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航之去最近的帳篷裡搜了一番,這大概是兩個人睡的地方, 除了睡袋和衣服之外, 就是厚重的黑皮書, 只可惜藺航之看不懂拉丁文,不知道具體內容。
他翻找有沒有能處理傷口的繃帶之類的東西,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響動。
藺航之警惕地豎起耳朵,他溜出帳篷, 小心躲避著, 五六個黑袍人又從折返了回來, 他們低聲交談著,就要到這邊來。
藺航之只能小心翼翼地朝著那些人的視線盲區挪動, 逐漸又挪到了墓地的邊沿, 他光注意著那邊的人, 一不留神腳下一滑, 整個人摔在地上。
這一下摔得有點痛,藺航之呲牙咧嘴地撐著身子想要爬起來, 手卻突然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藺航之低頭一看, 那是一個倒立的十字架, 一看就是個道具或者某個地方的機關。
他試著兩根手指勒住十字架的橫杠, 輕輕提了下想試試這玩意到底要怎麽出發, 卻沒想到它比想象中還松,一下子就被拔出來了。
藺航之:………………………………
轟的一聲,機關門在他腳下開啟, 藺航之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他伸出手卻沒能扒住邊沿,整個人沿著傾斜的地道掉了下去。
一直摔到地道的底部,藺航之才勉強爬起來,一片漆黑中他茫然地盯著頭頂十米遠處的燈光,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手足無措。
滑倒非常的陡峭,足足七十度,這種坡度也就能保證人從高處下來不會摔死而已,藺航之試了幾下選擇了放棄,他根本不可能再爬上去的。
他盯著還緊緊攥在手中的小十字架,用力罵了一聲,現在這個樣子,也根本沒法回到夏瓊雲身邊了。
希望她能照顧好自己吧,他把毒血吸出來了大部分,應該也沒有大礙了。藺航之還是比較相信夏瓊雲的,真要講起來,夏瓊雲的幾乎各個方面的能力都或多或少比他強上稍些。
借著頭頂的些微光芒,藺航之在通道中摸索,前方有路,傾斜著向上,不知道通往何方。
藺航之隻得順著通道向前,周圍異常安靜,大概走了五六十米,出現了台階,他扶著旁邊,沿著台階一級級地向上爬。在黑暗中提心吊膽地走了大概二十分鍾吧,藺航之走上一級台階,突然哎呦一聲,呲牙咧嘴地捂住被碰到的頭。
藺航之抬手摸了摸,階梯還在繼續,但上方被堵住了,像是某個地窖的門一般。
他用力推了推,感覺頭頂些微松動,心中一喜,他深吸口氣,卯足了力氣,將堵在上方的東西推開了一條縫。
久違的光透進來,灑在藺航之臉上,他眯起眼睛適應著,奮力將堵著出口的沉重石板全部推開,爬了出去。
白色的蠟燭擺滿了周遭,也是藺航之所看到光線的來源,從窖口走三四米遠,是一扇門。藺航之試探著推門,走進了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靠近牆壁正中央擺放著十字架,除此之外空蕩蕩的,搖曳的燭光照亮不大的空間,他環視一周,感覺從陳設上看很像懺悔室。
懺悔室中,信徒們可以向神父告罪,並對所告的罪痛悔並定改,當神父赦罪後,信徒將被赦免。
他從教堂地下的秘密空腔中通過暗道到達了教堂內部,可是藺航之現在還沒弄清楚自己的罪狀,而且房間裡也沒有神職人員在啊,他要怎麽禱告?
還是先出去吧。
藺航之轉身,卻突然發現來時的門不知何時被關上了。
他心中瞬間警鈴大作,一個箭步衝到門邊,用力拽門把手,然而就像他最擔心的那樣,門,被鎖死了。
剛才有人趁他背對門口觀察懺悔室的時候,悄無聲息地鎖上了門。
會是誰?
那人為什麽要把他困在這裡?如果想要動手,為什麽不直接從身後偷襲?
