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袋跟她的就這樣挨在了一起, 我一時間動也不敢動。
為什麽不靠肩膀呢?我的肩膀也可以!
但施景和就這樣挨著我的腦袋, 她的頭髮垂散到了我的鎖骨的位置——我今天穿的衛衣, 頭髮從領口進來了。
像是貓在抓一樣, 讓我覺得癢癢的,卻又沒有想要止癢的想法。
我的呼吸都放輕了許多,因為施景和已經閉上了眼睛, 我怕我的呼吸聽在她耳裡會被放大從而吵到她。
她的呼吸平穩均勻, 我也跟著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金琳在一旁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知道她這個動作代表的意味是什麽。
她在為我激動, 或者為我高興, 因為我離施景和這樣的近,已經沒有距離。
起碼腦袋沒有距離了,頭髮碰頭髮, 頭皮貼頭皮。
過了一會兒, 施景和吐出一口氣,我的腦袋她“借”夠了,她坐直了身體。
電影還沒開始,現在還在放著廣告, 熒幕裡的誇張的廣告詞讓我毫無下載軟件的欲望。
我哽了哽喉嚨, 微微側頭看她,她已經睜開了眼睛, 正看著前方的巨大的熒幕。
“很累嗎?”我問出來, 但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 明明施景和剛剛自己感歎了。
於是趁她沒回答之前, 我又補充一句:“工作?”
施景和斜睨了我一眼,她搖搖頭:“然然不是有跟你說嗎?”她又把自己的頭髮捋了下,給我講著細節,“昨晚她給我發消息道歉,因為她向你吐槽了......”她頓了下,“我前任叫鍾念。”
“然然覺得這樣不好,就給我道歉了,所以你知道我在柳城我沒有覺得意外。”施景和說的雲淡風輕,包括提起前任名字的時候,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
我抿著唇點了點頭,正要再問些什麽,電影卻在這時候開場了。
我的滿腔問題,最後轉為一句:“看電影吧。”
施景和應了一聲:“好。”
這部網絡上口碑很好的愛情電影我get不到,不知道大家喜歡的點在哪裡,因為我覺得主演的演技很拙劣,分離的戲和哭戲我完全不會覺得悲傷。
還不如我去演,沒準表現還能比女主優秀一點。
但施景和跟我的感覺不一樣,她似乎被觸動到了,期間還從包裡拿紙巾出來擤鼻涕。
而金琳......她看一下電影就低頭用手機跟岑璿聊天,好在她的手機亮度調到了最低,不會影響別人觀影體驗,不然為了她的人身安全我會沒收她的手機。
電影一共一百分鍾左右,散場的時候時間剛好在八點。
人群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影廳,等到不那麽擠了,我們三個才起身離開。
出了影院的時候,外面的天早就已經暗了,而且在看電影的這段時間裡,居然已經下起來了絲絲細雨。
地面上已經潮濕一片,燈光投在了上面,有點晃眼睛。
金琳又扯了扯我的衣袖,她聲音小小地對我道:“姐,我有點餓。”
“等下帶你去吃飯。”我側頭回答。
我們現在在店外的走廊站著,雨很小,但我不想頭髮被淋到,因為會難受。
施景和又把口罩戴了起來,她問:“你們去哪兒吃飯?”
我眨了下眼睛,有點疑惑:“你已經吃過了嗎?不一起?”
施景和眼睛彎了彎,她緩緩搖了搖頭:“沒辦法,我一會兒要回去處理點事情。”
我“哦”了一聲,朝她也笑了:“那就這裡分開了,我也開車了的。”
說完我跟金琳就戴起來了各自的衣服帽子,準備衝進雨裡去停車位開車。
施景和拉住我的手臂,她問:“陸枝,你是不是有好多問題想問?”
我一怔,點了下頭:“有吧,但不適合現在就問,你要是想回答等你什麽時候有時間了再聊。”
她把手撤開,又在笑,而我又看不見她的梨渦。
她說:“好。”
這一幕的離別才真正的讓我有了些許感覺,因為我自己就在其中。
今天見到的施景和神情疲憊,跟以往神采奕奕的樣子不一樣,而且跟工作累倒的樣子也不一樣。
我想開口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了下,隻說:“其實也不是非問不可,我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好奇的真的好多,其中一個讓我無比牢記的就是:當年真的像裴可然描述的那樣嗎?
我已經是她的“友人Z”了,那麽我們互探過往的話,是沒問題的吧?
施景和已經對我說了前任叫鍾念等這樣的話了,那麽她的心裡也是不介意告訴我的吧?
我願意當個傾聽者,願意去了解以往的她。
因為我想要喜歡她,但能不能喜歡她都得看她的情況,我在這一層面完全是被動的局面。
施景和的回答不出我的意料,但又多了一點別的東西:“或許你知道了要好一點。”
嗯?為什麽我知道了要好一點?是站在她的角度還是我的角度?
我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但她又一次跟我們說了“再見”了以後,就邁著長腿離開了。
金琳在一旁也皺著眉,她說:“姐,你覺得你能不能追到景和姐姐?”
