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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相》第113章
一朝青絲成白發,光陰漫漫幾十載。白發是年華老去的征兆。

 劉藻的目光凝在那兩根銀絲上,半晌不能動彈。謝漪發覺她忽然停住了,自銅鏡中望著她,問道“怎麽了?”

 劉藻一驚,勉強扯出一個笑,道“沒怎麽。”

 謝漪看她的神色,覺得不像,回過頭來看她,問道“可是頭疼?”

 劉藻心神都在她的白發上,耳朵也跟著遲緩,一時竟沒辨認出她在說什麽,慢了一拍,方搖了搖頭“不疼。”

 謝漪顯然不信,她站起身,取過劉藻手中的木梳,放到妝台上,而後將她帶回床上,讓她躺下,枕在她的腿上,為她揉了揉兩側的太陽穴。

 “你每過飲,總少不了頭疼。”她溫聲說道。劉藻並不嗜酒,只是皇帝也有難處,立下汗馬功勞的將士為她上壽,她再是不善飲,也少不得做出個姿態來。

 “你再睡會兒。過了午時再去。將士們那邊,我替你拖延著。”謝漪又道。她一個權柄在握的丞相,以詢問戰況之名,召將士們往相府,是可以的。

 劉藻卻急了,忙道“不必。”

 謝漪不解。

 劉藻也覺自己開口太急,顯得心虛,便緩下語氣,道“我倒還好,反而是你,定是累著了,你就在殿中歇著,將士們耽擱不了我多少工夫。”她說罷,又想到丞相案頭勢必又堆積了不少案牘,續道“你那裡還有什麽公務,囑咐僚屬一聲,送進宮便是,我來處置。”

 謝漪動作一頓,神色間有些繃不住了,淡淡道“我不累。”

 劉藻這才想到“我倒還好,反而是你,定是累著了”,這話聽來,意有所指。若在往日,她興許還會以言辭逗謝相兩句,可今日她因白發所擾,實在沒有這心思,隻訥訥道“我失言了。”

 她一認錯,謝漪便心軟,責備之言難出口,隻無奈道“你真是不聽話。”

 劉藻也不辯解,順著她道“我下回聽話,一定不動了。”

 這樣一來,謝漪便更難說下去了,萌萌在床笫之事上總愛佔上風,就是話語間,也常有意捉弄她,使她臉紅。她並不討厭這樣,只是難免害羞。但今次萌萌卻她說什麽,就順從什麽,沒有半點使壞。

 她笑了一下,柔聲道“你今日怎麽這麽乖了?”

 劉藻望了眼她的頭髮,青絲順滑,柔美溫婉,可其中卻已生起來了白發,她心中難受,坐起身,不容分說道“時候不早,我該去了,你就在此。”她頓了頓,怕謝漪提前走了,又去埋首案牘,便加了一句,“我回來有話與你說。”

 這話顯然便是托詞,為的是讓她休息一日。謝漪見是勸不住她,隻得由她去了。過不多久,她也離宮,往衙署去。

 近日最大的事,便是犒賞功臣,上面的幾位將軍,朝中已有定論,余小的是雖無大功,卻也出了力的幾名將官要如何恩賞。

 這便是利益之爭了,天下雖大,官位有限,不能人人都與厚遇,大臣們自然就要為親近己派的將官爭功。謝漪到時,數名大臣已是唇槍舌劍,互不退讓,見她一來,便要她評理。

 丞相的用處,便在這裡了,除決策朝政,她還需調和各方,使朝中不生怨氣。

 這一忙,便到了傍晚,待同僚們都走了,宗正卿卻來造訪。

 宗正乃劉氏宗親,身份清貴,他驟然來此,謝漪便起身迎了迎。宗正卿十分有禮,見丞相相迎,抬袖見禮道“晚來喧擾,君侯莫怪。”

 “君乃稀客,何來喧擾?”謝漪笑道,將他迎入室中坐下。

 她想了一圈,都沒想到宗正的來意,此次宗正家中並無在軍中效力的子侄,自也無需在此時出頭,莫非是有人請托?她很快便想出與宗正交好的幾名大臣,思索他們家中可有為難事。

 正想著,宗正便開口了“此來是有一事要與丞相商議。”

 謝漪道“宗正不妨說來。”

 宗正笑了一下,捋須道“是你我兩家的大事。”

 這一說,來意便明了了。謝漪容色不改,道“此事還得陛下首肯。”

 “這是自然。但陛下到底是女兒家,要她親自開口,說起婚姻之事,便是你我做長輩的失職了。”他慢悠悠地說道,又誇起謝文來,“驃騎將軍少年英雄,哪有女子不愛的?陛下恩遇深厚,情意已然昭顯,缺的便是最後一步了。”

 謝漪淡淡一笑,道“我倒覺得謝文與陛下並不相配。”

 宗正正自得,聞言一怔,道“謝相……這……”他想不明白,分明是好事,丞相怎麽一口就回絕了,他想著再勸一勸,丞相卻已起身,坐到書案後去了。

 這是送客的意思。

 宗正歎了口氣,隻得沮喪離去。

 歸家途中,半道兒遇上了廷尉,他忙驅馬上前,與他說此事。

 李聞一聽,神色有些奇怪,問道“你去與謝相說了?”

