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寧之：“哈哈哈哈哈太可憐了。”

　方小雨和付佳奇道：“哪裡可憐了？”

　方小雨道：“直男斬還不好，總比我這種什麽都不斬的好吧。”

　談嘉魚：“……”

　她絕望地心道：我又不喜歡男人， 天天都要忍著想暴揍那群望著她流口水的男生一頓的衝動。

　樓寧之是在場唯一知道內情又控制不住自己表情的人， 伏在莊笙肩膀上笑得停不下來。

　方小雨：“你是怎麽了啊？瘋了？”

　莊笙道：“沒什麽，過會兒她就好了。”說著暗地裡輕輕擰了一下樓寧之的腰， 樓寧之“噯”了一聲，坐直了身體。

　方小雨感慨說：“我們兩個人天天和你們三個校花在一起上課，回頭率百分之三百，真的壓力好大。”

　付佳忙撇清自己道：“你別拉著我啊， 我壓力不大。”

　方小雨叫道：“是不是姐妹了啊？一到這種時候你就要把我拋棄，不就是仗著你比我高冷，人家都不樂意拜托你嗎？”

　樓寧之笑著接茬道：“大雨就是吃了長得太隨和了的虧。”

　方小雨說：“對對對。”

　付佳說：“我教你板著臉你非不學。”

　方小雨說：“我憋不住啊， 你總不能讓我壓抑自己的天性吧。”

　付佳聳肩道：“所以說啊， 你一個人壓力大，我沒什麽壓力。”

　方小雨說不過她， 照著付佳就撲了上去， 兩個人擠成一團。樓寧之在邊上“噫”了一句， 說：“感覺我們這個宿舍gay裡gay氣的。”

　方小雨耳朵挺好，打鬧著也能聽見：“我們仨可直了好嗎？”

　無辜再次躺“直”的談嘉魚：“……”

　樓寧之這次直接鑽進莊笙懷裡了：“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我要笑死了我的天。”

　莊笙忍俊不禁。

　方小雨和付佳真的猜不透她在笑什麽，只能把原因歸結到樓寧之戳到了只有她自己知道的點上。

　談嘉魚無語望蒼天。

　雖然不是說朝夕相處，但是三不五時幾人都會一起上大課。莊笙對談嘉魚也有了初步的了解，不像樓寧之這麽單純，但是也沒什麽多深重的心機，就是一個長得好看的隨和的富家千金。客觀論起來性格， 比樓寧之好了不是一星半點，也一直注意自覺和樓寧之保持距離，不會做出什麽過於親密的舉動。

　自己以前對她的擔心似乎是多心了。

　方小雨和付佳打鬧著老師進來了，繼續上課，課堂上安靜著，小群裡卻熱鬧了。

　【方小雨：這周末大家有沒有空啊？】

　【付佳：幹啥子】

　【談嘉魚：有，但要看幹什麽？】

　【樓寧之：我聽我老婆的】

　【莊笙：同談嘉魚】

　這個群是樓寧之的宿舍群，至於為什麽會有莊笙在，也是這一個月發展起來的友誼。莊笙其實不是個特別獨的人，相反她喜歡和朋友待在一起，否則中學的時候也不會交了那麽多只是因為以前的事不敢交朋友，後來跟著樓寧之上課，跟對方三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她比樓寧之會做人，時不時給大家帶個喝的，零嘴什麽的，都是年輕姑娘，幾個人性格都不錯，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剩下幾個人商量了一下，就把她拉近宿舍群裡了，反正樓寧之那個大嘴巴，群裡說什麽莊笙都知道。

