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這句話以後我怔在原地, 我的手自然地垂著,我揪著我自己的衣擺,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
但到最後什麽也沒說,跟她一起往前走, 直到上了車。
她已經沉默下來了,我也沒有再說話。
坐的是我的車,她在副駕駛上把安全帶系好,我抿了抿唇, 問她:“去哪兒?”
施景和還是沒說話,她在手機上打字,接著把備忘錄裡寫的給我看。
我看了下她的手機界面以後點頭:“好。”
我知道,氣氛已經變了,因為我的不回答, 因為我沒有順著施景和的話就說喜歡她。
我心裡直直地歎氣,也開始懊悔了起來,如果我不要有那麽多的心思,簡簡單單大大方方地講喜歡她, 是不是就不會成為現在這樣的局面和氣氛了?
明明之前都還很好,是空氣都讓我緊張又喜歡的感覺, 但卻因為我而變了。
謝瑩說的沒錯, 明明只要說了喜歡就夠浪漫了, 可我還在想著其他的心思。
但有什麽用呢?沒想出來不說, 還讓施景和不開心了。
是的, 她不開心了, 非常明顯的不開心。
我開著車,她隻低著頭看著手機,一句話都沒講,跟昨天見面的時候的樣子大相徑庭。
施景和打出來的地方不是飯店之類的,而是商城,我本來不明白她現在為什麽要去那裡,但想了想以後又覺得可能她是想要先逛街再吃飯吧。
現在五點過而已,吃飯的話也確實有點早。
我對雲城還挺熟悉的,起碼從這邊開車去那個商城的時候,我連導航都用不著。
車子開了半小時左右,期間我主動地開口找話題,但施景和都沒理我,一次兩次之後,我也就閉嘴跟著不再講話了。
把車停了,我說:“到了。”
施景和只是點了下頭,沉默地解了安全帶下車,我走在她身邊抿著唇跟她一起安靜地進了商城。
已經半小時了,我也已經難過後悔了半小時了,面對著這樣的“冷漠”的施景和的時候,我也只會跟著沉默。
進了商城以後,施景和就上了正面的扶梯,她站在我前面的一梯,把手放在扶手帶上面。
我在她身後只能看見她的背影,她今天穿著短款的牛仔外套,頭髮自由地散在腦後,很休閑的一身。
我舔了舔唇,把我自己的放在扶手上的手慢慢往前挪動,但在我剛要碰到的時候,她就把手收走了。
這一幕似曾相識,讓我想起來之前在白芊的見面會的時候,施景和也是這樣。
而更相識的是,我又經不住鼻子一酸,又覺得委屈了起來,但更多的還是心理落差太大讓我一時間難以接受。
不可否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猶豫不決,我不該什麽都不說,她這樣把我晾在一邊也是意料之中。
可我還是感到很難受,比昨天被成思一汙蔑的時候還要難受很多。
很快扶梯就上了二樓,我也把手重新收了回來自己握成拳,悄悄給我自己打氣。
沒事。
施景和不會不理我的。
她也不會不喜歡我的。
第二樓是女裝,所有的店都是賣女裝的,今天周一,再加上現在也快到下班時間了,看起來生意都沒有很好。
我不再跟施景和並肩,而是在她後面,跟她保持著一米左右的距離。
沒走多久,她就在一家店的門口停了下來,我本來就在微微低著頭走,一下猝不及防地額頭撞到了她的後腦。
我抬起頭:“對不起。”
施景和看了我一眼,她張了張嘴,終於開口說:“傻。”
說完這句以後她就抬腳往店裡面走去了,我反應過來,隨她一起進去了。
這也是家女裝店,裡面的架子上掛著應季的好看衣服褲子等等,燈光開的很足,店裡的地板都在泛著光。
店員看見我們也沒有上前來問我們要不要買衣服,而是跟施景和打招呼說很久沒見了。
好的,我懂了,施景和是這家店的常客了。
但她不是來買東西的,而是走到了收銀台,她輕輕拍了一下櫃台,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她說:“小羅,我到了。”
櫃台這裡有個女生正在低頭玩手機,聽到聲音她抬起頭來,對著施景和道:“來就來吧,拍壞櫃子讓你賠。”
這個叫小羅的女生我有點眼熟,她化妝精致的妝容,空氣劉海,眼睛很大而且一看就戴了美瞳,看起來很萌很可愛。
風格很像......一個網紅。
這麽一想我就想起來了,這是我當初看施景和的微博的時候,在她微博裡也高頻率出現的朋友。
也是網紅,粉絲大概一百多萬的樣子,微博號似乎是叫“小羅吃藥了”,我沒有記得特別清楚。
我不知道施景和帶我來這裡是來幹什麽,因為她也根本沒有跟我說話。
小羅把視線移到我的臉上,她站了起來,從收銀台出來了,走了兩步到我面前,伸出手來,說:“ZZ你好,我是小羅,也是施妹的朋友。”
我看了施景和一眼,她也正在看著我,我回握住小羅的手:“叫我枝枝就好。”
“ZZ?枝枝?”小羅點頭,“好的好的。”
她又轉過頭看著施景和,說:“等我兩分鍾,我馬上收拾好下班。”
“行。”
最後出商城的時候不只是我跟施景和兩個人了,小羅也在列,在這期間我已經跟她又做了自我介紹了。
“我全名叫羅覓覓,尋覓的覓。”
“陸枝,樹枝的枝。”
施景和聽見我的話以後輕輕笑了一聲,她說:“木字旁還真是取對了,真的跟木頭一樣。”
羅覓覓“咯咯咯”地笑了幾聲,而我笑不出來。
在意識到自己喜歡施景和的時候,我才知道我之前認為的感情功能損壞是錯誤的,我還可以喜歡上別人。
可隨之而來的就是煩惱,因為前幾段戀情我一直都是被寵的那一個,以致於我的好多的技能都被剝奪了一樣。
好吧,總結出來,我現在就是木頭,施景和開我玩笑一點錯都沒有。
羅覓覓沒坐我的車,她開了她自己的車,然後我們往同一個飯店開去。
路上的時候,我想了想,問施景和:“一會兒吃完飯我直接把你送回家嗎?明天早上阿姨會送你上班嗎?”
