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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直女》第90章 一更
我早該發現的, 在我跟施景和說冷靜三天不聯系她卻沒有不同意的時候,我就該發現的。

 發現施景和說的理由牽強, 發現施景和另有別的苦衷, 以及發現施景和的難受。

 小緒什麽事都向著我,他是有點“多管閑事”了,但我很感謝他,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幫我了, 如果沒有他, 我不知道這樣的不成熟的有著很多缺點的我,要怎樣堅持下去。

 我沒有給施景和發消息過去問她在不在,我怕她在我面前又是偽裝成一副很好的樣子。

 因此我很快穿好衣服下了樓,開車去施景和的公寓。

 我帶了鑰匙, 但我開了門以後,客廳裡面很黑, 我打開燈又在臥室看了一遍, 確認了沒有施景和在以後, 又開車去了施景和的家所在的住宅區。

 這麽多天裡我沒有來過這, 保安換了個我不眼熟的, 他很負責,沒有放我進去,而是先詢問了我一番後, 給施景和家裡打了電話過去。

 沒多久, 我將車開了進去, 在施景和家樓下停下了。

 還是讓我倍感熟悉的一棟樓,我進了大門,又進了電梯,雙手一直在揪著我自己的衣擺。

 出了電梯以後,我以為我還要按門鈴,結果就看見施景和家裡的那兩扇門開了個小縫,接著鑽出來了一個小腦袋。

 是施驚瀾,她正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

 我走到她面前,微微彎了彎腰,輕聲問她:“貓貓,你姐姐在家嗎?”

 保安打的都是固定電話,而剛剛我就知道了接電話的是施驚瀾。

 “在。”施驚瀾朝我“噓”了一聲,“但她睡著了,枝枝姐姐你小點聲。”

 我又放輕了聲音:“那你媽媽在嗎?”

 施驚瀾搖了搖頭:“媽媽沒在,媽媽說九點才回來。”她說完拉著我的手腕,“枝枝姐姐你進來呀。”

 “好,謝謝。”

 不是第一次來她家了,我也沒有那麽緊張,尤其是我心裡現在都在想著施景和的事情,更沒有多余的注意力了。

 啾啾在沙發上慵懶地躺著,見我進來,看了我一眼,“喵”了一聲,接著搖晃著自己的尾巴不再給我分半點視線。

 客廳的燈光開得要稍微柔和一點,我打量了一下周圍以後,看見茶幾上正擺著一些課本,而電視正在放著貓和老鼠。

 施驚瀾看見我的眼神,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兩下:“邊寫作業邊看電視,這是勞逸結合。”

 我沒有反駁她:“是的,有道理。”

 離施景和的臥室門前越來越近了,施驚瀾豎起食指放在了唇邊:“噓,枝枝姐姐,我們不要吵到她。”

 我低下了聲音:“你姐姐今天回來的還是昨天?”

 “昨天晚上她回來的,媽媽去接的她。”施驚瀾的小臉皺了皺,“討厭爸爸。”

 施景和隻說過她的父親兩次,一次是在遊樂場給我解釋鍾念的事情,一次是在昨晚。

 我從沒想過,施景和的父親會是這樣的人,因為之前聽施景和談起自己父親的口氣,我還以為對方會是一個就算嚴肅但也還算可愛的中年男人。

 但不是,對方喝了酒就動手,打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想到這個我就覺得我的心在抽痛,我突然間想起來了施景和說的在施驚瀾三歲的時候,她爸媽就離婚了。

 其實當時我就有點詫異了,為什麽孩子還那麽小的時候也要離婚,而且如果早知道要離婚的話,為什麽又要生第二胎。

 這些問題的答案我今天終於知曉,而且知曉的同時還伴隨著一陣心痛。

 施驚瀾拉了拉我的袖子將我的思緒扯回去:“枝枝姐姐,你進去看她的時候也小聲一點哦,我姐姐都沒睡好覺。”她指了指自己的後背和大腿,“她身上疼。”

