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哲?!
在通過董征的意識看到花衣魔笛手真實面貌的瞬間,原本懶洋洋倒在床上的崔左荊立刻坐起身,眼中滿是掩不住的驚訝。
他怎麽會在這裡?!
只有在純白地界死去的人才會被回收利用,洗去記憶成為盒子的npc,難不成在他走後,傅哲被……
崔左荊咬了下嘴唇,但很快他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重新躺下。
不,這不是傅哲,只不過他的一個靈魂碎片罷了。
傅哲在八年前最後的那場戰役裡,丟失了“良心”、“道德”和“善意”,這個笛手應該是其中之一。
重新冷靜下來的崔左荊默默打著自己的算盤,他像觀看一場電影一樣,用挑剔的眼光注視著董征的每一個表現。
這個人會是一個足夠合格的幫手嗎?
笛聲一直沒有中斷,花衣魔笛手吹出不知名的曲調,帶領他們順著小徑穿越森林。隨著逐漸前進,光禿的枯樹上掛上了紡錘形的東西,某種生物的繭一樣,有的還長長垂落到地上,扯出一團細細的白色絲線。
一隻巨大的純黑蜘蛛從頭頂白色絲線織就的蛛網上爬動,查看每一個繭的情況。他們繼續走著,走過蜘蛛的領地,看到了無數小孩的鞋子,花花綠綠各種顏色都有,顯然不屬於這個世界,散落一地。
笛手的步速並不快,裝成被控制的模樣悶頭跟隨挺無聊的,董征問崔左荊:【純白地界的盒子劇本是根據什麽產生的?】
崔左荊也閑,解釋道:【神話,傳說,或者其他幻想,普世破碎的規則,一個不起眼的念頭,總而言之,這是個一切都有可能發生的世界,自然科學的規則有時也會改變。】
董征:【那麽這個盒子的劇本,就是花衣魔笛手了吧。】
在《格林童話》中,具有高強法力的花衣魔笛手答應哈默爾恩的居民幫忙處理鼠害,但居民們卻沒有給他相應的報酬,笛手一氣之下,吹起笛子將鎮子裡的所有孩子都帶走了。
一個典型的黑暗童話。
董征之所以沒有受到控制,大概因為帶著從護林員身上搜到的掛墜,那是笛手贈送給他的,但為什麽艾倫也沒事?
崔左荊:【嗯,不過這也因為盒子的分類是童話,等級也低,才會出現這樣讓人很容易看出藍本的情況。在純白地界中,根據劇本的類型,所有的盒子大概可以分為童話,恐怖,傳說,異度,生存,挑戰幾類,童話算是最簡單的,其他類型的盒子劇本全都由Kether實時計算得出,鬼都猜不到,估計只有管理員03能勉強控制吧。】
Kether,管理員03。
董征默默記住了崔左荊口中出現的這兩個陌生詞語,從少年的寥寥幾句中,他明顯感覺到純白地界絕對不只是看起來的那樣簡單,他們所需要做的,也絕不是小醜口中簡單的朝聖。
董征繼續向前走,視線陡然開闊,一座古堡屹立在黑白森林的中央,四周深深的護城河環繞,唯一能夠通向城堡的吊橋用各色的頭髮編成。那些取自於不同人腦袋上的頭髮糾纏著,等待著城堡主人的歸來。
笛手帶著一行人走上長長的頭髮橋,下方河水汙濁地好似從地底流出的石油,凝固成一片死寂,沒有絲毫波紋。
古堡的大門開著,他們走進去,踏上深紅色的地毯,壁掛燭台上蠟燭安靜燃燒,蜥蜴腦袋的管家一身禮服,朝著歸家的主人鞠了一躬。
笛聲繼續響著,黑發黑眸的笛手停住的腳步,眾人被控制著一個接一個的走進由兩個蜥蜴衛兵看守的地牢。董征和王艾倫跟在最後,看他們兩人一間的進入牢房,模仿著進去了最後一間。
衛兵們挨個鎖上牢房門,笛聲停止了,陷入魔咒的人們全都閉上眼睛,軟軟地倒在鋪滿稻草的地上,陷入昏睡。
在衛兵的視線盲區,董征找了處相對平坦的地方,迅速躺下。王艾倫面朝下趴著,聽衛兵檢查一番後,腳步聲漸漸遠去。
興許知道被花衣魔笛手控制的人一時半會兒不會蘇醒,兩個衛兵就又去看守牢門了,董征睜開一隻眼,剛好見到王艾倫偷偷摸摸抬著頭,往監牢外面瞅。
他們十個人一共關在了五間牢房裡,臨海和中年女人在同一間,此時少年正側躺在稻草堆上,雙眼緊閉。
“我天,真的是花衣魔笛手。”王艾倫轉過頭,悄聲挪到牆角門口守衛看不到的地方,用最低的聲音對董征道,“你知道這個故事嗎?”
“知道。”董征雖然已經十來年沒看過童話了,但花衣魔笛手太有名,讓他存著些印象。
“想要通關盒子,需要完成最終任務,被盒子承認或者找到能夠出去的門才行,第一步要離開地牢。”王艾倫道,“幸好還有我們兩個沒有被控制,不然就麻煩了。”
董征從口袋裡掏出士兵棋子:“我在護林員的屋子得到了一個掛墜,估計是這個起的保護作用,你呢?”
