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輕寒不明所以,見莫夕原臉上表情嚴肅冰冷, 以為是蕭桐病情又惡化了, 二話不說跟莫夕原出去,她不知道莫夕原準備帶她去哪兒, 也沒多問,跟著莫夕原走, 直到走到長廊盡頭, 莫夕原停了腳步, 俞輕寒也跟著停了。
“夕原姐,是不是蕭桐……”
話音未落,莫夕原一腳踹在俞輕寒身上。
莫夕原向來表現得溫文和善,可也是從小練起來的底子, 更別說這一腳下了狠勁兒,俞輕寒整個人摔了出去, 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半天沒緩過神來。
保鏢見狀忙從暗處衝出來阻攔莫夕原, 剛碰著莫夕原, 就被她一手一個全給放倒了。
俞輕明放在俞輕寒身邊的人從來都是優中選優,這幾個保鏢是俞輕明親自挑的,都是從小在俞家接受訓練培養起來的, 忠心耿耿不說,哪個不是一流身手?幾分鍾的功夫被莫夕原挨個收拾一遍, 俞輕寒看了都倒吸一口涼氣。
“我不想傷你們,這是莫家和俞家的事,你們只是拿錢辦事的外人, 也不該摻和進來,不如現在麻溜滾蛋,去通知俞輕明,也算你們及時報信的一份功勞。”莫夕原冷臉站著,話是對幾個倒在地上起不來的保鏢說的,可眼睛自始至終沒正視過他們。
保鏢在暗處交換了一下眼神,仔細掂量莫夕原的話。看來這事嚴重得很,都已經上升到俞莫兩家的恩怨了,莫夕原說的有道理,他們幾個小嘍囉摻合進來的後果只有兩邊不討好,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姐挨打吧?就俞輕寒那花拳繡腿幾下子,不被莫夕原打死了都算是運氣好的。幾個保鏢互相攙扶著起來,派了一個跟俞輕明報信去,另外幾個護著俞輕寒,生怕她再挨上莫夕原一腳。
“你們走開,我用不著你們。”俞輕寒狼狽站起來,肚子胸口疼得難受,又不想在莫夕原面前露怯,硬憑著一口氣站得直挺挺的,看人都是一股狠勁兒,“她說的對,俞家和莫家的事,你們算什麽東西,插手得了麽?”
“可是小姐……”
“還不快滾!”
俞輕寒都這麽說,保鏢們沒辦法,隻好默默走遠了,退回蕭桐病房周圍守著,遠遠看著俞輕寒這邊,以免她又會出什麽意外。
外人都走光了,俞輕寒舌尖抵著牙關,咽下嗓子眼湧上來的腥甜,才黑著臉問:“莫夕原,你犯什麽神經?”
“知道我為什麽打你麽?”
“鬼才知道,你更年期提前了吧?”
看她這一臉吊兒郎當的樣,莫夕原氣就不打一處來,抓著俞輕寒的領子又給了她一拳,俞輕寒是硬撐著才勉強站直的,莫夕原速度又快,俞輕寒反抗的動作都還來不及做就已經被莫夕原再次摔了出去,細嫩的臉頰紅了一片,很快就腫了起來,俞輕寒隻覺腦子嗡嗡的,左臉火辣辣地疼,她牙齒都被打松了,吐出一口血來,這下連站都站不起來。
俞輕寒漫不經心的態度把莫夕原心裡的怒火全部勾了出來,尤其看她現在這樣,又想起病房裡蕭桐那樣,真是恨不能活撕了俞輕寒才好,蹲下身抓著俞輕寒的衣領,沉著眼盯著俞輕寒,目光凌厲凶狠,看得俞輕寒打了個寒顫。
俞輕寒從小到大還從沒見過這樣的莫夕原,她記憶中的莫夕原從來都是溫柔的、寵溺的,不管自己犯了多大的錯都會在她那裡得到原諒,直到今天,直到這一刻,俞輕寒才覺出莫夕原骨子裡的狠勁比起俞輕明來也不輸分毫。
“為什麽抹掉蕭桐的檔案?”
俞輕寒齜著牙笑,牙齒被血染成紅色,“這是我和蕭桐的過去,憑什麽告訴你?”
“你問憑什麽?”莫夕原也笑出聲來,聲音從牙齒縫裡漏出來,“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在找我妹妹?”
“你找妹妹,關我和蕭桐什麽事?”
“我的妹妹已經找到了,你猜那人是誰?”
俞輕寒渾身一震,“蕭桐?”
“俞輕寒,我拿你當我妹妹寵了二十多年,卻放著自己的親妹妹在你身邊被折磨了十幾年,換了你是我,你會怎麽辦?”
俞輕寒看著莫夕原,臉還是那張好看的臉,被走廊幽暗的路燈打出一片黑暗的陰影,鬼魅一樣,俞輕寒這才後怕起來,背上立刻起了一層冷汗。
莫夕原素手虛握著俞輕寒的脖頸,慢慢收緊,“我恨不得輕手掐死你。”
俞輕寒覺得自己的脖子被勒緊,窒息感逐漸明顯,她雙手抓著莫夕原的手腕掙扎,那麽瘦的腕子,俞輕寒平常一隻手掌就能度量,此刻卻像鐵鉗一樣,怎麽也掙脫不開。
有那麽一瞬間,俞輕寒相信莫夕原是真心地想殺死自己。
“夕原!”
