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折疊。
確定了這一點,董征明白在自己做出符合崔左荊心意的行動之前, 他是沒法從這裡去了。
必須要正面迎戰嗎……
董征關上門, 不再讓視野因為折疊的空間受到干擾, 他轉過身,面對著非常輕松愜意的崔左荊。
少年正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見董征最終選擇了迎戰,笑道:“這才對嘛,逃避可不是遇事最好的選擇。”
董征:“但面對明知不可戰勝的對手時, 這並不丟人, 我更喜歡把它叫做戰略性撤退。”
“不過很遺憾, 你沒有撤退的機會了。”崔左荊悠哉遊哉地道,“來, 讓你先手, 看看這段時間的訓練成果怎麽樣。”
“好。”董征站在關閉的門口, 眼神凌厲起來, 做好進攻的準備。
崔左荊一手抄在口袋裡,無動於衷地看著他能弄出來什麽花樣。
下一刻, 針扎般的輕微疼痛出現在眉心, 隨之而來的是難以避免的眩暈。
這在崔左荊的意料之中, 他早就想到董征會用對自己最有利的開局迎戰。
可他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天來董征一直都有找他測試能力, 期望開發更進一步的功能。
暈著的確不太好受, 崔左荊便像之前很多次那樣閉上眼睛,等待精神干擾過去。
董征現在還不能堅持太久,況且就算閉著眼睛他一隻手也能掀翻董征, 諒他也折騰不出什麽花來。
於是他心安理得閉著眼。
數秒後。
預料之中攻擊時帶起的微弱氣流並未出現在周身,崔左荊甚至都沒有聽到董征過來的腳步聲,通風口的呼呼風聲中,只有金屬碰撞的輕微聲響。
不好!
崔左荊猛然睜開雙目,被眼前扭曲的景色晃地皺起眉頭,有種想吐的感覺,但這些對吃過無數苦的他來說都無所謂——前方已然空無一人,董征不見了蹤影。
他立刻轉身,男人不知何時到了他身後走廊的盡頭,大半個身子已經爬進了上方的通風口,只剩下一條腿還在外面,而在這一轉眼的功夫,就連這條腿也進入了管道。
崔左荊:“………………”
耍賴!
而在崔左荊閉眼的五秒鍾內,董征以令人驚歎的速度和清晰思路做了一系列的事情:
首先他轉身打開門走進去,利用空間折疊到了崔左荊身後,又關上門以防崔左荊在睜眼的那刻便能通過敞著的門看到自己的蹤跡。
然後他踩著就近的箱子拆下通風口,爬了進去。
打是絕對沒有勝算的,就算崔左荊想要給他放水到泄洪,那也不可能贏,反倒還會被整蠱一番。
戰略性撤退不是丟人的事情,他最終目的只不過拿到鑰匙淘汰其他的人,並不包括戰勝崔左荊。
崔左荊被氣地跺腳,只能一邊大喊“你耍賴!”,一邊跑過去。
他抬頭向上看,只能看到短短一截向上的結構,之後便是一個水平的直角彎,董征已經不見了蹤影。
崔左荊立刻踩著箱子,因為身高問題還得踮著腳才能夠到,他雙手扒住通風口邊沿,手臂發力的同時向上一竄,很輕盈地就跳了上去。
然而還沒等他的眼睛適應管道中黑暗的環境,就覺一陣疾風掃著面龐而來!
這時崔左荊的雙手還都在忙著攀爬管道,根本沒法騰開。
就算如此,他仍然非常敏銳地松開了手,以令人驚歎地柔韌度扭身,使得這一拳不過堪堪擦著他鼻尖過去的。
竟然搞偷襲!
不得不說崔左荊實在被董征接二連三的不按套路出牌給套路到了,他本以為得到了離開的機會董征會用最快的速度爬走,沒想到董征竟然根本沒想逃,一切的一切,都是為的佔據有利地形,創造出其不意。
——董征很清楚這是贏的唯一辦法。
在崔左荊松手側身躲避的瞬間,董征另一隻手準確無誤地握住了他左肩,依靠成年男人的力量很輕而易舉地把上躥之勢還未消的崔左荊拽進了管道,一腳揣在崔左荊持著刀鞘的右手腕,使得他暫時無法用武器發出進攻。
逼仄的通風管道內霎時擠進了兩個人,董征非常狠,踩在崔左荊指節上,逼得他不得已松了手時,立刻將刀鞘踹出管道。
——平日裡大家訓練都是這樣子,仗著有縫心的熊和維克多在,不用顧忌會給對方造成傷害,除了董征不好修理之外,其他人都被崔左荊打到骨折過。
尤其是董臨海。
狹小環境中的肉搏是對董征最有利的局面,他猛然將崔左荊摜在管道側壁上,咣當聲巨響,踢膝撞在少年大腿,試圖壓住他的反抗。
但對崔左荊來說,這都沒多大用處。
並不太強烈疼痛感反倒激起了血性,讓他興奮起來,崔左荊身子輕輕向側旁一扭,董征便感覺自己懷中仿佛抱了隻滑溜溜的魚,一不留神就被他掙脫了。
風從管道的另一頭吹入,黑暗中他們無法看清彼此的動作和表情,卻能夠聽到對方和自己交錯的呼吸聲。崔左荊將手從董征鞋底下抽出,以相當狠厲地姿態,從側旁狠狠一拳砸在董征左頰!