無數的猜測湧上藺航之心頭,在瘋狂開門無果後,藺航之停止了白費力氣的行為,他後退幾步,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找脫困的方法。
盒子不可能讓朝聖者面對真正的死局,一定有機關能打開其他通道。
他率先去研究最顯眼的十字架,將它裡裡外外每一寸都摸了一遍,啥也沒發現。
藺航之皺著眉頭再度環視,他抬頭盯著天花板,發現房間好像比他剛進來的時候小了一點。
……小了一點?
藺航之立刻走到牆跟前,站定後伸直胳膊用手掌用力抵著牆壁,半分鍾後,他清晰感覺到了牆向他傳遞的推力!
牆壁在動!
藺航之肉眼估測了一下距離,以目前這個速度,一個小時後如果他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就會被擠死在這裡!
霎時間藺航之的冷汗就下來了。
他瘋了一樣的四處拍打牆壁,想要找到什麽隱藏的機關,但是沒有,將房間四周全都摸了一遍後,藺航之終於勉強冷靜了下來。
他是醫生,接觸過太多的死亡,加上純白地界這幾年的經歷,對生死看的也比較開,藺航之曾無數次想過,如果他沒有遇見董征和崔左荊一行人,估計早就死在某個盒子的角落裡了吧?
房間無聲無息地變窄了一半,成了個長方形,門仍然緊緊鎖著,也許只有從外面才能打開,藺航之將他能調查的地方全都看了一遍,一無所獲。
這個房間,沒有其他的出口。
這是kether為他設置的死亡陷阱。
藺航之坐在地上,兩邊的牆壁距離此時只有不到一米了,他只能勉強側著身,過分逼仄的空間讓他呼吸都感到困難,明明氧氣充足,卻有種窒息的痛苦。
被擠死的話,也太痛苦了吧?
如果注定會死亡,那他肯定會選一個舒服的死法。
等到他死後,說不定還能以其他形式和小崔董征他們再度相遇,又或者……遇見艾倫。
藺航之心裡已經徹底平靜了,他摸了下手腕上的標記,作為定製武器的霰彈槍被取出,他長長歎了口氣,用從衣兜裡摸出來了兩顆骰子,以及一副塔羅牌。
這些東西他每時每刻都隨時帶在身上,進入盒子後他應該換了劇情身份,卻不知為何仍然還在。
牆布一寸一寸的逼近,藺航之飛快地擺出牌陣,他塔羅佔卜的功夫一直沒拉下,有能力的加持準確率節節攀升,但當準確率達到某一個恐怖的數字後,他就很少去算了,因為藺航之意識到,在得知某件事情既定結果的情況下,人的行為決定會不由自主的受到影響,這其實不是件好事。
但現在,這些都無所謂了。
藺航之閉上眼睛,默念三遍想要佔卜的問題,開始抽牌。
塔羅牌一張張被掀開,看到牌面的那刻,藺航之瞪大了眼睛。
塔。愚者。死神。
13號死神牌,死神手上的瘟疫旗幟,帶來了疾病與死亡,卻也給予了重建的希望。
0號愚者牌是塔羅中的第一張牌,也可以把它視為最後一張牌。0代表著未曾開始、渾沌、無我、一個自體循環。
而16號塔,22張塔羅牌裡最恐怖的,破壞力量最強的一張牌,代表著從根基到頂端的完全崩解,一種無可挽救的崩潰。
正位塔,一切將被毀滅。
正位愚者,不是開始,也不是終結。
逆位死神,一線生機。
這是……
藺航之從未抽到過這樣的牌面,也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巨大的變故發生,可能是繼承者們,可能是皇后。死神降臨滿目瘡痍的大地,但“教皇”和小孩卻活了下來,將絕境扭轉出一絲生機。
牆壁抵住了他後背,以不容拒絕的力道推著他,而另一邊擠住他的腿,就要將他卡死。
正中間的十字架已經被擠得扭曲變形了,藺航之站起身,牆壁距離他就只有三十厘米,幾分鍾後,他將會和十字架一樣,被擠成一灘肉泥。
已經沒有再猶豫的時間了。
他咬緊牙關,閉上眼,顫抖著將槍口對準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