“我和那兩個人分開之後,遇見了一隻蛤蟆,它用髮夾換了我手中的兩顆金珠。”王艾倫也把發卡拿出來,碎鑽鑲嵌成一個小小王冠的形狀。
【這是兩個童話的融合。】崔左荊突然道,【亨利胸前有三個鐵箍禁錮著心臟,在最原版的格林童話裡,青蛙王子的故事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鐵胸亨利。】
董征還真不知道這點,暗自記下了。他和王艾倫將牢房搜索了一遍,小心地沒有驚動門口的守衛,但一無所獲。
“所以要怎麽辦呢?”艾倫摳著發卡上的碎鑽,皺著眉頭思考。
大概對笛手的法力太過自信,或者是盒子故意降低的難度,守衛並沒有搜走他們身上的東西,董征仍然帶著獵槍。射殺守衛的想法在他腦子裡出現了一瞬,就接著被否決了。
槍聲肯定會驚動城堡裡的其他人,傻子才會用這種方法。
正當情況陷入僵局時,守衛和人交談的聲音傳來,接著誰走進了地牢。董征和王艾倫趕忙倒地裝睡,他微眯著一隻眼睛,暗暗觀察情況。
進來的管家蜥蜴,他在五個牢籠前反覆走了幾趟,仔細打量著裡面的人,眼神挑剔。
最後它在關著董臨海的牢房前停住腳步,指著昏睡的中年女人道:“就是她了,富含脂肪的肝髒,主人肯定會喜歡的,帶過去讓廚師處理一下。”
董征心裡都咯噔一聲,帶回去讓廚師處理,難不成這個盒子裡設定的花衣魔笛手還吃人嗎?
牢門被打開,跟著管家過來的仆人將中年女人拖了出來,管家打量著牢房中的另一個人類,突然又道:“把他也帶上,少年人的味道也一定很美味。”
於是又一個蜥蜴仆人拽住董臨海腳踝,跟在管家身後,帶著“食材們”走出地牢。
它們在對待食材方面實在不太小心,董臨海被拖動的時候腦袋在牢門上重重磕了一下,但誰也沒有注意到那聲悶響。
兩分鍾後,地牢中又重歸寧靜,但斜對面的牢房裡的兩人已經被帶去廚房了,董征立刻爬起來,低聲道:“得快點出去。”
艾倫:“那是當然,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盒子一般不會安排絕對的劇情殺,看似絕境的情況下,也一定有可以解決的方法。你弟雖然看起來有點呆,但不笨,不會有事的。”
“但願吧。”董征再一次搜查牢房,突然從角落裡看到了一個黑黑的東西,還在輕微的動彈,立刻把槍當成長棍抄在手中,“什麽東西?”
“別殺我!”尖細的聲音從兩人耳邊響起,那東西從草垛中鑽出,身穿小馬甲的老鼠雙手捂住腦袋,兩顆黑豆般的小眼睛盯著董征。它有一隻貓那麽大,但渾身上下的毛發乾枯而沒有光澤,瘦得皮包骨頭,原本白色的馬甲上也全是汙跡。
老鼠兩眼含淚,可憐巴巴道:“我太餓了,你們能給我一點吃的嗎?等我吃飽之後,會幫助你們作為報酬的。”
劇情?
王艾倫聞言摸過董征的包,手伸進裡面抓著餅乾的袋子,問:“比如?”
“你們肯定想要從這裡出去吧,等我吃飽了有了力氣,就可以挖個洞讓你們出去了。”老鼠轉身指了指牆角一個只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老鼠洞,道,“這個洞通向貯藏室,我能把它擴得大一些,讓你們通過。”
在故事中,花衣魔笛手被請來消滅哈默爾恩的老鼠,那麽這只是幸存下來的嗎?
董征收起槍,王艾倫給了老鼠兩包餅乾,白馬甲立刻迫不及待地拆靠包裝,悶頭吃了起來。它兩顆門牙很大,嘴巴閉著時都只能放在外面,啃起動起來哢擦聲響不斷,餅乾屑飛濺,有這麽一嘴牙,想來也是個挖洞的好手。
董征本來還想讓白馬甲動靜小點,但在劇情的作用下,在地牢門口的守衛什麽都沒有聽見,已經變得既聾又瞎。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裡白馬甲就風卷殘雲般將餅乾吃的一乾二淨,它意猶未盡地舔了舔鼻子,拍拍衣服上的餅乾屑,問:“有水嗎?”
董征直接把喝得還剩下一點的塑料水瓶給它了,長得這麽大還人模人樣的老鼠他頭一次見,有點新奇。白馬甲吃飽喝足,終於滿意了,它爪子扒了扒讓它進來的洞口,道:“你們等一會兒,很快就可以挖好的。”
說完這句,白馬甲一口咬在洞口邊緣,將糊牆的水泥硬生生撕扯下來一大塊,爪子一揮帶出鋒利的寒光,摳下了整塊磚石。
兩人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就算有槍在手,這老鼠要真想乾點什麽他們也根本無法反抗,看看這牙口,看看這爪子,簡直一下子就能將人撕得粉碎!
老鼠的施工速度非常快,幾個呼吸間它就把洞口擴大到了能讓成年男人鑽進去的尺度,整個身子沒入其中開挖裡面的牆體。
王艾倫悄悄用胳膊肘戳了戳董征,壓低聲音道:“光是吃了兩塊餅乾就這樣,要是吃了肉,那還不得分分鍾把城堡給拆了啊,我算是知道為什麽要除鼠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