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傳出的能量波動十分詭異， 繼葉安之後， 很快引來蕭注意。

站在管道入口， 葉安指了指地下，道︰“這下面可能有東西。”

“下去看看。”蕭道。

兩人停止尋找戰利品， 將找到的腕足交給雀鳥看守，一前一後下到管道中，在昏暗的地下搜尋。

蕭身上帶著打火石，葉安用乾枯的藤蔓和樹枝製成火把， 借火光照亮前路。

管道遠比想象中更為寬敞，腳下堆滿不知名動物的骨頭， 兩側牆壁十分光滑， 垂掛某種乾涸的粘液。

拐彎處堆著破碎的青石，頭頂管道坍塌， 現出一道狹長的地縫，應該是變異章魚在攻擊時所為。

兩人繼續向前，腳下的骸骨越來越多。年深日久， 大部分變得十分脆弱，踩上去發出輕響，散成一團碎渣和粉末。

葉安的感覺愈發強烈， 能量以古怪的頻率波動， 若有似無，帶著死亡的沉寂，令人脊背生寒，冷意自腳底躥升。

“小心， 前面肯定有東西。”葉安出聲提醒，因神經緊繃，嗓音略顯沙啞，在管道中傳出，每個字都發出回響，竟有幾分詭異。

蕭單手舉起火把，抽-出背負的長刀，前行速度減慢，行動變成謹慎。

又遇到一處拐角，有帶著鹹味的風吹來，隱隱還能聽到海浪聲。

葉安知道，吸引他的東西已經近在咫尺。

火光開始搖曳，兩人必須十分小心，才能避免光亮消失。

繼續前行一段距離，轟鳴的水聲驟然襲來，一道垂掛的瀑布擋住去路，鹹澀的海水在管道中奔騰流淌，沒過兩人的腳踝。

透過瀑布，隱隱能看到對面有小山樣的石堆，石堆周圍是斷裂的巨大骨骼，交錯堆疊，拱衛石堆上橢圓形的卵。

“穿過去。”

既然已經來了，自然不能無功而返。

前方不是變異獸，很可能是大量晶石，更不能空手而歸。

火把被瀑布熄滅，兩人單手護住頭頸，頂住強勁的水流，來到瀑布對面。

腳下的水更深，最深處沒過兩人的膝蓋，在管道內奔騰流淌，卻無法沖散前方的石堆，以及被石堆和骸骨包圍的卵。

“就是這個東西。”

葉安丟掉沒用的火把，抹去臉上的水珠，淌過齊膝深的水向石堆走去。

距離越近，他的感覺愈發強烈，此時此刻，他完全能夠確定，眼前的石塊都是晶石。能量被包圍在外側的骸骨阻隔，不能完全溢散，形成透明的防護罩，才出現之前那股奇怪的波動。

“到底是什麼東西？”葉安喃喃自語，在石堆前停下腳步，仔細觀察擋在面前的骸骨。

骸骨呈毫無生機的灰白色，乍一看表面十分光滑，實則遍布凹坑，從形狀和斷口來看，應該是章魚腕足上的吸盤導致。

骸骨異常堅硬，有金屬的質感，敲上去鏗鏘有聲。

這些骨頭不像葉安見過的任何一種變異獸，比他在暗河岩洞中發現的都要大，大到超出想象。

“這是鯨的骨頭。”蕭站在葉安身邊，曲起手指敲了敲骨頭表面，同時舉起手中的長刀，將刀柄展示給葉安。

葉安這才發現，刀柄的材質和面前的骨頭極其類似。

“鯨骨？”

思量蕭所言，聯系之前變異章魚的出現，葉安對石堆中的卵有所猜測。

“這些鯨骨是好東西。”蕭收回長刀，對葉安道，“可以製作武器，也是製藥的材料。”

奔騰的水流帶走通道中的碎石和雜物，沖刷出石堆和骸骨的全貌。

從葉安所在的位置看去，石堆延伸出十多米，四面都被鯨骨包圍，能量罩下的卵有的破損乾癟，不知是孵化還是被砸碎，大部分依然完好，散發出瑩潤的光澤。

如果這些是變異章魚的卵，不知被晶石滋養多久，內中蘊含多少能量，必然要帶回去嘗一嘗。

“先搬開鯨骨，盡量小心。”葉安道。

兩人合力搬開最大的一根鯨骨，入手沉甸甸，遠遠重於同等體積的章魚腕足。

“抵在那裡，能擋一擋水流。”

瀑布的水量委實驚人，砸在身上生疼。

葉安和蕭將鯨骨一根根豎起來，抵在破損的管道上方，堵住部分水流，撐起一條更容易穿過的通道。

鯨骨搬開之後，能量罩迅速破碎，晶石的能量散溢開，瞬間灌滿整個通道。

這麼做十分冒險，很可能引來變異獸和海洋生物，但兩人別無選擇，有鯨骨阻隔，他們根本無法靠近石堆。只要動作快，總能在對手趕來之前運走更多晶石。如果來的變異獸和變異魚不夠強，還會變成兩人的獵物。

在搬運晶石的過程中，葉安意外發現，被蕭觸踫的晶石表面不會脫落，始終保持原貌。自己手中的石塊則不然，石皮大片剝落，一路散落在身後，回到通道拐角，只剩下鴿卵和桂圓大小，和別的石塊堆積在一起，顯得異常醒目。

蕭沒說什麼，返回石堆前，陸續將幾塊石頭放到葉安手裡，待到石皮剝落，現出光澤耀眼的晶石，才出聲道︰“這麼做更快。”

