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鍾後,滿臉是血的兩人並排坐在木箱子上, 用力捏著自己的鼻子, 甕聲甕氣地說話。
“血契必須要解除, 訓練的時候我如果不打你很難起到效果,今天的事情要再多發生幾次, 我會瘋掉的。”
董征點點頭,他沉吟片刻,道:“如果沒有傷勢, 只有疼痛嗎?你也會感覺到嗎?”
崔左荊:“好問題。”
話音還未落下, 他猛地將手伸過去, 捏住董征腿根內側的一塊肉,使勁一擰——
董征:“嘶啊!”
董征渾身一激靈, 差點跳起來。見他如此反應, 崔左荊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道:“顯然不會。”
崔左荊擰的地方可以說是全身上下最感痛的一處, 饒是他松了手,後勁也源源不斷地提供這痛感。
也是身為一個男人相當敏感的地方。
“那你以後要是表現不合格, 我就掐那裡做懲罰好了。”
崔左荊說著, 從兜裡拿出鑰匙放在董征染血的手中, 跳下箱子, 道:“我先去治一下傷, 航之和艾倫已經被淘汰了,你速戰速決,鼻子出血量有點大, 拖久了可能會休克。”
“好。”董征應了聲,崔左荊朝他擺了下手,走到走廊岔路裡的那扇門前,拉開,邁步,直接穿進了牆裡,身影消失不見。
董征沒有耽擱時間,立刻用崔左荊給的鑰匙打開了門。
迎接他的不再是折疊的無盡走廊,他走進一間空空如也的房間,而鑰匙正放在正中間的地板上。
他拾起鑰匙,頭有些昏沉。
因為不斷的失血。
就像崔左荊所說,他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在他拿到鑰匙後數秒,一扇黑色的門緩緩從空無一物的牆上浮現。
董征拉開門,走進去。
他進入了一個方形的房間,大概有四分之一個足球場那麽大,牆上掛著許許多多的畫框,畫中是不同人物的像。
在他左手邊的不遠處,他看到了一個鉑金色短發,紫色眼瞳的中年男人,他身材高大,輪廓深邃,鼻梁高挺,有著典型東斯拉夫民族的面部特征。
有些熟悉。
俄羅斯人,這會是維克多嗎?
董征細細端詳,畫中的男人有一雙紫羅蘭色的眼睛,這因為基因突變而形成的眸色極度稀有,全世界不過數百人,被認為是最美的眼睛顏色之一。
其他畫上的人面容各異,董征還遙遙在遠處看到了黑發少女的畫像——就是他不久之前從走廊掛畫上見過的少女,或者說從夢中見過的。
現如今的夢境囚徒,崔左荊曾經的隊友,蘿洇。
董征飛快地掃視了一眼四周,緩緩皺起眉頭。
這地方不太對勁。
……
董臨海背著汪雀行走在陰暗泥濘的下水道。
汪雀一直在他背上很安靜,只是時不時發出兩聲抑製不住的哽咽和啜泣。
她在哭。
雖然沒有任何發泄性的言語,董征依然能夠感覺到汪雀根本無法掩蓋的崩潰和痛苦。
臨海覺得真的蠻尷尬的,但是他從小就都不會安慰人,憋了半天臉都憋紅了,隻憋出來一句看似毫無誠意的“別哭了,不要害怕,我會陪著你的。”
他根本不知道汪雀為什麽哭。
隨著一步步的探索,那股無處不在的被窺視感越來越強烈,董臨海隻得加快腳步,想要盡快找到鑰匙離開,還好汪雀很輕,他背著完全沒多大壓力。
有什麽聲音從身後傳來,像是某種不知名的巨大生物緩慢爬過,在地上留下一道濕噠噠的黏膩痕跡。
巨大而潮濕的。
汪雀猛地瑟縮一下,她扒在董臨海肩膀上的兩手情不自禁地攥緊了少年衣服,猶猶豫豫地想要回頭看一眼。
“別回頭。”臨海用氣音小聲告訴她,他其實也挺害怕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都快成斐波那契數列掉落了,但這種情況下正是表現他男子氣概的時候,總不能讓人家女生看笑話不是?
手電筒被汪雀拿著,上方的血跡已經成大塊大塊的分布,就如同下水道有了自己的生命,受了傷,血滲出來一樣。
董臨海大步跑起來,也不管動靜太大會不會驚擾什麽了。
他一路狂奔了一千多米,轉過三個彎,終於在前方看到了光亮。
半圓形的鐵欄杆門將下水道和外面的世界隔開,而在欄杆外的一米遠處,鑰匙就放在那裡。
臨海放下汪雀,立刻跪在地上將胳膊伸出欄杆去夠。
咕嘰咕嘰……
身後黏糊糊聲音越來越近,隨之而來的還有龐然大物因為移速太快撞在管道側壁上的悶響。汪雀終於看到了那一直以來藏匿在黑暗中,跟隨窺視著他們的東西是什麽,瞳孔猛縮,無法控制地發出尖叫!
