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猜到了崔左荊的來歷不會簡單,可當年的真相仍讓眾人面面相覷。
半晌, 董臨海問道:“那個, 哥你其實早就知道的, 是嗎?”
董征嗯了一聲:“從玩偶之家結束後,他就把事情都和我說了。”
臨海:“所以你同意了?”
董征:“如果我不同意, 現在大家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臨海想了想,道:“既然我哥同意的話我也同意,他考慮到的事情肯定比我多多了。”
這董臨海式的回答在崔左荊意料之中, 大家都是有血性的人, 把離開這裡當做最終目標。
事實上, 崔左荊都沒有想過如果有人不願意該怎麽辦。
他看向藺航之,醫生聳了下肩, 道:“看起來如果不反抗的話, 根本就沒法出去, 橫豎都是個死, 還不如拚一把,起碼有個希望。”
汪雀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崔左荊:“行, 那就沒有問題了, 既然大家都做好決定了, 那等會兒我就把知道的事情全告訴你們, 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面, 既然決定和我們一起推翻皇后,那就要做好被針對的準備,艾倫……就是因此而死的。”
聽他提起艾倫, 眾人全都陷入了沉默,汪雀輕聲道:“那個寄生在倫哥體內的蟲子,是想要借他的手殺死董哥吧。”
這樣的話,一旦董征死亡,崔左荊也會因為血契同時喪命了。
董征默認了,崔左荊知道,其實他心裡一直存著內疚。
少年暗自無聲地歎了口氣,輕輕拍了下董征膝蓋,權當做安慰。
汪雀:“我沒什麽意見,只要能和大家在一起就好。”
藺航之:“我也是,反正情況都不會更糟糕了,況且既然崔兒你們當年能走到最後,現在也一定可以的。”
“成,如果還有什麽疑惑盡管來問,以後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我希望今天坐在這裡的所有人,在未來的某一天,都能在現實中相見。”
崔左荊心滿意足,他想要的堅固隊伍,在此時此刻正式組建完畢,雖然目前的人數對於一個隊伍來說還有些少,但在艾倫離開後,過不了多久應該會再吸收新鮮血液進來。
短會結束後,崔左荊閑來無事,去了城堡的露台,傅哲的古堡無法和外界相通,於是原本可以看到天空和遠方的露台被他隔離開來,變成了一個半圓形的房間,厚厚的窗簾將外面一片純白的混沌遮擋。
他想起自己剛來到純白地界時,由於年齡還小,身體素質非常一般,完全是個拖後腿的存在,那個名叫亨利的德國男人和他在經歷的第一個盒子裡相識,看他可憐,就把他帶到了自己隊伍的住處。
在那裡,他認識了傅哲,還有一些已經記不得容貌的人,跟著學了很多東西,再後來亨利在盒子中失蹤,隊伍中的其他人也接連離開,維克多加入進來。
崔左荊輕輕歎了口氣,這時一個聲音從樓梯邊傳來:“怎麽待在這裡?”
崔左荊看過去,董征正站在樓梯口間。
“沒什麽,在想過去的一些事情。”
董征走來,在他身邊坐下,他沉默一瞬,問道:“如果艾倫成為npc,會是什麽樣子?”
“Kether會根據靈魂和記憶進行挑選,來決定成為npc的模樣。”
董征面色一凜,意識到了崔左荊話裡的重點:“記憶?”
崔左荊:“是啊,這恐怕才是最棘手的地方,簡而言之,kether可以通過艾倫的記憶,得知我們目前為止的所有情況,我沒和大家說,是不想讓他們跟著也擔心。”
董征沉默過後,換了話題:“接下來要做什麽?”
崔左荊:“先在這裡安頓下來,等地獄馬戲團的確切消息下來之後,去找小醜,我需要盡快解除血契,再者,我還有東西放在他那裡,現在看來也需要取回來了。”
董征嗯了一聲,又不說話了,崔左荊看了他一眼,覺得似乎董征今天的表現似乎有點奇怪,一直有種想找話說的感覺,等有話能說的時候,卻又不和他深入的討論了。
而且這人看他的時候眼神也一直躲躲閃閃,崔左荊認真想了想,也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
董征深吸口氣,腦子裡第無數次回想起在生化研究所中,那人在電話中說給他的那句話。
——保護好崔左荊,還有,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想做的事情。
捫心自問,現在的董征除了活下去之外,其他方面的訴求接近於零,只有在面對崔左荊,這個被意外拉近他生命中的少年時,才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活力和鮮活氣息。
他永遠是那樣活力滿滿,縱然知道前路坎坷,也絕不放棄希望,八年來被凍結的時間一點沒有磨去他的熱血和棱角,盡管身為小隊的隊長,但董征知道,崔左荊才是指引他們所有人走下去的那個人。
他想起艾倫,如果不是當初勇敢的向老板娘表露了心意,現在雖然少去了悲傷,卻也不會有那些美好的回憶。
他不想讓自己有後悔的那一天。
可如果被拒絕了又要怎麽辦呢?