 她的聲音稚嫩,我突然就聽紅了眼睛,輕輕吸了一口氣以後,我躡手躡腳地開了施景和的臥室門。

 隨後又慢慢地關上,關上之前還看見施驚瀾給我做了個擔心的眼神,她是在擔心她的姐姐。

 我用嘴型說:“我會小點聲。”

 她點了點頭,轉身又回去邊看電視邊寫作業了。

 現在是晚上七點半左右,冬季的黑夜早已來臨,施景和臥室的落地窗外看見的也只有路燈強行照也照不亮的昏暗的夜色。

 房間在角落裡有著櫃式空調,上面正亮著幾個鍵,不停歇地運作著,為房間帶來溫暖。

 施景和正在床上趴著睡覺,她側著腦袋,我在這個角度只能看見她的後腦,她的如瀑的頭髮遮住了她的耳朵她的一切。

 一旁的台燈開了一盞,溫暖且柔和,在給這個房間增添著光芒。

 我已經換了鞋,踩在地上的動作很輕,生怕一不小心就將施景和吵醒。

 沒多久,我就走到了另一邊,施景和的右手握成了拳頭,臉還半埋在柔軟的枕頭裡,而她的頭髮也將她這邊的臉都遮住了,我也只能看出來一點的輪廓。

 她趴著睡的,這個姿勢對身體不好,弊端很多,但這時候還在意這個做什麽呢?如果她不是因為背部疼,肯定也不會選擇用這個睡姿。

 我想看看她的臉,但不敢伸出手去撩她的頭髮,也不敢坐在她的床邊,怕床陷下去的時候將她吵醒。

 我甚至放輕了呼吸,很怕我的呼吸過重也會將她吵醒。

 她的床的不遠處就有一張椅子,我漸漸地移步到了椅子上坐下,接著微微垂著頭,開始自責。

 這件事錯的始終是我,雖然施景和的處理方法不成熟,但錯的根源還是在於我。

 我如果在那一天,再堅持一下先不回家,我去了施景和的公寓的話,那麽就不會是這樣的場景。

 施景和已經給過我機會了,她給了我兩天的時間等待我去解釋,我在想,這兩天裡,她的心境是怎樣的變化呢?

 會不會一開始還在期待著我過去,會不會一開始已經想好了要怎麽樣原諒我。

 而我沒去,我在家生病吃藥,她的心也一點點地沉入海底。

 我以前覺得我還算是個聽話的人,尤其是在喜歡邱雨的時候,她說什麽基本上就是什麽,跟施景和在一起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樣。

 而我這一次無比痛恨我自己那麽“聽話”。

 如果。

 如果我再堅持一下就好了,我又不是立馬就病倒了,不是嗎?

 可惜沒有如果,現在的這樣的局面就是我造成。

 我不該在最初就不坦白,不該在她叫我別聯系的時候就不聯系,也不該在她回來以後還對她沒有什麽好臉色。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責裡,尤其是當我看見施景和睡著了也要握著拳頭的時候,我更加覺得悔恨莫及了。

 是我啊,是我把她弄成了這樣子。

 是我啊,是我讓她受了傷。

 在沒遇見施景和的這幾年裡,我本來以為我動不動遇事就哭鼻子的習慣已經沒了,拋開做任務的時候必須要我哭的時候。

 而在遇見施景和之後,我卻在她面前動不動就濕了眼眶,我在她的眼前展現了好多次我的脆弱的一面。

 而施景和呢?

