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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第16章 親疏
天高氣清,朗日高懸,宣室殿前,顯得格外空闊。

 劉藻匆忙迎至殿外,太后正拾階而上,她身後跟隨無數宮人,皆低眉順目地拱衛著她,她走在最前,見劉藻親迎,面上顯出一絲笑意。

 劉藻待她行至高台,方從容抬袖:“拜見太后。”

 太后笑道:“皇帝免禮。”

 劉藻不知她因何而來,側開身,做恭請狀:“請太后入殿。”

 太后頷首,自行於前。劉藻跟隨她身後。

 入殿,各去鞋履,隻著襪。

 因殿中昏暗,故而不論白晝黑夜,皆點燈。宣室殿乃處置政務,召見外臣之所,格外正肅,殿中所用銅燈,便沒有那般栩栩如生,皆是連枝燈,排在大殿兩側。

 太后入殿,四下一顧,目光落在禦案上。她停下步子,微微回顧,待劉藻行至她身旁,方道:“陛下即位首日,便已勞形案牘,未免過於克己。”

 劉藻肅手而立:“朕愚鈍,於萬事俱是生疏,為天下蒼生計,自當勤勉克己。”

 她言辭懇切,實則不過是說些大話來搪塞罷了。太后斜睨了她一眼,道:“倘若謝相問你,你也這般答?”

 劉藻茫然,這又與謝相何乾?

 太后前行,在禦案後坐了下來。春和親取了坐席,置於案旁。皇帝走了過去,在席上跽坐下來。太后驟然駕臨,她也欲知太后前來,所為何事。

 殿中僅五人,除春和外,還有兩名宦官,一左一右地立於大殿兩側。太后帶來的宮人,皆侍立殿外,不曾入內。

 案上平攤這一卷竹簡,太后讀了幾行,搖了搖頭:“《老子》。這是黃老之術。文帝景帝時,無為而治,省苛事,薄賦斂,恭儉樸素,毋奪民時。只是到了武帝朝,與孝武皇帝所需,背道而馳。這一套便束之高閣,不想陛下竟是也喜古時聖天子所言,垂拱而治。”

 劉藻鬧了個臉紅,她看這卷書簡,是因它就擺在案上,倒沒有想的這樣多,她甚至不知,文帝景帝,是以黃老之術治理天下。

 “為何黃老之術,與武帝所需,背道而馳?”劉藻虛心請教。

 她似是剛入學的童子,遇有不懂便問,見了何人,都能被她奉為先生。

 太后今日前來,倒不是與她談論武帝是如何治國的:“武帝愛折騰,自朝中,至郡國,再到匈奴大宛於闐百越,都讓他折騰了個遍。到時自有先生,來與陛下講授國史。”

 聽聞會有先生,劉藻眼睛亮了亮:“何人將為吾師?”

 小皇帝好學,太后答道:“自有大臣們商議。”

 劉藻一聽,也不再問,心中卻不免多了幾分期待。她什麽都不懂,如何治理天下,如何駕馭朝臣,甚至連大漢有幾國幾郡都一概不知,自然希望能有人為良師,引導她做一個真正的皇帝。

 大臣們已在商議,想來不久,她就能有良師教導。

 劉藻心生喜悅,又問太后:“太后有事,使人召見便是,何以親自前來?”

 “倒也無旁的事,晨起聽聞陛下染恙,心中掛念,特來看看。”太后一面說,一面看了眼書案,略含責備道,“既是染恙,便該安心歇著,何必著急。“

 她語氣親近,劉藻有些不習慣,心下又不免多思,太后這般親近,為的什麽?面上則是笑了笑,笑意頗為靦腆,道:“多謝太后關懷。”

 太后一笑,話語卻忽然一轉,道:“我聽聞,大朝後,陛下容色蒼白,腹痛臥床,謝相未經通稟,直入殿中,至床前探視。謝相此舉,甚為不妥,只是她關切聖體,一時心急,望陛下切勿見責。”

