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心想,謝大郎是不放心你。
“沒有。”霍去病胡謅道,“我覺得他就是想讓三叔回村裡住。”
劉徹道:“你過去——”
“陛下!”衛青打斷他的話,“去病過去嚇到謝大郎和謝小馬,三郎心裡肯定不舒服。他今天心情好,又是做年糕又是做糜子糕,還要給據兒做雞蛋糕,就聽他一次吧。”
劉徹瞥一眼衛青,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衛青遞給他一個兔子模樣的糕。劉徹白了他一眼,衛青放回去,注意到小劉據眼巴巴地看著筐子裡的東西,“還想吃?”
小劉據抿抿嘴,“我不吃。”
“你三叔的模型多,走的時候讓他給你幾個。”衛青指著筐裡的年糕,“喜歡哪個?”
小劉據第一反應是看他爹,大有劉徹一搖頭,他就說不的意味。
“喜歡我?”劉徹故意問。
小劉據連忙搖頭,忽然想到不對,又連連點頭,“父父皇,孩兒不是,不是……”
“你父皇故意的。”霍去病道,“三叔有二十多個,等一下謝大郎走了,我去給你挑十個好不好?”
十個?小劉據想一下,“不要那麽多。”
衛青做主,“給據兒挑六個。”
小劉據點頭,六個可以。
謝大郎是從城裡來的,沒打算在謝琅家用飯,和謝小馬一人吃兩個糕,就拿著謝琅給謝建業和姚桂芝的糕回去了。
衛青一直留意著外面的動靜,聽到關門聲就起身道,“陛下,微臣去看看?”
劉徹微微頷首。
衛青到灶房,小七在燒火,不見謝琅,“你三爺呢?”
“應該在後面。”小七指著屋後,“三爺擔心一天曬不好,明天陰天,年糕發霉,讓他們把年糕翻過來曬一下。”
衛青:“天這麽冷,放在屋裡兩天就陰幹了。”
“我三爺擔心天氣突然轉暖啊。”小七聽到腳步聲,“三爺來了。”
衛青轉過身,謝琅走進來,解釋道,“今天沒昨天冷,有可能突然變暖。”
“跟他們說了?”衛青口中的“他們”是指他送給謝琅的五個奴仆。
謝琅點一下頭,翻出放在門口的小火爐,“我做點粥?”
“煮點湯吧。”衛青往四周看了看,“沒菜了?”
謝琅:“有的。在灶房後面,是小青菜。”
“可以。我叫去病薅點做個雞蛋菜湯,喝了暖和。”衛青說完,就出去喊霍去病。
霍去病正想動一動,消化消化,等會兒好吃糜子糕和雞蛋糕。衛青把他叫出來,他也不嫌煩不嫌冷,拽一把小青菜就要幫謝琅洗乾淨。
謝琅見他連根一起就往菜盆裡扔,險些被他給氣暈過去,“我來,我用熱水洗。”指一下小七正在燒的鍋。
“那你自己洗?”霍去病問。
謝琅點頭。霍去病轉身就往外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三叔,你家還有榴蓮嗎?”
“沒有。還得一個月呢。”小七接道。
霍去病不禁問,“你知道?”
“我知道。你別問我怎知道的,你問我也不說。”小七道。
霍去病撇一下嘴,“因為你根本不知道。三叔,真沒有?”
“沒有。有板栗,你吃嗎?”謝琅指著西邊的房子,“兩麻袋呢。”
霍去病就找衛青。
“我也是欠你的。”衛青長歎一口氣,搬幾塊建房剩的磚頭直接在院裡搭個簡易的灶,把謝琅家的大鐵鍋放上去,就找炒板栗的石子。
石子留在養蠶裡也沒人用,謝琅先前搬家的時候就把石子帶來了,和板栗放一起的。衛青左手板栗,右手石子,出來就叫霍去病燒火,他給霍去病炒板栗。
劉徹嫌冷,霍去病出去,他就拉起放在角落裡的被褥,蓋在他和小劉據腿上。然而被褥還沒熱乎,一股濃鬱的香味飄進來,小劉據如坐針氈,劉徹想罵人,這個霍去病,是有多餓啊。
“想吃?”劉徹看向小劉據。
小劉據搖搖頭又點點頭。
劉徹掀開被褥,“去看看。”
小劉據費勁穿上靴就往外跑,“舅父,你在炒石子啊?”