“我......”我看向她,“你覺得呢?”
“我覺得可以。”
我笑著揉了揉她的頭:“有個成語叫什麽知道嗎?叫‘枝難而上’。”
我強調了一遍:“是我‘陸枝’的‘枝’,意思就是我覺得再困難也要上。”
是的,再困難也要上。
時間過得太快,第二天就是星期天了,而今天雲城一中就又要開學了。
為了這趟柳城之旅沒有白跑一趟,早上九點我就醒了,帶著金琳出了酒店。
我昨晚有告訴她我的大學就是在柳城,她表示出了濃厚的興趣,希望我可以帶她去看看。
“拆開”她和岑璿本就讓我真的有點過意不去,也就隨了她的心願,開車帶她去了雲財。
昨晚的細雨下了一夜,我們出門的時候還在下,但等到我們下了車的時候,就停了。
那就不用拿傘了,我跟金琳都嫌累。
上一次來雲財的時候是月初,我一個人,國慶節期間,來的遊客很多。
這一次來雲財就是月底,但我不是一個人,還有金琳,而現在學校的學生多一些。
校內有的地方很安靜,有的地方就一片笑語歡聲。
金琳還沒去過任何一個大學看過,她對這所學校有著非常大的好奇心,一掃平時穩重的形象,讓我給她介紹一下。
我憑著記憶裡的畫面給她講著,帶著她去小吃街吃了早餐,走的時候她手裡還提著其他的小吃。
我忍不住問她:“金琳琳,我家的秤你用過了嗎?我覺得你的臉變圓了。”
金琳不理我,走的速度要快了一些,不願意面對自己日益增長的體重,我在她身後哈哈大笑。
小朋友真的很有趣。
施景和就在這時候給我打電話過來的,我早上出發之前就給她發了消息,說我帶我妹妹去雲財看看。
她應該是剛睡醒,淡淡的鼻音下還有點糯糯的感覺:“枝枝,你們現在回雲城了嗎?”
她說完還打了個呵欠,等著我的回答。
“還沒,準備一點的時候出發,六點之前應該就可以到雲城。”
“我看一看時間......還沒到十一點,一起吃個午飯嗎?”
我正準備說“好”,但施景和又說話了:“抱歉,還沒清醒,我今天中午跟人約了。”
我的笑容瞬間凝固,不過施景和又看不出來,我拿出對付顧客的聲音,說:“沒事,等你回雲城再一起就好了。”我開起來了玩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我周三回去,到時候聯系你。”
“好。”
掛了電話,一點一滴的失落齊心協力地匯聚到了一起,竄入我的心房我的大腦。
金琳見我沒動又折了回來,她關心地問:“姐,怎麽了嗎?”
我擺擺手搖搖頭:“沒,我帶你去吃午飯,然後我們就走吧。”
我來雲城是想見施景和,或者看一眼她的那個裴可然罵的前任。
來的時候雷厲風行,離開的時候狼狽不堪。
就看了場電影,其余的什麽也沒有,兩天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回雲城先去了我家,金琳洗了澡洗了頭以後,我又在開車送她去學校。
到了校門口,金琳跟以往一樣等待岑璿。
兩個小朋友想要一起上下學,特別單純且美好的心思,令我羨慕。
我高中的時候,一心想著學習和玩去了,才不想談戀愛。
思維散發,我不僅想到了孟一笙和嚴苛,然而一想到他倆我就忍不住皺眉。
嚴苛個垃圾,我心裡又一次罵道。
等了幾分鍾,岑璿就到了,她坐的不是公交車,也是家裡人送她。
從主駕駛位下來了一位氣質綽約的中年女人,她頭髮盤著,下車以後手裡給岑璿遞了個袋子。
岑璿笑得燦爛:“謝謝姨奶奶,那我去上學了。”她轉過頭喊我,“枝枝姐姐。”
背對著她的姨奶奶,她悄悄給了金琳一個wink,朝著我們走過來。
......姨奶奶?
我對於輩分這些實在是搞得不太清楚,但看見這個阿姨剛剛笑起來的時候,答案就已經給我了。
我對著岑璿使了使眼色,小聲問她:“這是你姑姑的媽媽嗎?”
施景和笑起來跟她看起來有六分像,尤其是唇邊的梨渦,簡直就是遺傳。
岑璿應聲:“對。”
我咳了咳,看見施景和媽媽還在原地看著我們,可能因為岑璿還沒進學校。
我臉上微笑著,對金琳和岑璿說:“你們快進去吧,進去了我們這些家長才好走。”
因為我感受到了施景和媽媽的視線,還放在了我的身上,讓我情不自禁地有點緊張起來。
兩個小朋友跟我們道了別,就又一次一起進了學校大門。
我頗感尷尬地對著施景和媽媽笑了一下:“阿姨你好,阿姨再見。”
施景和媽媽的氣質真是好,站在那裡就跟一副山水畫似的。
我以為她不認識我,所以已經打算走了,卻又聽她說:“你就是枝枝吧?請等一下,我家景和說她之前在柳城買的禮物讓我代她送給你,希望你不要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