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甲推著一堆拆下來的建築材料鑽出洞口,將石頭和混凝土放在一邊,滿臉天真無邪地問:“你們在說什麽?”
艾倫立刻露出燦爛的笑臉:“沒什麽,在誇你厲害呢,你繼續。”
白馬甲也沒在意,繼續去清理挖好洞穴裡的東西。過了大概十分鍾,這道忙碌的身影終於停了下來。
“終於好了,呼……”它抬起沾滿灰塵的爪子擦擦額頭上的汗,指著能夠讓兩人順利通過的洞口道,“走吧,離開這個鬼地方。”
說著它率先鑽了進去,牢房中的其他人仍然沒有要醒的征兆,董征便帶上背包和獵槍,和艾倫一起,跟在白馬甲身後。
老鼠臨時趕工的通道非常粗糙,表面坑窪不平還有很多沒有清理出去的碎石,在裡面他和王艾倫都只能用手肘撐地一點點地向前爬,胳膊肘磨得生疼。艾倫因為人種問題體格比董征還要壯,爬到某個拐角處時,胯部卡住了,一時間動彈不得。
“哎我動不了了!”艾倫叫著努力朝前,本來都跑遠了的老鼠聽到他的聲音,又折返回來,憂愁地看著卡在裡面的王艾倫,道:“你屁股好大。”
“我屁股……你屁股才大!我只是骨架比較寬而已!”艾倫使出了吃奶的勁兒都沒能掙脫出來。後面的董征見狀,兩手推著著他屁股,兩人喊了個一二三,同時用力——
艾倫在內裡和外力的作用下猛然向前一趴,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終於出來了!
艾倫簡直熱淚盈眶,一切激動和感謝都匯聚成一句深沉的:“謝了兄弟。”
“沒事。”董征收回手,說話的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快走吧。”
兩人爬了三四分鍾,終於出了洞穴,到達目的地貯藏室。貯藏室很大,裡面堆滿各種各樣的雜物,洞口在一條長桌的下面,兩人一鼠找了個相對空曠的角落暫且坐下,全都是一身土。
董征問它:“你這麽強,為什麽不直接去廚房裡拿東西吃?”
白馬甲兩隻爪子相碰放在胸前,憂傷道:“魔笛手的法力實在太高強了,他在整個城堡中都布下了天羅地網般的禁製,我能出入的也只有地牢和儲藏室兩個地方罷了,還要隨時隨地擔心被發現……哎,我的同伴們全都被封印在了外面的護城河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將它們救出來。”
董征:“那你知道要怎麽離開這裡嗎?”
“魔笛手的想要施展魔法必須要使用笛子,只要把他的笛子偷走就可以了——”白馬甲說著突然停住話音,圓圓的耳朵支棱起來警惕地聽著,幾秒鍾後它瞪大眼睛,慌慌張張地朝著洞口跑去,“糟了!有人要過來,我得趕快走了,祝你們好運!”
穿著白馬甲的黑色身影瞬間消失在視線中,而這時,董征和艾倫也聽到了貯藏室門鎖被打開的聲響,兩人趕忙各自找了地方躲起來,屏息凝神。
艾倫躲在廢棄的酒桶後面,後背緊貼著牆壁,身著仆人服裝的蜥蜴從他身邊走過,嘴裡嘟嘟囔囔地:“月見草鏤空圖案的桌布,二十米長,這不是前年收起來的東西嗎,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我到哪兒去找啊。”
蜥蜴走過被老鼠啃食了一角磨牙的大衣櫃,剛剛背過身去想要從面前那七八摞一米多高的桌布裡翻找,衣櫃門便悄無聲息地打開,藏裡面的董征高舉青花瓷花瓶,狠狠地砸在了它後腦杓上!
乓——!
