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鍾,寧儕站在廚房, 手邊是上百斤的水果堆。
薑逸“假惺惺”在一旁解釋道:“是這樣的, 家裡的傭人突然肚子疼,這裡的水果就沒人切了, 我一時也找不到人幫忙,恰好寧公子仿佛無事,唐突了。”
寧儕額角青筋跳了跳。這是什麽說法?什麽叫他恰好無事?他有事,有大事兒呢!這人就是故意破壞他計劃。他家就是沒人家權勢大, 也不代表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要如此受人折辱。
切水果?這是什麽活兒?他打從出生起,就沒自己切過兩回。
薑逸說:“寧公子不願意幫忙麽?”
寧儕面露不悅,嘴巴一張, 剛想強硬地說句“不願”, 薑逸就“啊”了一聲,說:“寧公子父親是寧董寧浩林麽?”
寧儕不知道他提這茬兒做什麽, 應聲道:“是。”
薑逸拿起邊上的一個紅心火龍果, 腳撥過來垃圾桶, 他主動剝起了火龍果,漫不經心地說:“我記得令尊的公司和xx公司在競爭我家的一個項目?”
寧儕心裡咯噔一下, 說:“你什麽意思?”
薑逸一擺手,“嗐”了一聲:“我哪兒有什麽意思,就突然想起來這件事而已。”
寧儕暗罵了一聲卑鄙。
薑逸現在提起來這事不就是威脅他麽?還能有什麽意思,聽他爸說薑家的老薑總是個老狐狸,一個項目拖了許久愣是拿不下來,和另一家公司競爭得都快打破頭, 現在總算到了尾聲,眼看要成功了,要是這個節骨眼說因為他得罪薑家的少東,少東在他爹面前“惡言”幾句,項目黃了,他回家不夠他爹一頓責罰的。
寧儕默默拿起了水果刀,搬了一個西瓜到面前,一刀下去,清脆的一聲,西瓜哢嚓裂成兩半。
薑逸後頸跟著一涼,在心裡暗對樓寧之道:我為你犧牲這麽大,甚至不惜搬出公事要壓人,以後再叫你出來你還推三阻四的,我就哭給你看。
薑逸一手端著一個大果盤出來,在座的人瞧見了,紛紛起哄道:“薑哥這麽賢惠呢。”
薑逸笑罵道:“滾。”
跟在薑逸後面的寧儕得到了零星的幾句問候,他牙齒都快咬碎了,更讓他惱怒的是,他腦海中浮現出的第一個想法是:這些水果大部分都是他切的,憑什麽得到誇獎的薑逸?
他從小得到的教育,是這些活兒都是婦人乾的,他只要負責賺錢,回家享受伺候就行了,現在居然……
切了兩大盆水果,簡直荒唐!
寧儕臉色陰沉起來。
薑逸假裝沒看見,把果盤放好,舊的撤下來,他朝寧儕使了個眼色,寧儕自然地接了過來。
寧儕:“……”
要不是怕寧儕當場暴走,薑逸差點笑出聲。
這人估計是被虐得都有肢體記憶了,現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擺出什麽表情。
寧儕最後把果盤放了回去,洗了手,去角落裡暫時思考人生去了,他那位朋友,和幾個牌友繼續玩得不亦樂乎。薑逸盯了寧儕一會兒,發現他沒什麽異動,拜托了一個發小盯著,他作為東道主,去招呼其他人了。
寧儕是故意的,故意等到薑逸放松警惕,他也沒錯過薑逸叮囑他發小的動作。年輕人都愛玩兒,薑逸那發小兒是來參加party的,是來嗨的,盯了會兒就沒耐心了,等他想起來的時候,看過去,原來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寧儕的身影。
他霍然站起來,視野開闊,寧儕與樓寧之的距離赫然只有幾步之遙了。
“去年被小樓總開了瓢的那小子估計是個抖m,腦袋好了以後,還反過來巴結我呢。”
“哪個開瓢的?”樓寧之端著勃艮第杯的手頓住,笑道。周圍幾個朋友都喝啤酒,就她不,她要喝紅酒,還得拿專門的杯子,裝逼要裝個獨一無二出來。
有人摟了一開始說話那人肩膀一下,起哄地笑道:“咱們小樓總開了那麽多個瓢,誰還記得是哪個啊?”