　【方小雨：去露營啊，正好現在天氣不冷不熱的，去郊區看星星】

　【談嘉魚：我比較懷疑郊區有沒有星星……】

　【方小雨：不要小看我們帝都的郊區好嗎？】

　【談嘉魚：我只是怕我們高估了它……】

　【付佳：還有什麽項目？】

　【方小雨：燒烤、釣魚、游泳、野炊，你們選】

　【付佳：你們怎麽看？】

　莊笙看樓寧之，樓寧之眼裡隱隱有期盼，莊笙便先拍板了：【我們倆去】

　【方小雨：好，這就三個人了，付佳佳和嘉魚呢？】

　【付佳：好，但是我們的交通工具怎麽解決？】

　【談嘉魚：我或者老三來吧，家裡隨便拿輛車】

　【方小雨：我感覺到了來自富人的嘲諷】

　【付佳：附議一下】

　【方小雨：好，具體細節我們下課再說，現在聽講吧】

　幾人定下了露營的計劃，細節的敲定交給方小雨，課後討論了半個多小時，初步確定了需要帶的東西，和每個人負責的部分。

　樓寧之負責出車出司機，都是她，談嘉魚還沒考駕照，負責準備野炊的工具，莊笙、付佳和方小雨準備食材，周六早上，幾人在校門口回合。

　樓寧之開著大奔坐在駕駛座，衛衣長褲，架了一副大墨鏡在鼻梁上，嘴裡嚼著口香糖。每個人見到她都愣了一下，好像是有點兒帥？

　方小雨上了後座，和付佳咬耳朵：“老三不說話的時候簡直是禦姐。”

　付佳：“你也說了，是不說話的時候。”

　方小雨：“好吧。”

　談嘉魚在一旁笑了笑。

　開車需要三個多小時，中途莊笙替了樓寧之——她的駕照前幾天剛下來，車速降下來了點，好在路平坦，順利地到了此行目的地。

　帳篷扎在離湖畔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空氣清爽，天空透著市區裡少見的蔚藍。大家都下去開始打掃地方準備扎帳篷了，樓寧之在車裡多癱了一會兒才下來。

　她和莊笙自然是雙人帳篷，付佳和方小雨也是，方小雨說她怕一個人睡在野外，只有談嘉魚一個人是單人的。這天她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是為什麽要答應這次露營，是狗糧吃得不夠嗎？不但要吃一對姬的，連直女都膽敢給她發狗糧。

　下次再有這種五人行，她絕對不出來，說到做到。

　樓寧之嬌氣得很，剛打了兩下下手就嚷嚷著手累，莊笙讓她到一邊坐著，她又不肯去，一邊嚷嚷著累一邊乾活兒，也不知道她是想休息還是不想休息。

　反正最後帳篷是扎好了，雙人雙層，樓寧之躺進去滾個不停，興奮得不行，莊笙把她抓了出來，給她拍小腿上的灰塵：“要進去就把鞋脫了啊，半截身子都在外面還滾呢。”

　樓寧之光明正大地親了她一口，響亮的一聲。

　方小雨把串好的肉往烤架上放，遙遙地喊：“我重申一遍啊，不許秀恩愛，否則我們有權拒絕提供你們的口糧。”

　樓寧之揚聲道：“憑什麽呀，我家也準備了吃的啊。”說著率先邁開腿走了過去，方小雨燒烤技術不錯，不多時便聞見了肉的香氣，就著啤酒，幾人席地而坐，拿了副紙牌出來，玩起了真心話和大冒險。

　樓寧之永遠都是真心話，反正她什麽都不怕問，就連被談嘉魚問到喜歡什麽姿勢都直言不諱。聽得幾個人紛紛捂耳，莊笙邊上點出了盲點：“沒想到談嘉魚是這樣的嘉魚。”

　方小雨和付佳對視一眼，“對啊，沒想到嘉魚看起來這麽正經，問出來的問題這麽勁爆哈哈哈哈。”

　暴露自己屬性的談嘉魚默默喝啤酒。

　莊笙臉皮薄，每次輸了都選大冒險，但是樓寧之在，她又是有家室的人，誰也不敢讓她做過火的冒險，怪沒意思的。

　談嘉魚輸了，方小雨讓她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談嘉魚選了大冒險。

　方小雨對著手機裡的題庫，道：“你在在座的人中挑一個人接吻。”

　談嘉魚：“……我拒絕。”

　方小雨：“這什麽破題目，親一下，行了吧？得親嘴。”

　談嘉魚目光在樓寧之臉上滑過，依次莊笙、付佳、方小雨，還是說：“我拒絕。”

　“親臉。”

　“我拒絕。”

　“那你選個人親你。”

　“就你吧。”

　方小雨湊過來親了一下談嘉魚的臉，還要開下一把的時候被談嘉魚以不想玩了的借口否決了。她神色古怪地看著談嘉魚，談嘉魚挑了一串牛肉送進嘴裡，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樓寧之伸手也去拿肉，被莊笙阻止了，她聲音壓得很低，談嘉魚沒聽見她說了句什麽。倒是樓寧之被斷了烤肉，心裡有些不滿，搖著她胳膊道：“小聲姐姐，你再讓我吃點兒吧。”

