此無禮了。”

 她今日剛與謝相商議了要將此人趕出長安,還未來得及令人去辦,就在這遇上了。劉藻想了想,道:“去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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