那人說:“就去年暑假啊,剛放暑假一個多月吧,小樓總剛拿到駕照,我們不是在酒吧鬥了場毆麽?那啤酒瓶子,照著對方老大腦門砸上去了。”
另一人又說:“小樓總肯定不記得了。”
樓寧之勾唇道:“不,我記得。”那次她滴了個莊笙,因為送莊笙送醫院還耽誤了時間。
“你看小樓總說她記得。”
那兩人你推我搡地在一起嬉鬧,她們坐在樓寧之左邊,眼前籠下一片陰影,抬頭一看,是個男人,二十三四歲,一身西裝,有一點小帥,比薑逸是比不了的,但是不妨礙一人吹了聲口哨。
“喲,哪兒來的帥哥?”
寧儕今天被按壓在地上摩擦的自尊心總算重新膨脹了起來,自我介紹道:“我叫寧儕,家父寧浩林,xx公司。”
兩個小姐妹點了頭,示意知道了,也自我介紹了自己的名字,繼續嘻嘻笑作一團,並不和他攀談。
這人無論是家世還是樣貌,都沒有讓她們倆和他交談的欲望。
寧儕面上無光,忍了忍,彬彬有禮地道了聲:“有勞二位,我有話想和小樓總說。”
這話是讓二人給他讓個位置,那兩個人看一眼樓寧之,並沒有動。
樓寧之正眼打量了眼前這人一眼,長相普通,普通中透著一股油膩,還有他自報的那個家門,越聽越覺得耳熟,但是究竟在哪裡聽過,她給忘了。
樓寧之不想跟他說話,把臉偏到一邊。
寧儕感覺自己的臉仿佛被人抽了一記響亮的耳光。緊接著他又自我安慰道:樓寧之肯定是不好意思了,書裡不是都說了嗎,欲語還休,欲迎還拒,欲蓋彌彰,她對自己這麽冷漠,不是更與常人不同?
寧儕調整了情緒,臉上便重新溢上喜色。
樓寧之喝自己的酒,左手手腕被一隻屬於男人的手握住,樓寧之條件反射,右手舉起了手裡的酒杯,同樣被擋住了。
薑逸說:“我們在玩兒投壺,三個人不好玩兒,你跟我們一起?”
樓寧之:“嚇我一跳,你不會提前說話啊?”
薑逸拉她起來,側身一擋,完全擋住了寧儕的視線:“我不是想給你個驚喜麽?快點兒,他們都快扔完一把了。”
“知道了知道了。”
寧儕臉皮不可謂不厚,“可缺人?我投擲技術還可以,也可以代小樓總喝酒。”
薑逸微微一笑:“不用了,我們玩這個遊戲都是固定人來的,我代她喝酒。”
樓寧之心裡嘀咕道:什麽時候固定玩伴了?不都是瞎攢局子玩的麽?
但是薑逸這麽說肯定有薑逸的道理,樓寧之隻負責丟就行了,喝酒意思意思就行了。薑逸把樓寧之徹底支開了,總算是松了口氣。
樓寧之眯著眼睛問:“你幹什麽?”
薑逸等走遠了,壓低聲音說:“這個姓寧的,對你有意思,你別跟他說話。”
樓寧之睜大眼:“噢,我想起來了!”
薑逸問:“想起什麽了?”
