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總……”
“小樓總……”
“小樓總……”
一張張臉在自己眼前浮動,樓寧之不勝其煩, 她終於維持不下去這樣的禮貌客套, 站起來欠身道:“我去一趟洗手間。”
使用了尿遁大法。
寧儕轉了個方向,看著她慢慢往洗手間走去。
樓寧之回了一下頭, 隨意在場中掃視了一眼,又轉回來,輕輕地皺了一下眉,怎麽感覺有人在盯著她?算了, 盯著她的眼睛不止一雙,隨便吧。
“小樓總呢?”
“洗手間。”有人朝薑逸指了洗手間的方向。
薑逸點了頭,等樓寧之出來以後帶她坐在少人的地方, 然後對著大家說:“小樓總有點內向, 不喜歡和不熟悉的人說話,所以大家各玩各的, 不要來打擾她。”
樓寧之斜乜他一眼:有這話不早說?等她被煩到不行了跑去洗手間才說?
薑逸做了個賠罪的姿勢。
樓寧之要是內向, 哪怕是沒幾個人外向了, 所以後面的話才是重點,說得好聽, 意思就是你們別來巴結她了,人家懶得搭理你們,在場方才和樓寧之攀談過的人紛紛被打了臉,面露尷尬。
寧儕一臉得色。
這些小年輕還太嫩了點,哪像自己這麽穩重、經驗豐富,搭訕也是需要技巧的。
平時和樓寧之玩得熟的不受影響, 坐在樓寧之邊上,該聊天聊天,該打鬧打鬧。一個小小的生日聚會,哪怕是來的都是十幾二十歲的男生女生,亦分出來這麽一個鮮明的圈子。
有的人語帶酸意,說薑逸這位東道主:“薑哥,你不夠意思啊,說好的大家一塊兒玩玩,結果你自己弄個小團夥玩兒。”
薑逸和眼前這人不大熟,記得好像也是一個朋友帶的,他淡淡一笑,道:“小樓總不喜歡這麽多人圍著她,我有什麽辦法,你去和小樓總說去?”
他努了努嘴,說:“她就在那兒呢,不過我得提醒你,她脾氣不太好啊。”
這人自討了個沒趣,正要走,一雙寬厚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回目看去,那人模樣俊朗,一派文質彬彬的樣子,說:“各人有各人的習慣嘛,何必勉強,出來玩重要的不是開心嗎?”
這人見到來人,點頭說:“寧哥。”
來人正是寧儕。
寧儕安慰完此人,放開了對方的肩膀,從旁邊取了一杯酒,和薑逸碰了一下杯,挑了一下眉梢,自己先喝了一口。
薑逸禮尚往來也跟了一口。
寧儕背靠在吧台,兩隻手隨意搭在身後,望著不遠處和朋友說話的樓寧之,說:“小樓總性情中人。”
在薑逸面前誇樓寧之算是誇到點子上了,薑逸臉上很快浮起了笑意,說:“是,挺性情的,性情得有一點傻乎乎的。”
“傻看不出來,只能看出來機靈。”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薑逸說。他是一種護犢子的心態,他可以說樓寧之傻,但是其他人不能說,誰說他就揍誰。
“大智若愚。”
薑逸越琢磨越覺得這個詞有味道,說:“不愧是文化人。”人家給他面子,他當然也會給別人面子,吹了句對方的學校。
“都是過去式了。”寧儕謙虛地說道,但是他心裡完全不是這麽想的,是啊,就算眼前的薑逸處處勝過他,他也有一樣比得過他的,就是學歷。要是他沒記錯的,薑逸的學校就是個普通重本而已。
“那我的過去式也沒有寧公子輝煌啊。”薑逸抿了口酒,輕笑道。
他一直不改稱呼,寧儕心裡有點不是味兒,但是他也沒一直執著下去,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你和小樓總是怎麽認識的?”寧儕旁敲側擊道。
“小時候認識。”
“那就是青梅竹馬了?”
“唔,可以這麽說吧。”
“你們倆的感情看起來很好啊,剛剛進來的時候我都以為你們倆是一對呢。”
“是吧?”薑逸雖然心眼兒不少,對人也有起碼的防備心,但是一說起樓寧之就跟說起自家妹妹一樣,他有點兒飄,話匣子也打開了,“別人也這麽說,我不是自誇,我從小帥到大,和樓寧之一個幼兒園到一個高中,同進同出,出雙入對,郎貌女貌的,確實招了不少誤會。”
寧儕又和他碰了一下杯,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薑逸說:“那時候學校抓典型,就抓早戀的,老師第一個就把我們倆抓了,雖然抓完發現我們兩家都不好惹,校長親自把我們送了回去,但是學校裡流言還是挺多的,聽說還有什麽cp後援會,很是風雲了一陣。我們兩家的家長也開過玩笑,說什麽大了以後要是找不到男女朋友就湊活湊活得了。”
“你們怎麽說?”
“當然是拒絕了,都什麽年代了,還搞父母包辦婚姻的啊?依我說啊,等到長大了,真有那方面感情在一起就在一起了,沒有那方面感情就算了,強扭的瓜不甜。”薑逸自己對樓寧之產沒產生愛情他還沒琢磨出來,樓寧之已經光速脫單了,而且還找了個女朋友,快得他措手不及,現在說這個早就沒意思了。
薑逸好笑地搖了搖頭。
寧儕又問:“那你們現在……”
薑逸聳肩:“就好朋友啊。”
寧儕眼睛看著自己的酒杯,裝作隨意的語氣問:“我是問……各自有沒有男女朋友什麽的?”