“是的。”衛青道,“你吃不吃?”
小劉據搖頭:“不吃。”
“真不吃?”霍去病撥一下埋在石子裡的栗子。小劉據咽口口水。
劉徹出來看到這一幕,頗為無語,“三郎搬到這邊,倒是方便你們了。”
霍去病想說,你也沒少吃。然而,他擔心此話一出,栗子沒得吃,便笑嘻嘻道,“三叔也方便。上城裡方便。對不?三叔。”
“說得對。”謝琅趁著小七在燒火,衛青等人都在外面,沒人注意他,就把櫃子裡的米面拎出來,換上乾香菇、木耳等物。
此地沒有抓老鼠的黃鼠狼,謝琅不敢把米面放外面,就刷個乾淨的大缸,把米面放進去,木板蓋上。
“三爺,鍋裡該好了。”小七見他又要出去,“還要收拾什麽,我幫你收拾。你先把糕拿出來。還有雞蛋菜湯,也差不多了。”
謝琅腳步一頓,“我去洗洗手。”到外面想喊霍去病和小劉據進來,見一大一小眼裡只有栗子,回灶房把雞蛋糕和黃米糕拿出來,就喊衛青進來吃。
衛青的飯量也不小,剛才隻吃一個飯團和一塊糯米糕,便把鐵鏟給霍去病,讓他自己炒。
霍去病喊謝琅家的奴仆,拉著小劉據,“咱們也去看看。”
“不吃栗子啦?”小劉據很納悶。
霍去病:“笨啊。栗子什麽時候都能吃,三叔做的糜子糕和雞蛋糕可不常有。”
謝琅樂了,“小侯爺,你想吃還怕吃不到?”
“我家可沒有葡萄乾和桃乾。”霍去病進來就說,“每樣給我一點,我以後都不來煩你。”
謝琅給小劉據掰一點雞蛋糕,“噎人,慢點吃。”遞給霍去病一塊黃米,也就是糜子糕。
霍去病胃口好,飯量大,吃了黃米糕,還能再乾掉一塊雞蛋糕。所以謝琅給他一塊,他又自己拿一塊,左右開弓,吃一口這個,又吃一口那個,還帶吧唧嘴的。劉徹見他這幅樣子又想揍他。
“去病,叫三郎把做法寫下來,讓你母親給你做。”劉徹道。
霍去病點點頭,“我知道。”
劉徹想讓他吃慢點。可惜霍去病沒聽懂,劉徹也懶得說,盛一碗雞蛋湯,就讓衛青把糕端去堂屋。
霍去病狼吞虎咽的模樣,衛青也看不下去,端著糕就走。霍去病總算舍得停下來了。
“舅父,堂屋裡冷。”霍去病咽下嘴裡的雞蛋糕就說。
衛青:“咱們都在這兒,你三叔出來進去不方便。據兒,過來。”
小劉據攥著雞蛋糕跟上去。
霍去病看了看謝琅,見他忙著刷鍋洗盆,猶豫片刻,跟去堂屋。
小七長歎一口氣,“去病叔叔什麽好東西沒吃過啊。”
“山珍海味吃過,但他家的廚子不會做。”以前沒鐵鍋,不是蒸就是燉,哪有炒的香啊。再說糜子糕什麽都沒放,更沒法跟謝琅的比,“你也去吃點。”
小七:“我們一起去。”
“我去後面說一聲。”謝琅指著火爐上的湯,“端堂屋裡,再舀一罐水放上去,留著咱們洗臉洗手。”
後面也有一個灶房,裡面也有兩口鍋,一口鐵鍋是五個奴仆自己做飯,一個鐵鍋是給那四隻燉肉。謝琅到後院就對他們說,“你們想吃年糕就吃年糕,想吃菜就去那邊薅。”指著靠東牆的菜地,“我和小七吃不完。”
“虎子叼來幾個山雞。”年齡最大的仆人開口道。