可憐的仆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被砸暈了,沉重的身體倒下,將那幾摞桌布全都壓得倒落在地,倒是因此沒發出聲音。
董征放下花瓶,將頭破血流的蜥蜴拖進衣櫃裡放好,摸出它身上的鑰匙,關上門,艾倫過來遞給他一把隨便找的鎖,董征乾脆地鎖上,好讓醒來後的蜥蜴無法跑出去告訴其他人遭遇了什麽。
一系列動作可謂行雲流水,就連董征自己都覺得驚訝,他看了眼自己的雙手,默不作聲地握緊拳頭。
一直暗中關注著一切的崔左荊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偶然撞上的“主人”還挺有潛力的,冷靜,沉穩,乾脆,會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這些品質都是成為頂尖朝聖者不可或缺的,只要好好訓練一番,必定能成為他很好的幫手。
“先走!”董征將能夠開啟古堡房間的一串鑰匙放在身上,和王艾倫一起悄無聲息地離開了貯藏室。
與此同時,廚房。
董臨海痛苦地呻吟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腦袋上的劇痛簡直讓他懷疑人生,他抬手捂著疼痛的地方,扭頭看了看四周。
……這是哪兒?
他剛剛不還在和老哥艾倫一起研究路牌嗎,怎麽一下子就換了個地方?他們人呢?
好像還聽到有人在吹笛子?
雖然滿心疑惑,但董臨海沒有聲張,默不作聲地觀察著周遭。他左手邊是個巨大的焗爐,柴火正劈裡啪啦地燃燒——怪不得覺得左半邊身子熱熱的。右斜方的門敞開著,烤麵包的香氣從其中飄出,櫥櫃上擺放著許多閃著金屬光澤的餐具,除了銀器之外,更加稀奇的是鋁製品。
而他,正躺在烹飪台之上,身邊伴著平底鑊,水煲還有一排不同尺寸的屠宰刀。
烹飪台?!
董臨海一下子清醒了,為什麽他躺在廚房的台子上!這是要被宰了的節奏嗎!
這個念頭讓他徹底慌亂,這時有人走進了廚房,說是人有點不太恰當,廚房雜役服侍的墨綠色蜥蜴抬著一桶滾沸的水,費力地放在烹飪台附近,直起身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過身來就要脫董臨海的衣服。
臨海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將要經歷什麽——在烹飪之前先沸水脫毛,這是最傳統的動物脫毛方式!
他真的要被吃了!
怎麽辦!
他雙眼緊閉,感受著那雙形狀明顯不屬於人類的手在他身上動來動去,緊張得心臟都快從胸口蹦出來了。臨海穿的是進入盒子前特地在純白世界商店裡買的戰術服,有很多口袋的那種,不是很好脫,蜥蜴雜役扒了半天都沒能成功,便轉身去拿剪刀。
桶裡沸水的熱氣仿佛就撲在他臉上,灼熱的溫度清楚的告訴董臨海——只要他被扔進這個桶裡,就絕對會在瞬間被燙成十級傷殘。
那還不如一刀直接殺了他呢!
在不得已的死亡面前,再懦弱的人都會有可能變成瘋狗,更別說董臨海這樣一個本來就血性方剛的少年人了。蜥蜴雜役背對著他躬身翻找著剪刀,而臨海趁此機會,一手抓過手邊那把最狹長的剔骨刀,翻身跳下烹飪台,眼中凶光一閃,在蜥蜴還未察覺到發生什麽之前,用盡全身力氣砍向它脖子!
如果不殺了它,死掉的就會是自己了!
刀割破皮膚、血管、和肉的遲滯感清晰的傳到董臨海手上。這把刀鋒利得遠超過他想象,血從刀口中瘋狂地噴出,漫過刀面,滋了臨海一身,腥臭滾燙。
可憐的蜥蜴連一聲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失去了生命,沉重的身子緩緩倒下,董臨海趕忙伸手扶了一把,才沒讓它砸到桌上的器具驚擾其他生物。
剔骨刀卡在了雜役的兩節頸椎骨之間,董臨海試著拔了下,沒能拔動,便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哆哆嗦嗦地又拿了把專門剁肉的斬骨刀。
這不是人,我沒有殺人,就像殺雞殺魚一樣,只不過砍死了一個會像人一樣說話行動的蜥蜴而已,我沒有殺人……董臨海另一隻手死死握著拿刀的右手的手腕,不斷這樣安慰著自己,終於感覺到抖動不那麽厲害了。
現在是特殊情況,這裡已經不是他熟悉的那個和平的世界了,危機四伏,恐懼叢生,所以為了自身的安全殺掉一隻蜥蜴,沒什麽好覺得害怕和內疚的。
……可是鮮血漫過指尖的溫熱和鼻端的腥氣是那樣真實。
他殺人了!
