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樓寧之腦海裡閃過了很多很多的畫面:她和莊笙初遇的時候, 對方在樹下陰影裡, 看不清臉,上來就衝她喊“樓師傅”, 然後中暑暈倒被自己送到醫院;第二次她開車去找朋友喝酒,正巧瞧見她落寞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停下,帶著她一起, 發生了那個為了演戲的親吻;第三次是她專程去劇組找她玩兒,她一個人吃了四斤麻小,跟大姐二姐吹牛說她有對象了, 還讓莊笙配合她演戲;第四次第五次……
她們到了現在這麽親密的距離。
——喜歡, 我喜歡你。
——因為你對我來說,很特別, 獨一無二。
——我也開心。
莊笙已經跟她暗示過很多遍了, 她喜歡自己, 她就是她的獨一無二。
“不當好姐妹了,當女朋友行不行?”
莊笙等這句話像等了一萬年那麽久, 說:“行。”
兩人相視一笑,有什麽東西在冥冥之中已經改變了。
樓寧之害羞地問她:“我可以吻你嗎?”
莊笙笑著點頭,解開安全帶,主動將臉頰湊了上去。
四唇相接的時候,樓寧之微微地顫抖了一下。這是她們作為女女朋友嚴格意義上的第一次接吻,她想給莊笙留下一個美好的初次回憶, 於是仔細回憶著她所掌握的貧瘠的理論知識,第一步怎麽樣,第二步怎麽樣,按部就班地慢慢來。
後果就是想得太多,根本不知道從哪兒下嘴。
“初吻”以胡亂舔舔而告終。
莊笙歎了口氣。
樓寧之:“你不準笑!”
莊笙本來沒想笑,被她這麽一呵斥反倒笑出了聲,樓寧之要發脾氣了,她單手捏住對方的下巴吻了上去,唇舌交纏,藕斷絲連,吻得樓寧之神魂顛倒,放開以後還迷迷瞪瞪地望著她。
莊笙挑了挑眉,無聲地放嘲諷:你這個技術渣。
技術渣不服氣,說:“你是不是搞過對象啊,憑什麽你這麽會親?”
莊笙懷疑她對“會”這個字是不是有什麽誤解,就自己這個水平,頂多就算個新手上路,樓寧之麽?永遠都是車禍現場。
醒的時候還不如睡覺的時候技術好,可能是睡夢流?
樓寧之:“不行,我要再試一下。”
莊笙笑了下,竭盡所能地配合她,呼吸交錯著擁抱親吻。
樓寧之吻夠了,餮足地舔了舔嫣紅唇瓣,要開車回家,兩隻手在方向盤上打著拍子,莊笙幾乎是十秒鍾提醒她一次開慢一點開慢一點,兩人才有命安全回家。
樓寧之一停車就說:“你別動!”
莊笙被她嚇一跳,坐在原地不動。
樓寧之繞到她那邊,給她開門,解安全帶,牽著她的手下來,莊笙為她這樣的小心翼翼而感到好笑:“我又不是個孕婦。”
樓寧之說:“孕婦算什麽,你可是我女朋友。”
“你要一直這麽牽著我嗎?”
“那當然。”
“什麽時候放開?”
“永遠都不放。”
莊笙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臉頰,說:“小孩兒。”
樓寧之平時挺遲鈍的,這時候不知道怎麽又敏銳起來:“你是覺得我做不到嗎?”
莊笙:“啊?”
樓寧之揚了揚她們握在一起的手,說:“做不到嗎?永遠不放,不相信我?”
莊笙說:“沒有。”
樓寧之歪著頭看了她一眼,又笑了,湊過來響亮地親了她一口。這只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很快被她拋之腦後。
莊笙腦海卻一直反覆著這句話。
她是覺得她和樓寧之沒辦法在一起一輩子嗎?