董臨海摸到了鑰匙。
面前的欄杆在他握住鑰匙的那刻便逐漸消失,汪雀的尖叫從耳邊響起,混雜著令人頭皮發麻的蠕動怪聲。
臨海連頭都沒回,反手抓住汪雀手腕,將她扯出下水道!
這一刹那,粘稠的怪聲,難以形容的腥臭和什麽東西拍過來的陰風都不見了。
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見,他們正站在一條走廊上,如果不是衣服和鞋子上的泥濘,沒有人會相信兩人在上一秒還處在下水道中。
董臨海手中還緊緊攥著鑰匙,他和汪雀對視一眼,深呼吸幾口平複狂亂的心跳,走到走廊盡頭,打開那扇門。
兩人走進掛滿畫像的房間中。
臨海一眼就看到了房間對面有一個滿臉是血的人,他被驚了下,隨即認出是董征。
董臨海松了口氣,從緊張中放松下來:“哥你怎麽弄的啊全是血,來這多久了?”
“剛到沒多久,半路上碰見崔左荊,好不容易才把他甩開的。”董征一隻手抄在外套口袋裡,他盯著牆上的一幅畫,微皺著眉頭,道,“這畫好像有點不對勁,臨海你過來看看。”
“哪裡不對勁?”臨海毫無防備地朝董征走去,汪雀察覺到什麽,伸手想要拽他袖子,但她稍微遲疑了一下,指尖便從臨海袖口擦過,沒能攥住。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董臨海一步步走過去。
“小心!”
她話音脫出口,董征便轉過頭,正視著一步步走過來的臨海,眼神中帶著董臨海一時半會無法理解的無奈。
董臨海:?
沒有給他任何反應時間,臨海腳下的那塊地磚於此時此刻,整塊地漏下去。
少年隻覺身體猛然騰空,連尖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便掉了下去,轉眼消失在了汪雀和董征面前。
汪雀:“…………………………”
她緩緩皺起眉頭。
和臨海不一樣,在剛進入房間後,她便立刻觀察了四周,發現這整個房間裡,布滿著各種各樣的機關。
剛才董臨海走過去時腳碰到了一根近乎透明的細線,如果不是在燈光下微弱的反光,汪雀也沒法發現。
“啊啊——”
眼前景物極速變換,董臨海剛張開嘴要叫,便一屁股坐在了客廳厚實的地毯上,艾倫藺航之已經在沙發上坐著,等待最後的測驗結果。
艾倫從高牆上的窗戶跳出正好砸到了下方的藺航之,高空墜物恐怖至極,還好藺航之一直都穿著新買的防具,除了有點內傷之外沒有真出人命,但艾倫很不幸的扭到了腳。
兩人雖說相互扶持,但在傅哲的考驗和崔左荊的追殺下也沒能再堅持多長時間,還沒來得及找到鑰匙便被淘汰了。
見臨海也出來了,艾倫聳了下肩膀,伸手拉他,道:“我就覺得最後的贏家肯定是董征,畢竟隊長嘛。”
董臨海懵懵地坐了會兒,反應過來了,難以置信地大喊道:“我被我哥給坑了!他竟然坑我?!”
藺航之:“最後只有一個勝者,當然要相互pk了,小崔剛開始解釋規則的時候就說了,你沒注意到這一點嗎?”
“我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沒想到董征會那麽連招呼都不打的把你淘汰出局?”傅哲微笑著接過話,道,“你哥這才是真正成熟的大人的做法,在純白地界,就算你最信任的夥伴隊友,有時都可能因為意想不到的原因在你最放松的時候給你一刀。所以無論對誰,無論在什麽情況下,都要抱有最基本的警惕。”
“這什麽啊,沒有信任的話,還算得上隊友嗎?”董臨海皺起眉頭,打心底裡不太同意傅哲的話,“傅哥,你和崔左荊維克多之間也是這樣嗎?你們其實一直都在相互防備?”
傅哲耐心解釋道:“隊友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和無條件的信任之間並不是對等的,我們彼此信任,但這建立在依靠自己邏輯判斷對方的行為正常的情況下。董征其實已經給過你提示了,但你忽略了他行為中的異常。”
董臨海:……………………
他不說話了。
董征剛和他照面時說的“剛把崔左荊甩開”這句話語氣的確有些不對勁,還有汪雀猶豫的挽留也表露了端倪,但他根本沒有細想。
他現在很難受。
真的很難受。
與此同時。
那塊將董臨海坑出局的地磚重新恢復如初,董征和汪雀兩人腳下正在踩著的地磚分別變成藍色和粉色,而在房間的最中央,憑空出現了一座獎杯。
傅哲的聲音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如你們所見,現在成功走到最後房間的只有你們兩人,最後獲勝者是誰,讓我們來做個遊戲決定吧。
“房間一共有30x30塊地磚,其中有800塊會觸發機關,每一輪我都會提供一定的線索,你們需要仔細觀察和推理判斷哪一塊是安全的,站上去,每次只能走和所在位置正向或斜對角相鄰的磚塊,誰能最先拿到獎杯,誰就是獲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