 小皇帝頓時臉色微紅,又忙正色道:“朕明白。”倘若太后不提,她還未發覺謝相直入床前,甚是不妥。

 太后顯出欣慰之色,繼續道:“謝相乃是先帝股肱,甚受先帝倚賴,有她輔佐你,我也好放心。”

 此處劉藻便不懂了。她由太常與禮官教習,二月來,學了些為君者之風,稍稍外朗了些,並不那麽惜字如金,也習得些許禮儀,知曉當如起臥飲食,只是具體的事,她仍是一無所知。

 先帝倚賴謝漪,她曾聽胡敖提起過,究竟如何倚重,則無人與她說過。

 劉藻點了點頭,以示明白。

 太后站起身來,她來此似乎只是為謝相不妥之處解釋一句,又囑咐新君,倚重謝相。劉藻起身相送,心中則略微驚訝,太后與謝相,何時這般好了?前幾日,她們尚為她居何處,起過分歧。

 太后緩步至殿前,回頭見劉藻送她,與她道:“不必送了。”

 劉藻見已至殿外,確實不好再送,便抬袖一禮:“太后慢行。”

 太后點了點頭,又伸手理了理她肩上褶皺的衣衫。劉藻險些忍不住後退,幸而她站住了。

 “陛下有恙,當先知會我才是,怎能先去請謝相來?謝相雖是能臣,究竟是外臣。我與陛下方是至親,無不能言之事。我知陛下對我有心結,想是有人說了什麽,使得陛下誤解。這也無妨,時日久了,總能看透人心。”

 拳拳之言,甚是動人。劉藻卻將她的話一字一句,刻入腦海,細細咂摸她話中之意。

 “我已是太后,再無所求,何必來害你,徒生動蕩?陛下……”太后看了看皇帝,歎了口氣,竟不再往下說,舉步而去。

 劉藻抬袖下拜,直至太后走下高台,方直起身,望著太后遠去的背影,蹙起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到底已是秋日,秋風漸起,涼意浸體,劉藻又覺腹間有些疼,又有些悶。數名宦官捧著數十竹簡,匆匆趕來。上到高台上,才知皇帝在此,連忙跪下了行禮。

 劉藻目光低垂,落到他們身上,微微彎了彎唇,道:“免禮。”

 春和在她身後,見她出聲,方上前道:“外頭風大,陛下入殿去吧。”

 劉藻點了點頭,走回殿中。

 再入殿,卻沒有方才來時,決心勤勉的樂觀積極了。

 她不由打量起這間大殿。

 大殿鋪設了地板,入殿皆在門口去鞋履,著布襪而入,故而門前有一宮娥侍奉。大殿寬敞,足能容納百人,兩排柱子支起殿梁,甚是宏偉。劉藻看著那些房柱,想到她年幼時聽的一則故事,說的是荊軻刺秦王的古事。

 荊軻入秦,圖窮匕見,秦王見事不好,掀案而起,繞著柱子跑,來躲避荊軻的追殺。

 秦王的大殿也該如宣室般寬闊宏偉,有這樣多的柱子,方能使二人,在殿中一追一跑。

 劉藻走到禦案後坐下,殿中境況,頓時一覽無余。她這才覺出陌生來。她從前所居房舍很小,遠比不上宣室殿莊嚴,更不及承明殿華麗。

 劉藻微微舒了口氣,振作起精神來,思索太后適才那番話,有何含義。

 太后似乎是為謝相不妥處解釋而來,但臨去前,那番話,又似為她們之間的生疏而傷心。

 劉藻並不怎麽相信,她確實已是太后,但未必再無所求。倘若只要居太后之位,便別無所求,她又何必與謝相一同謀廢昌邑王?昌邑王在位,她也是太后。

 更使劉藻心驚之處,則是太后與她分居二宮,但未央宮中發生之事,不過一個上午,太后在長樂宮便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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