樓寧之:“怪不得我說這個人這麽熟悉呢,一如既往地討厭。”樓寧之把那天晚上寧儕騷擾她的事情說了,順便又罵了一通薑逸,上回就拖她進了狼窩,這次又進虎口。
薑逸:“……”
他也不知道這麽巧,而且京城這個圈子就這麽大,還彼此牽連,人家執意要混進來他不可能都防備得住。
樓寧之點著薑逸的胸口,威脅道:“下回,你再找我出來,再有這個人,你就給我自裁謝罪。”
薑逸:“保證不會,下回十五個人以上的局子我就不叫你了,並且嚴格排查人員,不讓你看到姓寧的一根汗毛。”
樓寧之點頭勉強同意。
接下來的時間,薑逸和樓寧之形影不離,一分一秒都不分開,寧儕連空子都鑽不進去。他心裡對薑逸的厭惡更重一分:打著好朋友的名義,做的不知道是什麽身份做的事。
薑逸才沒空管他呢,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好樓寧之,一直到毫發無損地交到莊笙手上。
樓寧之只和她熟悉的幾個朋友玩兒,倒是放松了不少,一群人瘋玩到傍晚,一個個癱沙發的癱沙發,癱地上的癱地上,打算歇會兒去趕夜場。
樓寧之去樓上給莊笙打了個電話,讓她準備過來接自己。
樓寧之走的時候還有人勸她呢:“小樓總就這麽回去了?這夜場還沒開始呢。”
樓寧之說:“有事。”
一個東倒西歪地半靠在沙發的公子哥調侃道:“怕不是在家裡藏了個帥哥要等著回去寵幸吧。”
樓寧之笑了笑,不置可否。
帥哥是沒有,美嬌娘倒是有一個。
樓寧之坐了會兒,抬起腕表看了看時間:“我走了,你們慢慢玩。”
“小樓總再見。”
“下回見。”
薑逸送樓寧之出了別墅門,一直送到莊笙車裡,給她關上門,交代了兩句,朝她揮了揮手,目送黑色的寶馬遠去。
薑逸的這棟宅子視野很好,從門裡可以直接看到門外,寧儕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再看薑逸獨自走回來,心裡升起了一種直覺。
那輛黑色的寶馬和上次在酒店門口的應該是同一輛,看樓寧之上回興奮的神情,車裡坐的肯定不是普通的司機。
寧儕佯裝微醺,問身側的人道:“來接小樓總的人是誰啊?”
“不知道,司機吧?”
“不是司機啦,我賭一個,男女朋友。”
“男女朋友是什麽鬼?”
“就是不知道男朋友還是女朋友。”
“去年小樓總包養了個小明星,聽說是個女的,你們不知道吧?”
寧儕:“!!!”
他目光筆直射向了說話那人,是個男生,不是樓寧之經常混的那個圈子裡的,寧儕一口氣松下了半口,旁敲側擊地問道:“你從哪兒聽說的?”
那人醉眼朦朧地打了個酒嗝,說:“忘記了,去年有陣子圈子裡都在傳。”
這事情還要從去年的暑假說起,那天晚上她帶著莊笙去見自己朋友,本來就是朋友胡亂調侃一通,樓寧之沒當真,朋友也當成笑料談資說了出去,但事情傳著傳著就變了味兒,樓寧之包養了個小女明星突然就傳得有板有眼了。幸好一開始那個人沒有把莊笙的名字禿嚕出去,否則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麽局面。
薑逸知道的時候,樓寧之和莊笙的關系已經成了真,他怕會影響到她倆,替樓寧之澄清過,再加上樓寧之不怎麽出現在圈子裡,謠言漸漸地就不攻自破了。
但是架不住還有眼前這位這樣的大嘴巴,酒後就愛胡個說八個道。
寧儕半信半疑,繼續問下去,這位卻不知道其他的消息了。寧儕想起了一開始那位要給她透露在場一位他絕對猜不到的人的性取向,他左右環顧,在一條沙發角落裡發現了對方,寧儕又端了杯酒走過去。
“你剛說……”
女生喝得有點多,腦袋往下一磕,磕在沙發扶手上。
寧儕扶起她的額頭,問她:“你剛才說,這裡喜歡女生的不止你一個,還有誰?”
女生笑眯眯地看著他:“你想乾……嗝……什麽?”
寧儕給她熏得差點兒直皺眉。
寧儕:“不乾嗎,我就是問問。”
女生:“嗝……問這個……嗝……幹什麽?”
寧儕:“問來好玩兒。”
女生:“好玩兒……是什麽……嗝嗝嗝……”
寧儕松開了手,讓她的臉繼續磕在沙發扶手上,厭惡地偏開了臉,抽了張紙巾捂住了自己鼻子。
“喂。”女生不知什麽時候,臉朝下印在沙發上,變成了一隻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戳了戳寧儕的背。
寧儕轉過臉,女生一個酒嗝噴了過來。
寧儕實在忍不了了,扭頭就要走,女生一句話把他拉了回來。
“你不是想知道還有誰女生嗎?我告訴你。”
寧儕頓住腳,猶豫不決。
女生朝他招了招手,儼然清醒了的樣子。
寧儕決定再信她一次。
女生眯著眼睛笑說:“你……附耳過來。”
寧儕蹲下來,將耳朵湊到她唇邊。
女生:“嗝嗝嗝嗝嗝嗝!”
