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傍晚
段辭合上林與的課本,開口道:
“帶你去吃大餐。”
林與沒多想,跟著段辭上了車。
轎車駛出市區,接下來的路段有些眼熟,直到開進段宅,林與才反應過來段辭帶他去哪兒了。
他質問道:“你不是說吃飯嘛?”
段辭應道:“是吃飯。”
林與微微睜大眼睛,還想說什麽,就看到了出來接他們的段正安。
他喊道:“段爺爺好。”
“來啦。”
段正安正眼都沒瞧段辭,笑眯眯地走向林與:
“走走走,小張正在做菜,都是你愛吃的。”
段正安領著他們走到客廳,說道:
“還有客人沒到,小林你先坐會兒。”
這下輪到段辭有些驚訝:
“還有誰?”
段正安沒告訴他,而是說:“你去書房把那罐武夷大紅袍拿出來,客人馬上就來了。”
段辭心裡咯噔一下,面上帶了幾分緊張:
“是不是……”
段正安看著他:“還不快去。”
段辭上樓去拿茶葉,段正安在客廳來回踱步,和林與對視數次後,他開口道:
“我去廚房看看。”
“好的。”
林與乖巧地應道,低頭玩手機。
沒過多久,身邊突然多了個人。
他以為是段辭,抬頭一看,是一名中年男子,和段辭長得有幾分相似。
段峯看見過林與的照片,他臉上掛著虛假的笑容:
“家裡今天來客人了。”
“我是段辭的爸爸,你就是林與吧。”
林與對他點頭示意:“你好。”
他的不卑不亢在段峯眼裡就是沒大沒小。
段峯搖搖頭,嗤笑一聲,走上二樓。
段辭走出書房,沉著臉從他身邊走過。
段峯皺眉道:“站住。”
段辭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
段峯冷笑道:“你爺爺知道你們的匹配率才10%麽?”
他走近段辭,問道:“如果他知道了,還會把段家交給你麽?”
段辭掀了掀眼皮,譏諷道:
“難不成留給你繼續敗家麽?”
這幾年段家的資產的確逐漸少了下去,段峯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我是你爹!!”
“所以呢?”
段辭勾起嘴角:“你就是為了這件事回來的?”
“嘖,”他轉身,眸光冷然,“爺爺出事的時候,你連面都沒露。”
“現在又為了遺產趕回來?”
段辭淡淡地說:“真是個孝子。”
段峯臉色漲紅:“放肆!”
段辭看著眼前的人,凜聲道:“明天我會宣布和林與訂婚。”
“我名下的資產都會寫他的名字。”
段峯知道段辭說的出做得到。
他怒道:“爸爸如果知道你這樣,是不可能把——”
“他知道。”
段峯越生氣,段辭心情越好:
“別再插手我和林與的事,不然你連剩下的股份都拿不到。”
段峯氣血翻湧,抬手就要打段辭:
“你、你居然敢威脅我,你他媽和你媽一樣賤……”
段辭側身躲開,一腳踹在段峯胸口:
“這腳是替她踹的。”
“其余的……”段辭緩緩地說,“你慢慢還。”
段峯雖然外表保養得宜,但內裡早就被酒色掏空了。
段辭這一腳踹得他往連連往後退,跌坐在地上。
他捂著胸口翻起白眼,很快便暈了過去。
段辭嫌棄地皺緊眉頭,確定段峯沒意識了,他才撥通電話,叫人送他去醫院。
他走到樓梯口,腳步一頓,看見了倚著牆的人。
“叔叔好。”
鳳九挑眉道:“訂婚?”
段辭正了正神色,恭敬道:
“如果您允許的話。”
“臭小子。”
鳳九眯起眼睛,果斷地說:“我不允許。”
段辭半闔著眸子,應道:
“我會繼續努力的。”
鳳九上下打量段辭,冷哼一聲:
“你和父母緣薄,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遇到林林。”
段辭點頭道:“您說的對,能和林林在一起是我最大的福分。”
鳳九不喜揪字眼,沒有注意到段辭把“遇到”二字改成了“在一起。”
他揚起下巴,睨了眼段辭:
“知道就好。”
段辭臉上多了抹真情實意的笑容。
另一邊,林與看到了窗外熟悉的身影,連忙跑了出去。
白澤站在花園裡,撫摸著一棵百年槐樹。
“白爸!”林與撲到白澤懷裡,激動地問,“你怎麽過來了?”
“九爹也來了嗎?”
白澤笑了笑,聲音溫潤:“該過來了。”
林與眨巴眨巴眼,疑惑道:
“什麽叫該過來了?”
白澤摸了摸他的發絲,笑道:
“葉子在儲物戒裡麽?”
先天雪參幼年期應有一葉,為掌狀複葉,葉具三小葉,俗名“三花”。
林與靈智初開時,入目的是毛毛蟲和自己僅剩一片的葉子。
被鳳九從雪山帶走,能化形後,他便把自己的葉子藏了起來,再也不拿出來。
林與愣了下:“在,怎麽了嗎?”
白澤領著他往屋裡走,淡然地說:
“沒什麽,只是能解決你現在的問題。”
林與思索片刻,明白了。
他驚訝道:“就、就這麽簡單嗎?”
白澤輕笑出聲:“寶貝,你對自己有什麽誤解嗎?”
“最後一株先天靈植,”白澤抬眼看向站在鳳九身邊束手束腳的某人,輕歎道,“便宜這小子了。”
林與小聲說:“段辭其實挺好的。”
白澤抿唇笑道:“不好也無妨,讓你九爹挨上幾記雷劫便能解契了。”
林與臉頰微紅,磕磕巴巴地問:
“我、我和段辭真的結契了嗎?”