 “是啊,陛下有此心,我是長輩,總該出些力。婚姻之事,總是男家出面好看些,便想著與謝相通通氣,誰料她一口就回絕了。”宗正歎道,隻覺如今這朝中,行事是越發艱難了,做好事都要看人臉色。

 李聞不忍見他白白碰壁,道“這事,陛下那裡興許有別的心思,你且靜觀,莫摻和。”

 宗正氣極,口不擇言道“還能有什麽心思!你說說明白,謝文年少英武,生得也俊,陛下連他都看不上,難道還另有所愛,不得相守不成?”

 李聞瞧他一眼,策馬走了。

 宗正見他話說一半,莫名就走了,也不知會一聲,氣得甩了下馬鞭。這朝中,從皇帝到大臣,君君臣臣,老老少少,都怪模怪樣的,話都不會好好說。

 宗正一走,謝漪也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謝文已在等她。汾陰侯府就在近旁,他要過來也很方便。想是等得久了,他坐在榻上都不大安穩,不時探身望外頭望。

 好不容易等到姑母回來,他立即起身,迎上前去,草草行了個禮“姑母。”

 他的著急都寫在臉上,謝漪昨日想與他幾句叮囑,便是知曉他恐怕應付不來今日之事。

 “他們都圍著我問朝廷賞罰如何。我系的將士倒是不與我添亂,其余兩軍嫉恨我得了陛下恩遇,明著暗著說糟心話,還與朝臣聯合起來排擠我。”他一張口就是告狀。

 謝漪安撫他“不必驚慌。你約束好你麾下的將士。過上數月,你正式赴任,豎立軍威,有了成績,自然無人閑話。”

 他們到堂上坐下。謝文居下首,道“姑母教誨,侄兒明白。可自回長安,短短二日,卻覺時時如履薄冰。”

 他與劉藻一般歲數,卻是全然不同城府。

 見他暫不能適應,謝漪也未責備他,隻道“朝中與軍中自然是不同的,你方回來,自是不習慣,過上兩日便知如何行事了。”

 謝文也是一個求上進,肯用功的人,聞言,點頭受教。

 謝漪笑著看他,道“陛下與我都對你寄予厚望,你有什麽想法,便去做,做的不好,也無妨,人總少不了跌跤。”

 從這一場勝仗便看得出謝文天賦不錯,上手也快,即便此時有所迷茫,也很快就能分清形勢了。故而謝漪便不催逼,隻以鼓勵為主。

 謝文果然受用,高聲道“我必勤懇用事,不負姑母厚望。”

 他不惶然了,姑侄二人少不得許久。邊關一行,隻家書往來,有時戰況繁忙,更是音訊全無。謝文自小長在謝漪跟前,與父母反倒不親,什麽事都願與謝漪傾訴。

 他說到邊關苦寒,說到同袍戰死,眼眶都紅了,沉默良久,謝漪拍拍他的肩,道“戰死的將士,我會為他們向朝廷請功,他們的家人會得撫恤。”

 謝文點點頭“還好陛下對邊關很上心,糧草從未斷過,也不曾派下什麽監軍,指手畫腳。”否則這仗更難打。

 這事其實劉藻也是頂了很大的壓力,朝中有人主戰,自會有人主和,每每戰況不利,最難的就是皇帝。她要頂住壓力,給邊軍催促糧草,重懲貪墨之人,使邊關將士,只需用心戰事,余者瑣碎都不會去攪擾他們。

 這些謝文也能猜到,面上便有得遇明君的慶幸“幸而陛下體恤。今日入宮亦是多有關懷,陛下對我厚愛萬分,我必盡忠職守,以報君恩。”

 謝漪原是含笑聽他絮叨,待他說完這一句,聽到“陛下對我厚愛萬分”,心中便很不舒服。宗正既來與她提婚姻之事,可見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在大臣們眼中,萌萌和文兒想必十分般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謝漪也不知自己是什麽了,明知這不過是外人誤會,萌萌並無此心,卻仍是覺得悶。

 謝文說罷,見姑母收斂了笑意,兀自不語,不免擔憂,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細細一思索,道“只是陛下恩遇太過,興許不是好事。她先封我為萬戶侯,又加姑母食邑,使姑母封邑幾近兩萬戶,多數諸侯王都拍馬不及。”他說到此處,斟酌用詞,遲疑道,“陛下如此行事,興許有什麽深意。”

 他劍眉星目,容貌俊朗,加上歷練,更是與長安城中許多膚淺的少年郎不同。最要緊的是他年輕,與萌萌年歲相當。

 謝漪移開目光,心下一片酸澀,她容色已有些淡,不過是強打起精神應對“並無深意,你不必憂心。”

 說罷,她竟覺不足,忍不住加了一句“她想加我食邑有些日子了,此次不過是尋見時機,順勢為之。”

 謝文不疑有他,信服地道“原來如此,那侄兒就放心了。”

 他新搬了府邸,家中還亂著,不好再多留,見謝相無事吩咐,便起身告辭。

 謝漪看著他的身影遠去,合起眼,輕輕地歎了口氣,她怎麽與文兒較起長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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