她看著窗外,淡淡地回答:“吃完飯以後,你先回家吧,我跟小羅去散步。”
“哦......好的。”我說完就抿緊了唇不再說話。
施景和的態度又回到了見到羅覓覓之前那樣,她可能還是沒有原諒我的......懦弱和膽小。
在她眼裡,我應該就是這樣的吧?我連喜歡都沒有開口說,這不是懦弱膽小這是什麽?
不過除此之外,我更害怕的是,她誤會了我,認為我不喜歡她。
我感覺我得了失語症一樣,想要開口說話想要大聲告訴她我喜歡她,但最後什麽都說不出來,只在心裡憋著。
而這樣一來,我感覺我都快憋出病了,吃飯的時候施景和都不怎麽跟我交流,羅覓覓會跟我講話,但她跟施景和聊得更嗨,畢竟她倆也是朋友。
我吃到後面默默地去結了帳,回來的時候羅覓覓對我道:“枝枝,你把支付寶帳號告訴我,我給你轉飯錢過去。”
我搖搖頭:“不用,這頓飯就當是我請吧。”
羅覓覓沒有拒絕:“那好,下頓飯我來,反正我們以後也還會見面的。”
以前的我覺得我面對什麽時候都能拿出演技來面對別人,但此刻我就連笑都很勉強,只能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出飯店的時候,羅覓覓站在了中間,施景和跟她有說有笑。
她們兩個也認識很久了,自從施景和當了網紅以來,第一個認識的二次元的朋友就是羅覓覓。
因此感情很深厚,因此羅覓覓在施景和的微博出鏡率很高。
到了停車場,我自己從包裡拿出來了鑰匙,對著施景和和羅覓覓道:“那......先再見了。”
“啊?”羅覓覓笑嘻嘻地點頭,“好的,枝枝再見。”
她又對著施景和道:“施妹拜拜,我等下也要去找我男朋友去了。”
等到羅覓覓的車開遠了,施景和才看著我的臉,她沒說話,沒有解釋為什麽說去跟羅覓覓散步是在騙我。
她拉開我的車門又坐上去了。
我系好安全帶以後,說:“那我把你送回家。”我問她,“是昨天那裡還是......”
我的問題被她打斷,施景和她轉過頭看著我喊我:“陸枝。”
我強撐著鎮定,用鼻音回了一聲:“嗯?”
施景和又轉過頭,語氣平靜:“沒事,你把我送到公寓吧。”
“好。”我深呼出一口氣,發動了車子。
她的公寓地址我是知道的,昨晚我走的時候已經記住了。
又各自沉默了半小時,我把車停在了公寓小區外的樹下,說:“到了。”
現在天已經黑了,唯有路燈在照著一切。
施景和睜開眼睛,看了眼窗外:“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吧,我直接上電梯,不想走這一截路。”
“好。”我又啟動了車子。
過了兩分鍾,我就把車停在了昏暗的停車場的車位裡,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到了。”
施景和打開車門的時候,我說:“那我等下回去了。”
她打開車門的動作一頓,下一秒就腳踩地下車了,她什麽話也沒說,再見也沒說。
我心情就這樣跌進了谷底,把頭抵在方向盤上,忍著眼淚。
我的病怎麽樣才能治好呢?跟我這樣的人談戀愛的話,肯定會很累的吧?
一不小心,我又開始喪了起來,但由於等下我還要開車,我一直在深呼吸,把想哭的情緒一點點憋了回去。
不知道這個動作保持了多久,反正後來我這邊的車窗被敲了兩下,我抬起頭側過去看,車門已經被人打開。
開車門的人不是別人,而是剛剛走掉的施景和。
她彎著腰看著我,開口喊我名字,余下的話沒有說下去。
因為我已經解開安全帶了,離開了車內又將她抱住,她頓時無聲。
我還忍著什麽眼淚呢?我把臉埋在她的肩上,痛哭出聲。
但我還是用殘存的力氣對她說了我在幾個小時之前就該說的話。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