樓寧之才十八歲,這是一個如花朵般的年紀,別說一輩子了,就是二十歲,都像是遙不可及。
新晉女朋友牽著她的手,從一樓走到六樓,牽到手心潮濕,推門進房。樓寧之把她按在門板上親了一頓,技術稍微好了那麽一丁點兒。
少年人的熱情就像是一把滾燙的火焰,從雙唇接觸的一點,一直燒到心口,哪裡都是熱的。
莊笙全身心投入和她接吻,享受著獨屬於情人間的繾綣柔情。
三小姐肺活量約摸不大夠,親了會兒氣喘籲籲地松開了,眼見著莊笙臉不紅氣不喘,甚至還可以再來一個小時的,她威嚴地瞪了對方一會兒,立下豪言:“明天你叫我,我跟你一起去跑步!”
莊笙笑說:“好啊。”
也就是當個笑話聽聽。
樓寧之嘟嘴:“你嘲笑我。”
莊笙故作驚訝:“被你發現了?”
樓寧之吧唧親了她一口。
莊笙:“???”
樓寧之嘻嘻笑道:“我就喜歡你嘲笑我的樣子。”
莊笙下頷線繃了一下,沒繃住,笑出了聲。
怎麽這麽可愛。
樓寧之說:“我手上好多汗啊。”她到現在還沒放開莊笙的手。
莊笙提議道:“我們先洗手,洗完手再重新牽著,好不好?”
自然是好。
洗手的時候樓寧之讓莊笙站前面,她站在後面,環著對方的腰,下巴擱在對方肩膀上,心臟跳得撲通撲通的,眉開眼笑:“我以前看電視裡的情侶,都是這麽抱的,我就想,我以後有了對象也要這麽抱,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莊笙往後靠了靠,貼她懷抱更緊些。
莊笙問她:“感覺怎麽樣?”
樓寧之一臉幸福得要升天的表情:“太舒服了吧。”
莊笙拉著她的手,給她抹洗手液,搓出泡沫來放在水流下衝乾淨:“你還有什麽情侶間想做的事,我都陪你。”
樓寧之:“坐旋轉木馬。”
莊笙嘴角僵了一下,很快笑道:“行。”
樓寧之:“摩天輪,然後在最高的地方接吻。”
“好。”
“過情人節。”
“好。”今年的七夕不知道過了沒有。
樓寧之“唔”了一聲,說:“暫時想不出來了,想出來了再說。”
她眼珠骨碌骨碌轉,看著就不像是想不出來,而是像不方便說。這讓她怎麽說,想和你一起睡覺?剛在一起就說這句話,顯得相當不嚴肅。
她從後面抱了會兒莊笙,心滿意足,心說:慢慢來吧,每天做一件事也夠了。
嘿嘿嘿。
她怎麽這麽開心呢。
樓寧之:“你等會兒,我給我大姐打個電話。”
莊笙挑眉。
樓寧之又看著她,覺得她挑眉也挑得比別人好看,哪哪兒都是她的理想型。心裡被一束熱烈的情緒充斥著,她再次親了莊笙一口,特別用力,響聲清脆。
莊笙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口水,笑眉笑眼地瞧她。
樓寧之無端害羞起來:“別對我笑了,我要去給大姐打電話了。”
“你去打。”莊笙聽她話,刻意繃住臉。
樓寧之往床上一趴,在通訊錄裡翻出來她樓宛之電話。
“大姐大姐!”
“乾嗎?”
“我有女朋友啦!莊笙就是我女朋友!”
“恭喜啊。”樓宛之恭喜她,“怎麽這麽快?你們倆上床了?”
“哎,沒有。”樓寧之瞥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莊笙,壓低了聲音,“我們很正經談戀愛的好嘛。”
“好好好,要錢嗎?”
“要錢乾嗎?”樓寧之莫名。
樓宛之:“談戀愛燒錢,缺錢跟我說。”
樓寧之順著她的話答道:“暫時不缺。”
“那就好。”樓宛之說,“還有什麽事兒嗎?”
