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迎面向我們走過來的是莊小姐，膚白貌美， 腰細腿長， 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啊！”樓寧之腦門被樓媽媽敲了一指頭。

　樓媽媽：“神經病。”

　樓宛之在駕駛座幸災樂禍：“皮一下很開心嗎？”

　樓寧之硬著嘴皮道：“開心啊。”

　說罷她打開車門下去，給了站在路邊的莊笙一個擁抱， 她大姐說了，平時怎麽來就怎麽來，除了不能做那些特別“情侶”的舉動，比如說十指相扣啊， 沒事親個嘴親個臉，這些不行，其他的抱抱牽手都行， 盡量避免長時間的眼神對視， 如果實在控制不住，避免對視。

　莊笙她倒不太擔心， 就是她三妹， 是個心事都表露在臉上的人， 少不得她多費心。

　事到臨頭，昨晚緊張得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 做了一晚加一個早上的心理建設的莊笙心裡咚咚咚的，又打起了退堂鼓，但她心知現在是跑不了，便跟在樓寧之身後上了車。

　“叔叔好，阿姨好。”她眼睛只是隱約看到了車上有兩個中年人，連仔細打量都不敢， 先問了好。

　“嗯。”樓國慶不鹹不淡地應了句，他坐在前排也不好跟人寒暄。

　樓媽媽就熱情多了，說：“你好，小姑娘長得真標致。”車裡光線不好，樓媽媽卻還是從昏暗中窺見了來人的美貌。

　樓寧之嬌羞道：“媽——”

　樓媽媽：“誇你了嗎？少揀點兒便宜話聽。”

　莊笙手指摳著身側的安全帶，輕聲說：“阿姨您才好看。”

　樓媽媽饒有興致地笑問了句：“那你覺得我哪裡好看？”

　莊笙：“……”

　樓寧之偎過去，抱著樓媽媽的手臂：“媽，人家臉皮薄，你別逗她。”

　樓媽媽歎了口氣：“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啊，胳膊肘現在就往外拐了？”

　莊笙額角立馬開始滲汗。

　樓寧之艱難地咽了下口水。

　樓宛之一腳刹車，幾個人同時往前傾了一下。

　樓國慶忍不住回過頭，槽道：“都跟你說了不要亂用成語，你還用。”

　樓媽媽：“哈哈哈哈哈，我就是幽默一下。”

　莊笙：“……”

　樓寧之：“……”

　樓宛之：“……”

　莊笙讓自己的背靠在椅背上，不動聲色地舒了口氣，一直垂在身側的手，悄無聲息地捏住了樓寧之的褲腰。樓寧之換了個姿勢擋住她的手，手往後伸，握住了她汗涔涔的掌心。

　氣氛似乎陷入了微妙的尷尬，樓宛之打著方向盤，轉了個彎：“媽你這皮一下開心嗎？”

　樓媽媽哦了聲：“就許你們年輕人皮，不許我們老年人活潑一下嗎？”

　樓宛之說：“不是，你看你把人孩子嚇成什麽樣兒了？”

　樓媽媽笑了笑：“現在的年輕人不是玩兒得挺開麽，老公老婆的瞎叫，小莊原來這麽保守嗎？那我不開玩笑了。”

　保守的小莊：“……”

　一路上樓媽媽都沒有再用成語，算是相安無事地平安抵校，找停車位費了點兒時間，眾人依次下車，已經接近上午十點。

　莊笙看清了樓寧之父母。樓國慶就是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國字臉，微胖，不怒自威，多年來高高在上，一副上位者的氣度。一見到樓媽媽，她就知道樓寧之是遺傳了對方的樣貌。樓媽媽五官端正，柳葉眉、杏核眼，極其愛笑，讓人不由得就生出親切感。

　就是對待樓寧之的態度稍微有點兒迷，經常呼來喝去的，動不動還要動個手。

　她打量對方的同時，樓媽媽也在端詳著她。見她臉龐異常嬌美，一雙眼睛顧盼生輝，就是眼角習慣性下垂，不太敢直視別人的目光，有點兒自卑的樣子。

　簡單的條紋襯衫搭配複古的喇叭褲，腳下是一雙白色厚底鞋，長發不扎不束，清清爽爽地垂落在肩頭，輕松隨意中透露出古典的優雅。

　和樓寧之站在一起的時候，比她高出來大半個頭，雖然有鞋跟的原因，但是……

　樓媽媽一巴掌拍在樓寧之屁股上：“你就不能站直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好意思嗎？”

　樓寧之在心裡說：都彎成這樣兒了，直不了。

　她抻了抻自己的胳膊腿兒，把站姿給扭過來，腰背挺直，比莊笙矮了小半個頭。樓媽媽又說：“小時候給你喝那麽多牛奶，喝狗肚子裡去了，一家五口，就你最矮。”

　一八五的樓國慶，一七五的樓媽媽，一七四的樓宛之，一七二的樓安之，剛剛夠上一七零的樓寧之站在原地瑟瑟發抖。

　樓國慶：“小樓這樣挺好的，女孩兒太高了不好找對象，你看金花和銀花，現在全單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抱上外孫。”