寧儕:“!!!”豈有此理!
寧儕拂袖而去。
女生:“我說,我真的說,我剛沒忍住,我給你打字可以吧?”
大丈夫應當能忍人之不能忍,他忍!這回寧儕離她坐了有一米遠,幫對方把手機解了鎖,點開了備忘錄編輯界面。
寧儕:“寫吧。”
女生眼睛花得根本看不清拚音,不管是九鍵還是二十六鍵,對著手機半晌下不了手。寧儕給她調到了手寫模式,女生提筆歪歪扭扭地在手寫板上寫著。
寧儕有心注意著她寫的字,相當有意識流的風采。
寧儕:“……”他是腦子壞了才來找這麽個醉鬼問吧?荒唐。
女生把手機一丟,說:“好嘞,我直接告訴你吧,是樓寧之。”
寧儕:“!!!”
他厲聲詰問:“你有證據嗎?!”
女生美目圓睜:“要什麽證據,我說的話就是證據。”這位也是個蠻的,喝醉了酒哪有時間跟人講證據,“愛信不信。”
寧儕越來越覺得他跑來問這人是個錯誤。
就在此時,他身邊有個人苦笑著開口了:“她確實喜歡女人,我親眼見過她和女人接吻。”
這個人寧儕認識,而且因為他的這句話,寧儕那顆半信半疑的心徹底偏向了相信那邊。說話的那個人叫劉昊,是樓寧之的發小之一,認識時間之長僅次於薑逸,他嘴裡的話有百分之九十的可信度。
劉昊至今還記得那時候,他懷著對樓寧之的一腔熱忱,打算挑個合適的時機表白,結果被一個女人橫插一腳。小巷口撞到的樓寧之和人接吻的那幕到現在還時時浮現在眼前。
寧儕心中巨震。
他怎麽也想不到,他要追求的人居然會是個不正常的同性戀?
眾人東倒西歪地別墅裡休息了會兒,浩浩蕩蕩地往夜場開去,醉得太狠的直接放回家了,寧儕按著額頭,叫來家裡的司機,借機也回去了。
寧母在院子裡給她的花花草草澆水,看到自家兒子從車上下來,他是知道寧儕幹什麽去的,忙不迭出聲問道:“怎麽樣?”
寧儕看母親一眼,神思恍惚地進了家門。
“這孩子。”寧母手裡的園藝噴壺噴歪了,她放下噴壺,提裙進了家門,“怎麽回家都不理媽媽了?”
寧儕坐在沙發上,兩隻手苦惱地撐著額頭。
“是不是事情不順利啊?”
寧儕心說,這何止是不順利,這簡直突破了他固定的所有認知。現在怎麽辦?讓他從哪裡下手?
寧母看他樣子,料定他是出師不利,寬慰道:“棘手的人,總是需要點時間的,這麽容易就讓你辦成了,那不是一點難度都沒有。”
“……”
“媽媽相信你。”
“媽!”寧儕抬頭,陰沉地掃她一眼,“我現在心情不好,你先別跟我說話。”
“你這孩子,媽還不是為了你好。”寧母說,“我說什麽了呀,你這麽大聲講話幹什麽,還有,你這是什麽眼神什麽語氣,這是對媽媽說話的態度嗎?”
“你說話啊,你給我道歉。”
寧儕不勝其煩,從沙發上霍然站起來,上了樓,砰一聲重重地甩上門。
端著蓮子羹的阿姨從廚房走出來:“小寧呢?”
寧母眼眶微紅:“上樓去了,他又凶我。”
阿姨說:“小寧也是心情不好,多體諒一下吧,現在年輕人壓力很大的。”
寧母說:“還有沒有點兒當兒子的樣子。”
阿姨跟著“哎”了一聲,兩人就此無話。
寧儕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煩,煩,煩,煩煩煩,煩死了,為什麽他事事不順!