不!那不是人!
被半面牆隔開的烹飪間裡有餐具相碰的脆聲傳出,似乎有誰在裡面。董臨海遲疑了下,不再進行無意義的心理鬥爭,深吸口氣,鼓足勇氣,邁過地上鮮血匯成的淺窪,走近烹飪間,探頭看了眼。
頂著廚師帽的蜥蜴正在調製料汁,而在它面前躺著隊伍裡的中年女人,上衣已經被扒光了,肝髒的地方用紅筆做了標記,等待著被精準地剖開。
除了吃他之外,這群蜥蜴還想吃那個阿姨!吃她的肝!
吃過不少上等鵝肝的董臨海一瞬間就明白了廚師的邪惡計劃,眼看醬汁就要調好,雜役濺在他身上的血還依然無聲的滴落,少年攥緊了斬骨刀,咬緊牙關。
下一瞬,他猛地從牆後衝出,從背後將刀一把捅進了廚師蜥蜴腦袋!
一擊斃命!
他這一刀直接破壞了廚師的中樞神經系統,手法可謂乾脆利落,直叫人驚歎一個從未受過相關訓練的男孩竟能如此準確且狠厲。
刀尖帶出一點森白的腦漿,董臨海將主廚死不瞑目的屍體扶著靠在牆角,後腿兩步,拎著滴血的刀,大口大口呼吸著。
然後他一躬身,“哇”的聲吐了。
接連殺掉兩隻蜥蜴並未驚動其他生物,董臨海將胃裡所有的東西全部吐出來後,胡亂找了個水罐漱口,洗洗滿手滿臉的血,脫下外套蓋在中年婦女身上,嘴裡還喃喃道:“阿姨,我真的不是故意看你的。”
台上的女人仍然沒有要醒的征兆。
董臨海晃了晃她身子,在女人耳邊輕輕喊了一聲:“喂!阿姨!起來吃飯了!”
無動於衷。
他總不能把人扔在這裡自己走吧,萬一之後有其他蜥蜴過來,那阿姨豈不是慘了?
手足無措之際,臨海想到自己醒來時劇痛的腦袋,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拿過手邊的鐵罐,狠狠心,控制著力道,往女人頭上來了一下——
“哎呦!”
魔咒在外力之下被破解,中年婦女立刻睜開眼喊了一聲,看到眼前臉上帶血的董臨海,她懵了一瞬,捂著劇痛的腦袋剛想發脾氣,卻發現四周全然陌生,轉而問道,“誒?這是哪兒?”
“好像是個廚房,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在這裡的,醒來的時候這玩意正要把我們倆當做食材殺了吃掉,我就只能先下手為強了。”臨海指了指牆角的主廚蜥蜴,言簡意賅地解釋道。
女人也是經歷過兩場盒子的,慌亂一陣後,很快便冷靜下來,她自己的上衣不知道被扔哪兒去了,穿好臨海的外套,在劫後余生地慶幸中,真心實意道:“謝謝你啊,小夥子。”
“沒事,我們快走吧,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其他人過來查看了。”董臨海和女人一起快步走出廚房,兩人還又分別順走了一把刀具。臨海隨口問道:
“阿姨,你是不是有脂肪肝啊?”
作者有話要說: 注:1.鑊(Huo四聲)古代的大鍋。
2.鵝肝醬製作的原材料是經過填喂的鴨或鵝的高脂肪肝髒,所以董臨海才會問女人是不是有脂肪肝。
ps:編編說文名中不能單獨出現沒有添加定語的大佬一詞,所以在否決了《我曾是個超級大佬》《我曾是個牛逼大佬》等一看就很有毛病的文名後,我把名字改成《我曾是個傳說》了(被迫營生)
但是我還是喜歡以前的名字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