 她在我面前表現出來的始終都是不受傷害的百毒不侵的樣子,而我也理所當然地誤以為她就是這樣的人了。

 她像個大姐姐一樣,溫柔知性,就連吃醋的時候也都很可愛。

 我忽略了她的太多感受,而到頭來我還責怪埋怨她不顧我的感受。

 她是這樣的一個讓我心動喜歡的人,可我在今天還萌生出了想要抽身跟她分手的想法,我太自私了。

 施景和之前說的沒錯,我就是一個渣男。

 我腦海中蹦出來的點點滴滴越來越多,最後停在了上次來她家的時候,我跟她就坐在一旁的吊椅上。

 兩個人挨得很近,近到差點就吻在了一起。

 我現在又來了,然而我跟施景和的距離已經如此遙遠了,盡管她就在我的面前。

 哪裡輪得到我來談論會不會原諒她呢?自始至終,都應該是她會不會原諒我才對。

 我就這樣坐著,手機也早就按了靜音,為了怕其他人給我打電話過來而吵醒施景和。

 如果睡著會舒服會好受一些的話,那麽我寧願現在她一直在睡覺。

 我來了她也不需要迎接我,我這個罪魁禍首。

 她的椅子上有軟墊,所以我坐了一會兒後也沒有覺得屁股被硌到,只不過有點腰酸是真的。

 我把手放在腰上想要揉一下,也不敢有大的動作,但施景和那邊傳來了一點小小的動靜。

 我立馬把注意力放在她那邊,也不敢再動,我不確定她是不是醒了還是怎麽,因此只在椅子上坐的端正,視線一直鎖定著她。

 我有時候覺得,我不會演戲,跟施景和比起來我完全甘拜下風,尤其是昨天她回來的時候。

 明明受到的傷害那麽深,卻在我面前跟個沒事人一樣跟我道歉。

 而此刻,她演不了了,在我知道真相以後,在我看見她這幅模樣以後,施景和休想再在我這個民間三金影后面前演戲。

 我不要她在我這裡活得那麽累,她看見的是真實的我,我又何嘗不想看見她的真正的面目。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中喊了太多次她的名字,施景和發出了一點小小的聲音。

 是有點痛苦的聲音,是讓我也覺得痛苦的聲音。

 她的右手緩慢收緊,力度比之前大了不少,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臉上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她的難受。

 我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撩下她的頭髮,最終什麽也沒有做,就連輕聲細語的關心我也沒有做。

 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緩解她的疼痛,我無力地垂了垂眼瞼,為自己的無能感到失落和絕望。

 過了幾秒,施景和的嘴裡又發出了幾絲似是嗚咽的聲音,接著又在喊著什麽,我沒聽清楚,我慢慢地將耳朵湊了過去,想要聽清楚。

 離得很近,我可能已經遮住了台燈的光亮了,施景和說的內容我也聽清楚了。

 她在喊疼,一聲一聲,全都往我的胸腔砸去,像是在我身上安裝了一個大喇叭,將她的喊疼聲放得越來越大。

 我吸了下鼻子,終於還是低聲詢問她:“哪裡疼?”

 我昨晚為什麽不留下來呢?為什麽不在施景和問我不要她的時候,就直面回答說“要”呢?我為什麽沒有預知未來或者可以讀懂施景和內心的超能力呢?

 我的心臟又在抽痛一般,我很確定我沒有心臟病,我只是因為心疼施景和。

 施景和聽見了我的聲音,她可能意識有點渙散,只是憑著本能回答:“背......”

 我眨了下眼睛,忍著眼淚,又問她:“吹吹會不會就要好一點?”

 像之前我得針眼時候那樣,吹一吹。

 即使我也知道我在自欺欺人,她所受的傷痛不是我一個針眼可以比得起的。

 但我沒有辦法,虧得我之前還自詡自己聰明,可到了現在這樣的時候卻笨得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施景和有沒有聽見我的話,她似乎又漸漸地睡了過去,再也沒有發出那樣的像貓叫一樣的聲音。

 我在她床邊蹲到腿麻,明明她的臉被頭髮遮住了,我什麽也看不清,但我感到了異常的安心。

 過了一會兒,施驚瀾開了門,探著小腦袋望了我們一眼,接著對我做了個讓我過去的手勢。

 我緩慢地站起來,等到腿上發麻的感覺淡化了一點以後,戀戀不舍地再看了看施景和,旋即出了施景和的臥室。

 施驚瀾比我矮了一大截,我又微微彎著腰,小聲問她:“怎麽了嗎?貓貓。”