葉安張嘴想說話，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一言不發，接過蕭遞來的石塊，踏過散落的石皮，快速向瀑布後走去。

葉安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蕭收回目光，望向石堆的另一面。

水流湧動，掀起層層水浪。

管道盡頭，水浪出現倒卷，即使沒有葉安的能力，憑借以往的經驗，他也能斷定有東西來了。

轟鳴聲越來越近，蕭握緊長刀，單手撐著石堆，利落爬上高處，警惕即將到來的威脅。

葉安回來時，看到蕭的動作，皺眉看向管道對面，雙手覆在石堆上，晶石表面的石皮大片剝落，耀眼的光漫射而出，聚集在一起，近乎刺痛葉安的雙眼。

“接著！”

知道來者不善，葉安抓起最大的一塊晶石，拋給站在鯨骨上的蕭。後者一把接住，對他點點頭，道︰“這裡有我，盡快把東西送出去。”

“我明白。”

葉安彎腰捧起晶石，轉身朝瀑布跑去。

回到存放晶石的通道拐角，葉安集中全部精神，加深同雀鳥的聯系，將鳥群牽引到自己正上方，踏著晶石爬上高處，單手握拳擊碎管道，推開覆蓋在頭頂的青石。

雀鳥的鳴叫聲傳來，葉安遞出數塊晶石，將自己的意思傳遞過去。鳥群發出悅耳的叫聲，收下葉安的饋贈，接連俯沖進管道，叼起余下的晶石，振翅向天井方向飛去。

在雀鳥的幫助下，晶石很快運走大半。

葉安轉身穿過瀑布，正好撞見蕭揮刀斬斷一條渾身覆蓋青褐色鱗片，頭前長有骨劍的旗魚。

變異旗魚性情凶悍，喜歡成群結隊行動，被晶石散發的能量吸引，率先沖入管道，為奪取晶石，向守在石堆前的蕭發起攻擊。

旗魚數量極多，前赴後繼，被斬斷的魚身堆滿通道。水流無法沖走，散發出刺鼻的味道，吸引來更多變異魚，還有不少揮舞著大鰲的螃蟹和蝦。

除此之外，葉安還看到巴掌大的扇貝，貝殼扇動中越過魚群，落在旗魚的屍體上，撕扯吞噬帶著能量的血肉。

確定蕭可以應付，葉安繼續搬運晶石，以最快的速度挖空石堆，運送給等候在瀑布另一側的雀鳥。

“還需要多久？”蕭的聲音傳來。

“很快！”葉安頭也不抬，雙手不夠快，靈機一動，整個人撲到石堆上。確認方法奏效，顧不上樣子有多狼狽，像壁虎一樣趴在石塊上，推開脫落的石皮，雙臂撈起更多晶石，以最快的速度跑向瀑布。

蕭被葉安驚呆了。

任憑他想破腦袋，也無法想到還有這種操作。

隨著葉安的速度加快，石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挖空。對面湧來的變異魚更加瘋狂，僅憑長刀攔不住，蕭不得不跳下鯨骨，暫時退到石堆後。

變異魚迅速佔領位置，爭搶旗魚屍體覆蓋下的晶石。

蕭後退一段距離，揮刀斬斷一根支撐管道的鯨骨，水流洶湧而下，蕭單手探入水中，晶瑩的冰柱一道道拔地而起，連成一面冰牆，矗立在通道中，將魚群攔腰截斷。

冰牆後的魚群無法沖過來，只能不斷-撞-擊冰面。前方的變異魚沖向晶石，遇到刀鋒閃過，發現退路被堵死，陸續被砍成兩截。

葉安穿過瀑布，聽到回蕩在管道中的聲響，看到冰牆逐漸爬滿裂紋，知道牆壁無法支撐多久，抓起一根斷裂的旗魚骨劍，刺-穿一條體長超過兩米的變異魚。拔-出骨劍時，變異魚的血飛濺到臉上，葉安全不在意，遞出骨劍的速度越來越快，腳下很快堆滿變異魚殘破的屍體。

兩人竭盡全力，管道中的變異魚仍是越來越多，仿佛殺不盡一般。更糟糕的是，伴著　嚓脆響，冰牆被撞得粉碎。

“擋不住了，砸斷這些骨頭！”葉安對蕭高聲道。

確認晶石被搬走絕大部分，蕭彎腰抓起幾枚卵，揮刀斬殺三條旗魚，迅速退到瀑布前，和葉安合力斬斷所有支撐的鯨骨。

瀑布飛流而下，水量驟然增大，管道內的骸骨、剝落的石皮、破碎的冰牆、瘋狂的變異魚被一起卷走。反倒是最不起眼的扇貝和海螺附著在牆壁上，沒有被水流沖走，繼續吞噬搶到的魚肉，吃得相當滿足。

瀑布不斷沖刷，席卷整個管道。

葉安和蕭對視一眼，預防水流倒卷，飛速向管道另一端跑去。

“合作愉快。”回到安全處，將瀑布遠遠甩在身後，蕭向葉安伸出手。

不等葉安做出回應，頭頂石塊忽然塌陷，傍晚的光映入地下，撲簌簌的振翅聲接連不斷，還夾雜著傑森的大嗓門︰“頭兒，沒事吧？要不要我們下去？”

獵人們明顯是跟著雀鳥趕來。

葉安聽到聲音，沒有握住蕭的手，僅是輕輕拍了一下，口中道︰“合作愉快。”

話落，雙臂用力一撐，利落攀上管道頂部。

鳥群環繞在葉安周圍，帶著他一起飛上半空，披覆落日的余暉，仿佛要融入火紅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