　談嘉魚還是第一回 見樓寧之在莊笙面前撒嬌，聲音嬌軟清潤，目帶柔波，和平時見到的樓寧之都不同。聽了幾句，那聲音跟近在咫尺似的，貼著她的耳根子癢絲絲地吹氣。鬼使神差的，她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後頸，緊接著不自在地別開了視線。

　兩人的對話卻不停地往她耳朵裡鑽。

　“就吃十串好不好？”樓寧之還在晃她，“小聲姐姐小聲姐姐小聲姐姐……”

　“大聲姐姐也沒有。”

　“大大聲姐姐。”樓寧之改口。她這幾天口腔裡長了個潰瘍，不太嚴重，過幾天就能好。但莊笙在控制她的飲食，尤其是燒烤這類東西，不能吃太多。

　“大大大聲也沒用，不行就是不行。”

　“那九串行不行？”

　“……”

　兩人展開了漫長的拉鋸戰，樓寧之面前多了三串肉，登時感動道：“謝謝嘉魚。”

　莊笙從她手裡拿走了兩串還回去，和談嘉魚解釋道：“她口腔潰瘍，不能多吃。”說完又說樓寧之，“待會兒你又說疼。”

　樓寧之嘻嘻笑。

　談嘉魚局促道：“我不知道，不好意思。”

　莊笙說：“沒關系，你吃你的，不用管我們。”

　談嘉魚點頭，望著自己手上剩下的兩串肉發了會兒呆。

　晚上九點多，談天說地打牌的幾人受不了野外的蚊蟲，早早鑽進了帳篷。半夜談嘉魚半夢半醒中聽到一點聲音，好像是人被捂住嘴發出的，她悄悄拉開帳篷拉鏈，從縫隙往外看去，在她正前方的樓寧之帳篷裡影子一直在動。

　作為一個理論知識豐富的彎道中人，談嘉魚大概猜到了兩人在做什麽，她拉起了拉鏈，卻是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了。

　樓寧之快被悶死了，最後在莊笙手掌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牙印。

　莊笙把帳篷拉開，兩人把腦袋探出來了一點，入目便是滿天繁星，星星點點地灑在夜空裡。

　兩人都沒說話，睡袋裡的手牽在一起，連呼吸都慢下來。

　樓寧之歎了口氣。

　莊笙問：“怎麽了？”

　樓寧之爬起來趴到她身上，下巴蹭著她光裸的肩膀，道：“還有一個星期，你就要去別的城市了。”

　“你怎麽知道？”莊笙說，“我還打算明天回去再告訴你呢。”

　樓寧之說：“你跟小黑臉聊天的時候我看到了。”

　莊笙這段時間過得太自在了，都忘了她是個拍過劇的演員了，《逢青傳》這部網劇是星光娛樂投資的，走起流程來格外地快，又因為集數少，後期製作也短，現如今殺青不過三四個月，已經確定要在元旦當天網上首播。

　現在離元旦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宣傳該跑起來了。要不是秋秋提醒她，莊笙還沉浸在自己的大學生活和溫柔鄉中不可自拔。

　莊笙說：“等上映了就好了。”

　樓寧之說：“上映了，萬一你火了呢，到時候又要去別的城市跑通告啦。”

　火？萬一真的火了……

　莊笙臉色白了一下。

　樓寧之沒注意到她的神色，戚戚怨怨地說：“到時候我不就要天天獨守空房啦……你怎麽不說話了？”

　莊笙：“你說什麽？”

　樓寧之說：“就說要是你紅了，那我們學校的人不就都知道你是誰了，到時候肯定更多人要圍觀你，我一想到那樣的情況就頭疼。”

　莊笙心說：如果真的紅了，那學校的課程就不一定能上下去了。

　為今之計，走一步看一步吧。

　總不能一直被過去捆綁著，她擔心的是當年的事如果爆出來，自己是不是一切努力會再次付諸東流。

　莊笙拉好帳篷：“睡覺吧。”船到橋頭自然直，紅不紅還不一定呢。

　第二天起床莊笙和談嘉魚臉色都不好，透著不健康的蒼白，兩人一晚上都沒怎麽睡。上午選了個最省事的釣魚活動，莊笙順理成章地出著神。

　能為她解決問題的，她想到了一個人，樓宛之，但是心裡有無數個小人在陳述不要去找她的理由。她不想自己的感情裡摻進利益這種不純粹的東西。

　……

　星光娛樂總部。

　總經理辦公室，響起了座機鈴聲，秘書說：“是樓總，我給您轉接進來。”

　樓宛之問：“你們那兒最近是不是有部網劇要上？”