……
“今天有什麽好玩的嗎?”莊笙坐在駕駛位裡,含笑問樓寧之。
樓寧之酒喝得有點兒多,把副駕駛的座椅都放了下來,整個人平躺著,兩隻手交疊著搭在小腹前,閉目說:“就那樣吧,玩遊戲吃東西喝酒,見了之前沒見的幾個朋友,他們都要打我。”
“打你了嗎?”
“他們敢?”樓寧之說,“一日為老大,終身為老大,敢打我,還反了他們了?”
“厲害了,樓哥。”
“客氣了,莊哥。”
兩人互相吹捧一番。
“我有沒有問過你,你這麽瘦弱,是怎麽當成老大的?”莊笙問道。
“問過吧?還是沒問過,我給忘記了。”
“我也忘記了。”
“那你再回答一遍吧。”
樓寧之長吐口氣,車裡位置寬敞,她蹺起了二郎腿,說:“待朕仔細思考一番。”
“陛下三思。”
“三思是這麽用的嗎?”樓寧之愣了一下。
“就是讓你多多思考的意思。”
“又欺負我沒文化。”樓寧之閉著眼睛笑,“我一思都沒思過,怎麽就要三思了,我告訴你,你這麽欺負我回去是要被日的。”
“你來啊。”
“你停車。”
“不敢不敢。”莊笙一秒鍾慫了下來。
“怎麽當老大的,讓我想想啊。”樓寧之的二郎腿在空中點了點,說道,“是這樣,我從幼兒園開始就稱霸幼兒園了。那時候還不看武力值,我就純靠顏值打天下吧,從小就是萬人迷,敢惹我的,都一群人幫著打回去。”
“我還沒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
“在我家裡,我回頭給你帶過來。”
“嗯,你繼續。話說小孩子喜歡女孩兒,不是喜歡捉弄她嗎?”
“你說的是一個人喜歡的情況,喜歡的人多了,誰敢捉弄,那是會犯眾怒的,再說了我有薑逸,薑逸我小跟班兒,天天跟我屁股後面保護我。”樓寧之遙想過去,頗為自得。
莊笙心裡吃味,又是薑逸,能讓樓寧之放下在家裡的自己出門的,除了她家人,只剩下一個薑逸了。但是她又沒資格嫉妒人家,薑逸確實在她沒有出現的前十八年,承擔了騎士的角色,很好地保護了她。
“大了以後,也不大吧,小學就開始有拉幫結派的雛形了,中學更是,我被他們簇擁追捧,不是因為我長得好看,也不是因為我能打架——我壓根不能打架,最多使個陰招,然後躲到人群以後,說一句:‘保護我,兄弟們上’,就是因為家裡有錢,我家是最有錢的,所以我就是老大。”
“這個理由……”莊笙也不知道能從哪個方面吹起。
樓寧之渾不在意道:“習慣了,那時候中二,還挺享受眾星捧月的感覺的,你看我現在,懶得去那個圈子,自由自在地多好,只和朋友出去玩,只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那那些跟你從小混到大的不是朋友嗎?”
“朋友和酒肉朋友之間吧,真朋友就一個半。一個薑逸,還有半個劉昊,自打他對我起了個那個心思以後,我就沒辦法正常看待他了,他每回見我也跟怨婦似的,我又不欠他的,就是不喜歡他而已,就算我不喜歡你我也不會喜歡他。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以為我和他交情好就該著 他了?再說了,就算要該著一個,薑逸不比他帥啊,我不如選薑逸,久而久之的我就疏遠他了,隻算半個。”
樓寧之“噢”了聲,補充道,“學校宿舍裡的另外算,她們屬於另一個層面的朋友。”
莊笙說:“我知道。”學校裡都是新朋友,樓寧之的大學幾乎和原來的中學時代完全割裂開了來。
話題說到這裡,莊笙問:“今天多少號來著?”
樓寧之睜眼看了眼手機,說:“八月十三號。”
莊笙嗯了聲,這回她要在家裡呆半個月,半個月後就是八月底,樓寧之該開學了,沒辦法再跟著她到處跑了。
樓寧之對著日歷往後數,亦沒開口說話。
車廂裡安靜下來。
樓寧之挑起新的話題:“對了,你還有十天試鏡?”
莊笙說:“對。”
千言萬語匯集在喉間,樓寧之隻說了句:“加油,一定要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