謝琅想一下,“你們吃過飯收拾一下。肉給它們。雞湯你們想倒掉就倒掉,不想倒就留著你們自己煮麵片。別吃它們的肉。猴哥精的跟人一樣,被它看出來,它極有可能給你們一巴掌。”
謝琅並不是嚇唬他們。有次秦紅去他家拿鐮刀,謝琅在茅房裡,就讓她自己去屋裡拿。秦紅見猴哥在院裡還跟猴哥打聲招呼,猴哥照樣攔著她不讓走。
不是謝琅出來的及時,猴哥能給秦紅一巴掌。也是自那時起,謝琅和小七不在家,大門敞開著,謝建業都不敢往院裡去
衛青給謝琅買的五個奴隸早幾天見到猴哥、虎子、小狼和白羆嚇得腿都軟了。次日發現它們不吃生肉,才不害怕。
這幾日見那四只知道去廁所,睡覺還往榻上擠,猴哥還會蓋被褥,五人又嚇到了,誤以為那四只是神獸,恨不得把那四隻當祖宗供著。
謝琅發現他們對那四隻很恭敬,就對他們說把那四隻當成懂點人事的大狗。然而,虎子叼來兩隻山雞往他們面前一丟就回屋睡覺,他們更加確信那四只是神獸。謝琅不講,他們也不敢吃神獸的東西。
謝琅說完,見他們一個勁搖頭,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它們真不是神獸。哪天虎子打來一頭野豬,你們可以吃點肉。野豬肉多,猴哥看不出來。”
“我們吃年糕就好了。以前都沒吃過白米做的東西。”年齡最大的仆人開口道。
謝琅點頭,“隨便你們。對了,明天早上去找我,我給你們點錢,去城裡買一扇豬排骨。”
“陛下吃豬排肉?!”
謝琅搖了搖頭,“小七這幾天叫著骨頭疼,我覺得是他最近半年長太快的緣故。多吃點肉,喝點骨頭湯補補就不痛了。”
“三郎,還吃不吃?”
謝琅連忙說:“吃!怎麽了?”
“湯都涼了。什麽事不能等吃過再說?”劉徹出來問。
謝琅笑道:“怕事多忘了。你們都吃了?”
“都吃了。”衛青盛一碗湯,推到他面前,“這個不錯,清清爽爽,熱乎乎的。”
謝琅端起來喝一口,小七就遞給他一塊雞蛋糕,“三爺,這個比糜子糕好吃。”
“這個最麻煩。我攪雞蛋攪的手都沒知覺了。”霍去病看一眼雞蛋糕,“我本以為做飯很簡單。今天才知道做飯也累。三叔,您辛苦了。”
謝琅笑道:“不辛苦。你不吃我也得做。”說完發現不對,“據兒呢?”
衛青指一下東邊的客廳。
謝琅扭頭看去,地板上躺著一小孩,小孩身上裹著一條棉被,“睡著了?”
“還沒有,但他犯困,一會兒就該睡著了。”衛青解釋說。
謝琅看向劉徹,“昨晚沒睡?”
“每次聽說來你這裡玩,晚上都高興的睡不著。第二天天沒亮就起來等著吾。”劉徹道,“吾打算讓他在你這裡過兩日。”
啪嗒!
謝琅手裡的糕掉在桌子上,“陛下說什麽?”
“吾住上林苑,讓他住這裡。”
謝琅:“讓他住上林苑。我這邊沒有多余的房子。”
“讓他跟小七住。”劉徹看一眼小七,“去病都可以,據兒為何不行?”
霍去病連忙放下碗,“陛下,您家有皇位等著據兒繼承,微臣家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