董征痛地悶哼一聲,更加用力地用全身體重將崔左荊壓在管道壁上,試圖仗著狹小空間限制少年的行動,一手掐住崔左荊下巴,手肘擊打他腹部。
於此同時崔左荊也真實地感受到董征帶給他的疼痛,臉上,脖頸,還有腹部,他剛開始便陷入被動的劣勢。董征一個一百六十多斤的大男人,崔左荊以如此別扭的姿勢,不方便發力,真的很難掙脫桎梏。
但少年隻做了一件事。
他一直沒動過的那隻手伸進口袋,捏出來了一張塔羅牌。
那是他淘汰藺航之時,從對方身上順走的。
崔左荊反手在身後管道上狠狠一劃,塔羅牌刀切豆腐一樣無聲地輕松沒入鋼鐵結構,轉瞬將其割開了一道大口子。
他另一隻手扳住董征的頭,在對方阻攔之前,又橫切一刀!
通風口埋得並不深,崔左荊狠狠一拍,那張牌便整個地沒入,貫穿了建築。
來自下方走廊上的光隱約透出來。
少年怒吼一聲,抬起雙腿從董征身側狠狠蹬在通風管道的上壁。
全身肌肉在這一刻發力,他後背抵著的管道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半個呼吸後,在董征混雜著訝然和驚恐的眼神中,整個塌陷下去!
嘩啦啦——
兩人和鐵皮水泥一起掉落,還保持著崔左荊被董征壓在懷中的姿勢,重重摔在地毯上。
在落地的那刻,董征手肘勉強撐住地面,沒有整個人趴到崔左荊身上,饒是這樣,他頭部仍舊因為慣性向下,唇角狠狠擦過少年的耳尖。
耳尖的溫度比嘴唇要涼上些許。
董征愣了下,就是這萬分之一秒的遲疑,讓他沒能在第一時間調整姿勢,繼續和崔左荊之間的戰鬥。
崔左荊一把將撐在他身上的董征推開,利落翻身,起身的同時一手扯著董征衣領也把他拎起來。
他是真被弄得生氣了,緊攥著董征衣領,另一隻手握拳揍在董征胃部的同時,猛地將他朝自己一拽,低頭狠狠撞過去!
砰!
少年光潔的額頭毫不客氣地撞上董征高挺的鼻梁,董征眼前一黑,鼻子在短暫地失去幾秒知覺後,似乎有什麽溫熱的東西狂噴出來!
崔左荊用力將他推後,又拽過來,低頭,撞!
砰!
兩人之間的身高差讓崔左荊的頭槌變得極為高效,直接就可以撞到董征臉上最脆弱的地方——鼻梁。
接連三下之後,崔左荊終於停了下來,因為此時此刻,他自己也已經疼得受不了。
他摸了下自己鼻子,一手的血。
在血契的作用下,董征的傷勢忠誠地返還了一半給他。
鮮血從鼻子裡流水一樣湧出,又被崔左荊胡亂抹開,將下半張臉都弄汙了,加上他額頭上還有董征的鼻血,滿面血紅,看著很駭人。
崔左荊低低罵了聲,感覺鼻梁仿佛要斷掉一樣——這都是他自己打出來的。
想到這一點,也就讓他的怒氣更深。
董征已經被揍懵了。
崔左荊松開他衣領,男人踉蹌著後腿了兩步,直到後背撞到牆壁,才勉強穩住身形。
血一滴滴落在他衣領上,待到視線終於清晰時,董征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少年滿臉是血,就連烏黑的眼睫上都染了血跡,董征在那一瞬,真切感受到了什麽叫窒息。
很奇怪的感覺。
“傷到哪裡了?”他以為崔左荊掉下來的時候受了傷,忍著暈眩,上前一步,連自己都沒注意到語氣有多麽急切。
在崔左荊出聲之前,董征就已經飛快地將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一遍,沒能找到任何可以用於止血的東西,便要脫下自己的上衣,給崔左荊止血。
“是你受的傷返還到我身上了。”崔左荊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回答。
少年指指自己額頭,道:“看,你的鼻血。”
“……”
董征動作頓住,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才就像發神經一樣,有些尷尬地偏了下頭,隻留給崔左荊一個側臉。
沉默半晌後他抬手捂住自己同樣泄洪一般的鼻子,道:“哦。”
崔左荊:“……噗。”
他沒忍住,成功被董征一系列他無法理解的迷惑行為逗地笑了出聲,笑時牽動鼻子旁的肌肉,又疼得呲牙咧嘴地倒嘶口涼氣,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董征不禁莞爾。
“笑!還笑!”崔左荊還氣得牙癢癢,他飛起一腳踢在董征小腿上,不滿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麽會自己揍自己啊!”
“是我不好。”董征也不躲,挨了那麽一下給崔左荊出氣,鼻血流的太厲害太嚇人,他也不知道要怎麽處理。
“捏住這裡。”崔左荊另一隻手捏住董征雙側鼻翼某一處,“用力一點,暫時把血止住,等結束後讓維克多給你治。”
董征按照崔左荊的說法做,指腹用力他剛剛按過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崔左荊:發什麽愣啊,呆子。
董征:………………………………我心裡苦,但我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