　《逢青傳》拍攝之前就被樓宛之關注過，總經理猜到她提的是這個，查了一下，說：“是，1月1號網絡獨家播放。”

　“你讓經紀部準備一份合約，把女主角簽下來。”

　“這……”總經理說，“您是覺得她一定會紅嗎？”

　“是。”

　“好的，我這就叫人去準備，合同條款是放松還是收緊？”

　“給別的新人是什麽樣的，就給她準備一份一模一樣的，不用特殊對待。”樓宛之道，“另外，進公司以後，讓李蘭帶她。”

　李蘭是公司的金牌經紀，一手捧紅了好幾個流量，程小鮮肉也是她手下的。

　總經理：“好的樓總。”

　樓宛之：“合同準備好了給我過目一下，還有，這個人是李蘭執意要簽的，你懂我的意思嗎？如果公司裡多出來一句閑話……”

　總經理：“樓總，我這裡肯定是不會泄露一星半點的，但是莊小姐和三小姐的關系，我怕會被人挖出來。”

　樓宛之：“這種事也要我來教你？我看你是最近過得太安逸了腦子都不靈光了，把電話轉給李蘭，我有事情要交代她。”

　……

　莊笙不想和樓宛之扯上關系，然而就在開始跑宣傳的三天前，她接到了樓宛之的電話。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莊笙下了一節專業課，正打算回家的時候，手機裡進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遲疑著接了起來，等對方先說話。

　“我是樓宛之，有空和我聊一下嗎？”

　“在哪裡？”

　十分鍾後，莊笙邁進了一家咖啡廳的門，在角落的卡座裡見到了妝容精致的樓宛之，她身上穿著職業套裝，似乎是剛從某個正式場合下來。

　莊笙坐下來。

　樓宛之微笑問她：“想喝什麽？”

　莊笙說：“白開水就行。”她有一種樓宛之來者不善的感覺。

　樓宛之：“來咖啡廳喝白開水？蜂蜜水怎麽樣？”

　莊笙說：“可以。”

　樓宛之要了杯摩卡，另外點了兩個布丁，服務員下去了，先端著蜂蜜水放下。

　莊笙嘴唇緊緊抿著，樓宛之笑道：“你放心，找你來是談正經事情的，不是要給你支票讓你離開我妹妹。我又不是樓安之，我還是很喜歡你的。”

　莊笙並沒有放松，只是在緊張之余心裡忍不住想道：說話的時候例行黑一下自己的姐妹你們家的傳統嗎？

　樓宛之觀察著她僵硬的肢體，放棄了慢慢安撫她的打算，她待會兒還有要緊事，便開門見山地說道：“因為我欣賞你，所以知道了一些事情後，想幫你個忙。”

　“……什麽事？”

　“你的網劇快要播了吧，這也是星光今年一個重要的項目，我來找你，不單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劇的口碑……”

　她說到“口碑”，莊笙搭在腿上的手猛然揪緊。

　樓宛之說：“首先抱歉我調查過你，在你和三妹認識不久的時候，我放不下心她跟一個底數不清的人在一起玩兒，我查到你兩年多前，曾用藝名，莊聲，聲音的聲，在一個衛視劇裡面紅過，後來因為一些事情被公司解了約，慢慢地沉寂下去。”

　莊笙臉色蒼白，手端過杯子，抿了一口。

　樓宛之無意多談她的醜聞，她私下調查已是不對，何必揭人傷疤，隻道：“根據我這些日子對你的了解，我相信你是被陷害的。”

　莊笙猝然抬眼。

　樓宛之衝她笑了一下，道：“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你勢單力孤，說出的話就沒有人信。這個世界很殘酷，尤其是這個圈子，弱肉強食，你不得不承認，有的人想捏死你這樣的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你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當年是，現在也是這樣，你要是找不到一個後台，等劇播出來，以前的事再次被捅到公眾面前，你認為你躲得過去嗎？會不會重蹈當年的覆轍？”

　樓宛之說：“你是個女藝人，這件事要是澄清不了，你這輩子都抬不起頭。而且這個劇只要有一點火的苗頭，你就會扒得乾乾淨淨，事情的到來遠比你想象得快，最多一個月吧。”

　莊笙手指神經質地顫抖起來，捏緊了杯子。

　服務員放下咖啡杯：“您的摩卡。”

　“謝謝。”樓宛之望向面前的莊笙，正色道，“我就是來問你一下，你願不願意讓我當你的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