　樓寧之看了一眼她正尷尬摸鼻子的大姐。

　抱外孫是不可能抱外孫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抱外孫了。你金花銀花出口都轉內銷了。

　樓媽媽叉腰道：“什麽叫女孩兒太高了不好找對象？你這什麽思想，那我找的是個啥？是個棒槌？”

　棒槌本槌樓國慶：“……”

　他說不過樓媽媽，“噯”了兩句，笑：“我嘴賤。”

　樓國慶把她的雙手從腰上放下來：“好歹是貴婦，弄個潑婦罵街的姿勢幹什麽？不怕人看見啊。”

　樓媽媽在外還是很注意形象的，又見莊笙望著她，笑了笑：“不好意思，見笑了。”

　莊笙：“沒關系。”

　這樣的家庭，怪不得能養出來樓寧之這樣的人，放在自己家裡，想都不敢想能有這麽輕松的氣氛。

　……

　電影學院裡人山人海，一行五人，除了樓國慶以外個個樣貌出眾，年齡囊括個個層次，走在路上回頭率高得嚇人，尤其是樓國慶和樓宛之那一身上位者不苟言笑的氣派，弄得跟領導視察一樣。

　走了斷路，樓媽媽先受不了了旁人頻頻望過來的目光，說：“我和你爸找個地方坐會兒吧，你們仨去？”

　樓宛之：“讓小莊跟她去吧，她們倆年紀相仿，小樓也該獨立了。”

　三個人停在半路，找了家甜品店進去坐著了。樓寧之回望身後，跟放出籠子的鳥一樣，撒起了歡，不能牽的手趕緊牽住，手指頭扣得緊緊的，順便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莊笙腦子裡緊繃的弦兒也跟著放松下來，打量周遭的環境。校園裡打出了大紅色的橫幅標語——“熱烈歡迎2015級新同學”，古樸的建築群，熙熙攘攘穿梭在林蔭道的新生，眼睛裡充滿了對新環境和未來新生活的期待和好奇。

　兩人跟著地圖上的指示去找報道的地方，還沒到目的地就有身上掛著“迎新”綬帶的英俊男生過來：“兩位學妹是新生嗎？”

　樓寧之笑眼彎彎，說：“是啊。”

　男生眼裡掠過一絲驚豔，問：“是表演學院的吧，我是你們的學長。”

　樓寧之嗤地一聲樂出來：“不是，我是攝影學院。”

　男生又將視線投向莊笙，眼睛亮閃閃地期冀道：“這位學妹是表演學院的嗎？”這個長得比方才那位更好看，總是了吧。

　莊笙往後退了一小步，說：“什麽也不是，我陪她來的。”

　男生哀嚎一聲，不遠處幾個和他一起的同學嘻嘻哈哈地笑開，你推我搡地都過來了，有個男生搭上這位迎新男生的肩膀，笑出滿口白牙：“你好，我是xx，影視表演專業二年級。”

　“你好。”樓寧之笑笑，無意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

　該男生碰了一鼻子灰，卻不死心，“聽口音你是本地人？”

　“嗯。”

　“方便加個聯系方式嗎？以後舉辦老鄉會什麽的。”

　樓寧之心說你在逗我嗎？本地的學生辦什麽老鄉會。但是她假裝不知道，驀地綻出一個笑容，唇紅齒白，漂亮得驚人：“好啊，手機給我。”

　莊笙在後面扯了扯她的衣服。

　樓寧之暫且沒理會，在對方遞過來的手機上按下了一串數字，還給他，歪頭笑道：“學長再見。”

　學長被她笑得魂兒都快沒了，傻愣愣的：“學妹再見。”

　“等等，”這位學長急切地叫住了她，“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呢？”

　樓寧之背對著他揮揮手：“我姓莊。”

　隨妻姓，沒毛病。

　莊笙方才還憋在心裡的一口氣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偏過頭笑了出來。樓寧之拿手勾勾她的掌心，笑著問她：“吃醋了？”

　莊笙嘴角往上翹，眼睛不看她，看樹、看雲、看地上的影子：“沒有啊。”

　“還說不吃醋，剛剛差點兒就甩手走了。”樓寧之握緊了她的手，強硬道，“誰允許你不經我同意就放開我手的？”

　“你要給人家打電話號碼。”莊笙辯解道。

　“那種事一隻手就夠了，另一隻手你不能牽？”

　“我錯了。”

　“明知故犯，知錯不改。”樓寧之輕罵了句，“下次我要生氣了。”

　“下次不會了。”

　“要是再犯怎麽辦？”

　“……”

　樓寧之貼著她的耳朵，說了幾個她聞所未聞的姿勢，“那你就得陪我做完，還有我小弟準備送我幾套情趣內衣，你穿。”

　莊笙臉色突然爆紅，緊緊地攥住對方的手，打死也不敢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