董征想起崔左荊笑著時的眼神,那雙漆黑的眼瞳之中,從來不帶任何感情,就連艾倫離開那時候,他表現得足夠平靜,就好像……天生感情缺失一樣。
他只在崔左荊談起皇后時,看到過猶如實質的仇恨。
以他和崔左荊現在的關系,如果被拒絕了,兩人之間的氛圍肯定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到時候影響到的不光是他們,還有一整個隊伍。
崔左荊瞅著董征,雖然男人一言不發,但臉色一會兒糾結一會兒堅定一會兒又猶豫,風雲巨變地讓他老是想不合時宜地開笑,他胳膊肘戳了戳董征,問道:“怎麽,你不舒服啊,怎麽這個臉色?”
“沒有。”董征回過神來,他深吸口氣,暗罵自己太沒出息了,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了?
董征本想打個腹稿,可現在心慌意亂,所幸就不再準備了,“美蘇爭霸獲勝的時候,你說可以給獲勝者一個獎勵,現在還算數嗎?”
崔左荊挑了下眉:“算啊,你怎麽突然想起這事兒了?”
當時他的確提出有獎勵不錯,可一直沒想出有什麽是能獎勵董征的,便一直擱置著。
“我現在想要我的獎勵。”
“想要什麽?先說好,除了我自己的這一身本事之外,別的東西我可什麽都沒有。”崔左荊說罷,突然緊張地補充了一句,“我的刀!先說好我的刀可不能給你,我還沒找人修好它呢。”
董征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沒想要你的刀。”
崔左荊想了想,覺得自己除此之外已經沒有什麽其他可以失去的了,便道:“那行,你說吧,想要什麽?別是我給不起的就行。”
“你閉上眼睛。”
這是什麽要求,崔左荊乖乖閉上眼睛,一秒後他狐疑地睜開一隻眼,道:“你不會想趁我看不見做壞事吧,先說好,要是敢打我的話我打的你親弟都不認識。”
“不會。”董征失笑,崔左荊兩句插科打諢完全把他的緊張給弄得丁點不剩了,眼看少年得到回答後,放心地重新閉上眼睛,似乎真的就相信了他口頭上的保證,給了全部的信任。
崔左荊坐在董征身邊,閉著雙眼,睫毛在鼻梁上投下一小片陰影,他面容很平靜,但一邊的耳尖微動,顯然想依靠聽聲音聽出董征到底想做什麽。
董征側過頭,在他唇角印下輕輕一個吻。
崔左荊沒反應過來,唇上的觸感也沒讓他往別的方向去想,畢竟這裡現在就只有他和董征兩個人。
但隨後,他感覺到了董征的呼吸,悠長地打在他臉上,溫熱地和他的交織在一起。
崔左荊立刻睜開眼,當看清董征到底在做什麽時,他嚇得向後一縮,可惜身後就是露台的欄杆,想躲也躲不開。
董征被抓了個正著,卻沒有絲毫不自在,從下定決心的那一刻起,他便永遠不會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了。
崔左荊帶著驚恐和疑慮的目光和顯而易見的閃躲讓董征立刻按住崔左荊放在身側的手,他得先保證人不會突然跑了再說。
崔左荊艱難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幹什麽?”
“吻你。”董征低聲道,“這就是我想要的獎勵。”
“?”崔左荊,“你在開玩笑嗎?”
“我沒開玩笑,我喜歡你,真真正正的那種喜歡。”董征頓了頓,輕聲道,“從今往後,我能叫你阿左麽?”
崔左荊在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抬手按在了董征額頭上。
他有點懵,搞不清到底什麽情況,兩人剛才不還聊的好好的嗎?怎麽話題突然變成這個了?
董征說喜歡他?開什麽玩笑啊。
董征把他的手拽下來,放在唇邊吻了下,在崔左荊像被燙到了一樣,拚了命想要把手縮回去時,道:“我沒騙你,我是認真的。”
“看出來了,你在認真地耍流氓。”崔左荊呼吸不可抑止地急促起來,他抽出自己的手背在身後,強行無視董征眼中的執拗和自己心中的異樣,嘴硬道,“這樣搞我有意思嗎?”
“我沒想要——”董征一個“搞”字說了一半,發現有歧義,皺著眉頭改口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很難接受,但我只不過想把我的心意說出來而已。”
崔左荊瞅著他,見對方沒有人任何開玩笑的意味,也冷靜下來了,他後退一步,和董征隔開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他唇角還停留著溫暖柔軟的觸感,意料之外的沒有惡心,耳邊全是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胸口有點被堵著的感覺,卻說不明白為什麽,崔左荊煩躁地揉了揉被董征親到的地方,深吸口氣,直視著男人的雙眼,在其中看到了被小心斂起的忐忑和期待。
那到了嘴邊的話,卻突然說不出來了。
“那什麽。”半晌,崔左荊偏頭看向一邊,他眼中神色很淡,卻帶著連自己都沒意識到的不忍:
“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當初放在小醜那裡的東西,是我的感情。”
作者有話要說: 董征好慘一男的。
今天早上起床突然發現落枕了……忍著牙疼和脖子疼碼字,真的禍不單行(扶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