 “媽媽回來了。”施驚瀾也同樣小聲地道,“媽媽說想要見你。”

 “......”我慌了。

 我不知道現在具體時間是多少,但肯定沒有到九點就是了。

 施驚瀾給了我一個“加油”的眼神,就把我帶到了客廳。

 茶幾上還有她的課本之類的東西,但電視機已經關掉了現在的屏幕漆黑,不過倒映了現在的場景。

 施景和的媽媽正在沙發上背對著我坐著,我只看見了她盤著的發和後頸,但即使是這樣,一股優雅的端莊的氣質還是讓我感受到了。

 施驚瀾先走了過去,把自己的課本往懷裡一收,就離開了客廳,可能去了書房寫作業。

 我咽了下口水,看著寬大的電視屏裡投出來的我跟施景和媽媽的影子。

 客廳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我不可能不緊張,但我想到了第一次見到施景和媽媽的時候,頓時又覺得這樣和藹的長輩沒什麽好怕的。

 可我心虛,因為我傷害了她女兒。

 我挪了挪步伐,最終走到了施景和媽媽的一邊的沙發旁站著,乖巧地喊了聲:“阿姨好。”

 啾啾正在施媽媽的懷裡躺著,一臉的享受,它又看了我一眼,對我又“喵”了一聲,就伸了個懶腰不再理我。

 施媽媽端坐著,她儀態好,背挺得很直,聽見我的話以後轉頭看著我,眉頭微蹙:“沒吵醒景和吧?”

 我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與我第一次見到她不一樣,她現在看起來嚴肅多了,不過也是,施景和現狀都這樣了,能對我笑出來才怪了。

 而在我剛這麽想以後,施媽媽就彎起來了嘴角,跟施景和一模一樣的梨渦就在她的唇邊:“怎麽不坐下?”

 我立馬坐在了沙發上,背也挺得筆直。

 施媽媽一邊摸著啾啾一邊在回憶:“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倒是沒想過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會是這樣的場面。”她轉頭看著我,“雖然不知道景和與你之前發生了什麽,但衷心地希望,枝枝小姐可以多心疼我家景和一點。”

 她頓了頓:“一點也是好的,比沒有要好。”

 她說完就抱著啾啾站了起來,輕聲歎了口氣:“景和估計一會兒會醒,她根本睡不好覺,你進去陪陪她吧。”

 施媽媽可能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我望著她的背影,抿了抿唇,又站起身走到施景和的門口,輕輕的擰開門鎖進去了。

 我沒有想要留宿的意思,我只是想要做點什麽,哪怕只是陪陪施景和也好看看施景和也好。

 施景和的腦袋在這期間已經轉了一面,正面對著門這邊,而且也露了一點臉出來。

 也有可能剛剛關門的一道低低的聲響還是被施景和聽見了,我看見她腦袋輕輕動了一動。

 我放緩放輕了腳步,正當我要走到施景和床邊的時候,聽見了施景和的柔弱的帶著不確定的聲音:“枝枝......?”

 我頓住腳步,看著她露出來的一點臉,確認了下來——施景和醒了。

 她的左眼正半睜著看著我,我慢慢走近,將她眼裡的情緒看得很清楚明了。

 她的左手從被子裡拿了出來,放在枕頭上,漸漸地又握成拳頭。

 我趕緊在床邊彎腰,輕聲問她:“又很痛了嗎?”我毫不掩飾我的關心,“需不需要上藥?”

 沒幾秒,我看見了施景和的眼睛裡漸漸蓄起來了淚水,她無聲地流著眼淚,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用指尖撫著她的眼角,她這幅模樣我感到好心疼。

 她左手輕輕抬起來,抓住了我的手腕,鼻音濃重地道——

 “陸枝,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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