還好遠處一個男聲阻止了莫夕原越來越收緊的手掌,她松開俞輕寒修長脆弱的脖頸,轉頭看了一眼,慢慢站起身來。
俞輕寒握著自己的脖子猛咳,好一會兒才喘過氣來,跟著看過去,不是俞輕明還是誰?
“來得正好,趕緊把這個垃圾掃回去。”莫夕原皺著眉,嫌惡地踢了踢腳邊的俞輕寒,“你們俞家風水不好,養出來一家子垃圾,真讓人惡心。”
俞輕明接到保鏢的電話就匆忙趕來了,剛找到莫夕原就是眼前那麽一幕,再聽莫夕原說出口的話,饒是定力再好,眉頭也忍不住微微皺了皺。
“帶小姐回去,通知醫生待命。”俞輕明吩咐身邊的助理。
“是。”助理點了一下頭,走到俞輕寒身邊要把她攙扶起來。
“我不走!蕭桐還在這裡,我哪也不去!”俞輕寒打開助理伸過來的手,“滾開!別碰我!”
助理看了俞輕明一眼,俞輕明點頭,助理二話不說,照著俞輕寒後勁就是一記手刀,俞輕寒眼前一黑,身體軟了下去,助理抱著她,朝俞輕明略一躬身,先行下樓了,把樓上的空間讓給俞輕明和莫夕原二人。
俞輕明久未見莫夕原了,幾次碰面都是在各種宴會或者經濟論壇上,彼此距離也很遠,根本沒有說話的機會。
“小寒我帶走了,還有事麽?”俞輕明啞著嗓子問。
“看好俞輕寒,讓她沒事別隨便出來咬人了。”
俞輕明皺眉,“這話不該從你口中說出來。”
莫夕原咬牙切齒地冷笑,“你疼你妹妹,我隻說她一句你就心疼成這樣,我妹妹被俞輕寒害得精神失常,現在還在接受治療。怎麽,只有你俞輕明的妹妹是人,別人家的女兒難道就命如草芥麽?”
俞輕明微怔,“蕭桐是你妹妹?”
莫夕原懶得回答他的疑問,隻扶了一下額頭,疲憊地歎了口氣,“俞輕明,過去是我自己眼瞎,看不清俞輕寒,更看不清你,要不是蕭桐,只怕我還永遠看不清,我們糾纏了這麽多年,一直不清不楚,今天我就明確跟你說了吧。”
俞輕明握著拳,安安靜靜地聽。
“我們之間結束了,一刀兩斷。”
俞輕明光禿禿的指甲掐進肉裡。
“也請你看緊俞輕寒,別讓她再出來了,為了她自己的小命著想。”
俞輕明半張臉藏在陰影裡,沙啞地說了一個字:“好。”
這位俞家的當家人前半生隻對兩個女人束手無策,一個是俞輕寒,另一個就是莫夕原。這兩個人分別站在天平的兩頭,俞輕明猶豫了幾十年仍舊無法抉擇,於是莫夕原替他抉擇。
年少的愛戀就當瞎了眼,成人間的事終究講究效率,是分是合還是果斷點好,這一點莫夕原比俞輕明強一萬倍。
俞輕明轉身離開的時候,莫夕原一滴淚都沒有流,她的淚早流幹了,如今終於完全了斷,心痛在所難免,更多的卻是輕松,壓在心頭十幾年的巨石被甩掉,連呼吸都更松快了。
莫夕原在蕭桐病房裡坐了一夜沒睡,推了第二天大部分工作,專門陪陪蕭桐,好像要把失去的那幾十年時光全部補回來。
蕭桐卻不怎麽喜歡莫夕原,她跟這人本來就不熟,對這張臉孔也沒多少好感,莫夕原在,她連吃飯看電視都覺得不自在,況且,莫夕原竟然還想為她吃東西。
“……”蕭桐默默避開莫夕原遞過來的湯匙,心想,這人什麽毛病?
“怎麽了?是這粥太燙?”
“沒有。”蕭桐道,“我自己來。”
莫夕原把碗遞給蕭桐,讓蕭桐自己端著慢慢吃。
莫夕原不知蕭桐食量,給蕭桐盛的份量比平時多,蕭桐吃了半碗就飽了,把碗放在一邊。
“怎麽吃的這麽少?”莫夕原心疼,“再吃點吧?瞧你都瘦成什麽樣了。”
“吃多了,要吐。”
蕭桐說得習以為常,莫夕原卻聽得心裡被扎了一下。
“蕭桐,你家還有什麽人麽?上回聽你說還有個奶奶?老人家身體怎麽樣了?”
蕭桐道:“去世了。”
“那其他親人呢?你的母親?”
“生我難產,也死了。”
“你怎麽知道?”
蕭桐抬眼看莫夕原,隻覺她這話問得奇怪,“你媽生你難產死了你不知道,難道別人不會告訴你麽?”
“如果你母親沒死,你想不想見她?”
蕭桐想了想,道:“不想。”
莫夕原問:“為什麽?”
“我這樣的人,只會給她丟臉,還是不見為好。”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偷懶了,沒更新,我自覺上來領罵,站直了,你們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