“一半。”
林與沒來得及問一半是什麽意思,就進屋了。
鳳九和段正安在下圍棋,段辭則是為他們添茶送水,看到林與進來的時候神色一喜,見到他身旁的白澤後又恢復成了正經模樣。
一局結束,幾人坐在餐桌上,段正安笑道:
“鳳先生棋藝高超,在下甘拜下風。”
鳳九揚起眉毛:“那是自然。”
段辭坐在林與右手邊,只在夾菜的時候說上幾句話:
“這個菜好吃。”
“這個菜也好吃。”
林與每次想要和段辭說話的時候,正在和段正安聊國家大事的鳳九眼睛就瞥了過來。
這一頓飯,只有他們倆吃的格外沉默。
林與本以為吃完晚飯就好了。
可晚飯一結束,鳳九就和段正安繼續下圍棋。
鳳九是個臭棋簍子,白澤不願意和他下棋,國安局的人不敢和他下棋,好不容易找到個水平相似的對手,他根本停不下來。
林與拿出手機,想和段辭微信聊天,剛打了一個字,鳳九就皺起眉頭,對他說:
“認真點。”
林與有點懵。
鳳九繼續說:“認真看我們下棋,別出聲。”
林與無奈地看向段辭,段辭盯著棋局,一臉認真,還時不時地點頭附和。
林與:……
手談到十一點半,白澤說了兩句話,鳳九才放過段正安。
段正安順勢道:“不早了,不如就住下吧,明早繼續。”
看在圍棋的份上,鳳九答應了。
客房早就備好了,張姨帶著他們住下。
等白澤和鳳九走進客房,林與悄悄地打開房門,鑽出一個腦袋,盯了會兒隔壁的房門,沒有任何動靜。
他呼出一口氣,躡手躡腳地下樓,在樓梯上遇見了輕手輕腳上樓的段辭。
林與彎起眉眼,跳到他身上,壓低聲音問道:
“你怎麽上來了?”
“想和你說話。”
段辭忍不住親了親他的臉頰,抱著人飛快地跑回自己房間。
“滴滴——”
林與的手機響了,段辭緊張地問:“誰找你?”
林與笑道:“鬧鍾。”
段辭怔了怔:“鬧鍾做什麽?”
“12點了,生日快樂。”
說完,林與湊過去吻上他的唇。
段辭勾住他的舌頭,用力地汲取對方口腔內的每一絲甜味,吻得難舍難分。
上顎的酥麻感席卷了全身,林與雙眸逐漸濕潤,臉頰染上了緋紅。
他含糊地說:“禮、禮物。”
段辭掐了掐他的腰,低聲道:
“你不是嗎?”
“不是!”
林與臉頰更紅了,他把臉埋在段辭懷裡,甕聲甕氣地說:
“……不只是。”
段辭眉眼含笑:“還有什麽?”
林與從背後拿出一小片葉子,顏色翠綠,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他把葉子放到段辭唇邊,小聲說:
“這是我小時候的。”
段辭聞出來了,林與的味道。
他蹭了蹭懷裡的人,促狹道:
“壯陽麽?”
林與面無表情地把葉子塞進段辭嘴裡,吐出兩個字:
“滋陰。”
段辭一臉坦然:“滋陰那就更好了。”
他嚼了嚼,甜香味回蕩在唇齒間,隨後順著食道蔓延至全身,前所未有的熱意從心底燒了起來。
林與緊張兮兮地看著他:
“感覺怎麽樣?”
段辭呼出一口熱氣,啞著嗓子道:
“有點難受。”
林與連忙問:“哪裡難受?要不要我去叫白爸。”
段辭低低地笑了聲,欺身道:
“你說哪裡難受?”
晚上
林與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還在雪山上,以為參葉的視角看著世界。
前方忽然響起了嘈雜的談話聲。
“滑雪多沒意思啊,還是打雪仗好玩。”
“你離我遠點。”
“哇,這麽冷居然還有花誒!我要帶回去給媽媽。”
林與定睛望去,兩個穿著滑雪服的小孩子蹲在樹下不知道做什麽。
忽然其中那個藍衣小孩起身朝他走來:
“葉子?”
林與仰起頭,看到了對方護目鏡中的自己,三小葉完完整整,沒有缺損。
藍衣小孩好奇地伸手碰葉子。
林與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藍衣小孩松手,正當林與以為他要走的時候,他忽然低下頭聞了聞:
“香的。”
然後他又舔了舔:“甜的。”
林與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這熊孩子開始挖他本體周圍的土。
挖了沒多久,他就停了下來,笑道:
“人參。”
林與看著他唇邊的兩個小梨渦,覺得怪眼熟的。
熊孩子小心翼翼地把土埋上,對林與說:
“我發現的就是我的了。”
說完,他低頭摸了摸葉子:
“等我長大再來找你。”
熊孩子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一個踉蹌,絆倒在林與身上。
林與感覺到自己失去了什麽。
他抬起頭,看到了熊孩子手邊的東西。
他的葉子,兩片!!!
熊孩子坐在雪地上,摘下護目鏡,奶聲奶氣地說:
“這是給我禮物麽?”
林與使勁地動了動僅剩的一片葉子,用行動告訴他:放屁!
熊孩子當著他的面,把葉子放進嘴裡,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謝謝,很好吃。”
“段辭!走了,爺爺來找了。”
“好。”
藍衣熊孩子對著他揮揮手,一步一個腳印地離開了。
段、辭!!
林與心裡悶得慌,他猛地睜眼,看到自己胸口那隻肌肉線條流暢的胳膊。
他惡狠狠地咬在段辭胳膊上:
“你還我葉子!!”
段辭迷迷糊糊地把人摟進懷裡,聲音沙啞:
“好,我肉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