雖然他打聽來的是樓寧之還是單身,但是不排除樓寧之隻告訴了她最好的朋友,並沒有在外面宣傳出來,其他人都不知道。
薑逸心裡一動,警惕頓起,目光晦暗不明地看了身邊的寧儕一眼。
寧儕一副無辜的樣子回望他,笑道:“怎麽了?我就是隨便問問,不回答也行的。”
薑逸說:“你……”
他沒有樓寧之那麽直來直去,但是薑逸直覺這次他可能必須問明白,否則後果可能會不是他想看到的:“你來我這裡參加生日聚會,是不是另有所圖?”
“何以見得?”寧儕微笑。
“就你這身……”薑逸上下打量他,心裡冷笑一聲,他不怕得罪寧儕,直言道,“不像來參加普通party,像是來獵豔的。”
寧儕哈哈笑起來,正要說薑逸是無稽之談,他只是平時習慣了這樣的打扮之類。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硬了一瞬。
薑逸緊盯著他,說:“不管是不是,不要打樓寧之的注意。”年輕英俊的男人發絲柔軟,整個人的氣質也是溫柔出塵的,劍眉下的那雙眼卻是異常的凌厲。
寧儕尬笑道:“怎麽會?”
“最好是。”年輕男人略一欠身,恢復了之前的笑容,端起酒杯離開,說,“少陪。”
寧儕攥著高腳杯的手指捏緊,心裡鄙夷地嗤道:嘴上說是好朋友,私底下還不知道是什麽德行呢,一個好朋友管得這麽寬?
樓寧之身邊依舊簇擁著三五個人,寧儕叫來領他進來的那位朋友,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朋友驚異地看看他,看看樓寧之,似乎陷入了糾結。
他不知道寧儕是打著這個主意來的,要是真的,他就不會答應帶他來了。
寧儕又說了幾句,似乎是允了他什麽好處,這位朋友才勉強應了。
他帶著寧儕往樓寧之的方向走去。
“xx,你來一下。”這位朋友突然被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薑逸叫走了。
寧儕咬咬牙,打算獨身上前。
薑逸:“寧公子,你也來吧。”
寧儕充耳不聞,打算裝耳聾到底,一隻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薑逸俊俏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寧公子?你沒聽見我在叫你?”
寧儕看著他和樓寧之的三米之遙,面露不甘,竟直接張嘴喊道:“樓——”
“寧公子你老往那兒跑乾嗎,我這兒有正事找你。”薑逸勾著他的肩膀強行把他扳了過來——薑逸比他高出十來公分,力氣比他大了一半不止,寧儕愣是沒反抗出來就被他拽走了。
樓寧之回了一下頭,什麽也沒看到。
“來幫忙搬一下酒。”薑逸把他弄走以後,帶到了牆角。
寧儕:“……”
這是在逗他嗎?
薑逸說:“都是兄弟,幫個忙。”
薑逸就站在那兒,唇角的笑意仿佛在說:我就是逗你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寧儕忍氣吞聲:“搬到哪兒去?”
“就……”薑逸現想了個地兒,指了指餐桌,說,“就那兒吧,放桌角就行,拿起來方便。”
寧儕挽起高定的西裝袖子,開始了“轟轟烈烈”的搬酒大業。薑逸到底沒讓他那麽難堪,和他一起搬了幾箱,說來葉巧,樓寧之坐的方向是背對著他們的,本來寧儕裡在廳裡搬著酒走來走去,是很容易吸引注意力,這回好了,他四肢不勤,搬個酒搬了滿頭的汗也沒讓樓寧之看見。
好不容易搬完了酒,寧儕從桌上拿了罐椰子汁,一口氣灌了一瓶下去,騰出了空去找他那個朋友,這一找,氣得夠嗆。原來薑逸叫走那個朋友,隻讓他去跟著玩兒牌,叫走自己,卻是來讓他乾雜活兒的。
寧儕在那位朋友後頸捏了一把,那朋友正抓到一把好牌,嗷了一聲:“誰他媽——”回頭看到寧儕,換上笑臉,“寧哥,你坐,玩兒兩把?”他是個寧儕沾親點兒故,否則也不會叫哥。
寧儕玩兒個屁牌。
他朝這位狂使眼色,這位沉迷打牌才想起來,玩兒手裡那把,戀戀不舍地把位置讓給了別人,“我馬上回來啊,記得還我。”
寧儕又暗搓搓地打算去找樓寧之。
“xx,你來一下。”薑逸又來了,朋友看寧儕一眼,不好意思地乾笑道:“你看壽星喊我,我不好意思不去。”
寧儕這回真急了,什麽徐徐圖之從長計議的策略都不要了,直接三步並作兩步,打算衝過去,卻在下一刻撞到了一堵堅硬的牆——屬於年輕男人溫熱的胸膛。
抬頭,是薑逸陰魂不散的俊臉。
薑逸笑得純潔無害:“寧公子,我有點兒正事找你。”
寧儕兩眼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