樓寧之說:“沒有。”
樓宛之:“那我先掛了?明天還要上班。”
“大姐再見。”
“拜拜。”
掛完電話這小沒良心的才想起來她大姐這隻單身狗剛受過情傷,肯定聽不得她這種秀恩愛的話,不由得歎了口氣。
“怎麽了?”莊笙走過來,坐在床沿,捏了捏她由於這個姿勢後頸堆起來的一層軟肉。
“沒什麽。”樓寧之給她捏得縮了縮脖子,說,“就是我大姐和二姐嘛。”
莊笙嗯了一聲,樓寧之的家事,她不便多提。
樓寧之掛完電話又去撥第二個,樓安之那兒沒人接,不是手術就是值班。莊笙以為她跟這倆姐姐炫耀炫耀就完事了,結果她二姐的沒打通,回頭再撥了第三個,小弟一號。
聽得出來和小弟一號交情非常好,兩個人插科打諢聊了十幾分鍾,其中有兩分鍾是關於她談了戀愛的,其他時間都是在耍貧嘴。
莊笙默不作聲地拿了兩人睡衣和洗浴用品,蹲在樓寧之身前,給她做口型:洗澡了。
樓寧之把電話撂了,一點兒也不急切地從床上彈了起來。
洗澡?
洗澡啦!!!
可以光明正大地那什麽了!!!
樓寧之心潮澎湃,但是表面上裝得淡定無比,她神奇地擁有了女朋友包袱,想給莊笙營造出一個成熟冷靜的形象。這個形象大約持續了三分鍾,在淋浴間裡莊笙將汗濕的衣服脫掉以後就全線崩盤。
……
出來的時候樓寧之腳下發飄,手都不敢碰別的東西,生怕把方才的美好感覺弄沒了。莊笙垂著雙笑眼,幫她洗了內褲,抱著衣服走出三米遠,回頭喊她:“走了。”
樓寧之這才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回去了。
“衣服要不要自己晾?”莊笙站在晾衣杆下問她。
樓寧之說:“晾。”剛剛發呆去了,一不小心讓莊笙幫她洗了內褲就夠窘迫的了,現在當然自己來。
晾好衣服後,莊笙一隻手抱著盆,另一隻手牽著她進門,單手拾掇好了該拾掇的,兩人並排坐在了床上,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誰先湊近的,順勢接了個吻。
樓寧之望著她,看似善解人意實則眼裡都寫著不滿地問道:“今天晚上還要背台詞嗎?”
“不背了。”
“真的?”
“真的,陪女朋友最重要。”莊笙的眼神專注又深情。
樓寧之身子往下沉了沉,把臉枕在她心口,聽她的心跳聲,莊笙手自後摟住她肩膀。
“你掐我一下。”樓寧之忽然說。
“嗯?”
“我感覺我是在做夢。”樓寧之恍惚道。
莊笙把她托起來,讓她趴在自己懷裡,深深深深地吻她,再睜眼,兩人都眼睛裡水汽朦朧,莊笙聲音喑啞,說:“還是在做夢嗎?”
樓寧之咂摸了下唇瓣,眸心一抹狡黠,說:“還是。”
莊笙俯身,把她吻得喘不過氣,樓寧之才帶著哭腔求饒道:“不是,不是了。”
莊笙放開她,額頭相抵,歎息似的說:“我才怕是在做夢。”
樓寧之近距離望著她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睛,吻了回去。
兩人都確認過不是做夢,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樓寧之看手機時間的時候嚇了一跳,她們什麽都沒乾呢,這就一個小時了?
怪不得說早戀耽誤學習呢,太有道理了。談戀愛時間過得這麽快,哪兒有時間學習。
莊笙問她要不要睡覺,樓寧之手摳著她的掌心,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點兒睡意都沒有,要聊會兒天。兩人聊天,從一個最經典的問題聊起。
樓寧之問:“你為什麽喜歡我?”
莊笙:“……”
樓寧之催促她:“快說快說。”
莊笙絞盡腦汁地想:“喜歡你長得好看,性格很……可愛。”
樓寧之明顯不滿意:“就這個?”
莊笙:“……”
她決定反守為攻:“那你又為什麽喜歡我?”
樓寧之理直氣壯道:“我不知道啊,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莊笙:“……”
輸了輸了。
樓寧之胡攪蠻纏道:“你喜歡我居然需要理由,你肯定不是真的喜歡我。”
莊笙:“……”
樓寧之得了便宜還賣乖,得寸進尺逼問道:“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莊笙氣得直接上嘴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樓寧之“唔唔唔”幾聲後就變成了低低的喘聲。
莊笙心神一蕩,接著眼皮一跳,兩人唇瓣分開,樓寧之卻主動抬手勾住了她的脖子,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可莊笙現在不想,也不能說不想,她主動扳開了樓寧之的手,在對方疑惑的目光裡說:“我還沒有準備好。”
“準備什麽?”
“以防萬一吧,我不想讓你不舒服。”
“要不然……”莊笙皺了皺眉頭,繼而舒展開,她抿了抿唇,在樓寧之耳邊說了句話。樓寧之漲紅了臉,“啊”了一聲,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聲若蚊呐:“好。”
莊笙說:“那我關燈了?”
“……嗯。”幾乎是從鼻子裡哼出來的一句。
……
……
樓寧之的睡姿越來越豪放了,早上醒過來的時候,莊笙半個身體都懸在床邊緣,再動一下就能掉下去。她腳往中間跨了跨,手抓住床頭,一使力將自己送回了床上。
她在樓寧之耳邊低低喊了一聲:“小樓?”
樓寧之皺了皺鼻子,不著寸縷的身體自發朝她滾了過來,溫香軟玉正好滾了她個滿懷,莊笙雙臂環緊,額頭抵著她的肩膀多睡了會兒。五點半,她在鬧鍾響了第一聲時便按掉,準時起床去劇組。想起來樓寧之昨晚上信誓旦旦地說要跟她一起去跑步,莊笙就一陣好笑,不過今天麽?算是情有可原。
奢侈地坐了個地鐵,到劇組的時候莊笙渾身不得勁,沒跑步,感覺身上的精力過剩。她在休息室裡做了幾組俯臥撐,邊做邊笑,笑得停不下來。
化妝師和化妝師助理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幾個人交頭接耳,紛紛揣測她是不是吃錯藥了,為什麽平時那麽冷淡個人,今天反常成這樣。
連化妝也比平時多花了二十分鍾的時間,幾次重畫,莊笙說過幾次抱歉後,只有打開了一個充滿悲劇色彩的電影,才讓自己心情中和,表情恢復了正常狀態。
“卡。”導演一臉愁容,“莊老師,你今天怎麽了?怎麽老笑場?”
莊笙雙手合十,“抱歉導演,抱歉程老師,不好意思大家。”
對她對戲的程小鮮肉大度地說:“沒什麽。”他話鋒一轉,轉而八卦道,“什麽事大上午的就這麽開心?”
自打樓寧之昨天說跟程小鮮肉只是為了攀交情給她鋪路以後,莊笙對程小鮮肉剛升起的一絲敵意也蕩然無存,但是實話是不會說的,她只是含糊其辭地笑說了句:“當然好事兒。”
程小鮮肉笑了笑,沒繼續問。
導演更沒意見,金主爸爸的人,也是爸爸,他是孫子。
莊笙對導演說:“不好意思,給我十分鍾調整一下。”
導演應了。
莊笙給樓寧之發了條微信,沒人回,網癮少女沒回信就代表她還沒睡醒。莊笙把昨晚上的情境在腦海中過了第一千遍,捂著臉笑了五分鍾,撿起劇本,開始放空自己。
十分鍾後,再次投入拍攝,發揮正常。
樓寧之這天一覺足足睡到了上午十一點,睜眼的時候恍惚了很久,盯著頂上的天花板發呆。
莊笙……
居然……
啊啊啊啊啊!
她翻了個身,把燒紅的臉埋進被子裡。被窩裡很快高低聳動,傳出一陣魔性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