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克斯正從三樓匆匆忙忙的下來,也從大鏡子裡看到了董征, 他腳步頓了下, 隨即像是無事發生一樣, 繼續走下樓。
“你怎麽會在這裡?”菲克斯問道。
董征聽他話中並不帶質問,更加篤定了心中的猜測:“這話我也想問你, 不是說客人只能在一層活動嗎?”
“我偷偷溜上來的。”菲克斯走到他身邊,董征看了眼面前的大鏡子,聽到二樓走廊上似乎傳來仆人交談的聲音, 後退一步, 轉過身, 直接和菲克斯一起下去了。
“我給你的東西還帶著嗎?”
“帶著。”董征這時候大概明白了菲克斯為什麽要再三確定他有沒有帶著十字架了,就二樓那麽多巫術一樣的痕跡, 所謂喬治鬼魂一事, 很有可能並不是傳言。
兩人下到一層, 菲克斯又道:“你自己隨便逛逛吧, 不過記住,不要隨便去地下室。”
地下室?
董征看向菲克斯, 眼神問詢, 菲克斯卻不再多說, 朝他聳了下肩膀, 接著離開不知道去做什麽了。
這不是故意引著他往地下室看嗎……
菲克斯想要提醒他什麽?
菲克斯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董征想了想,去找別墅地下室的入口了。
董征對這個年代西方別墅的結構不太了解,不過如果地下室裡有秘密的話, 入口不可能會在人比較多的地方。
董征便挑著人少的地方走,一層並不只有這一棟主建築,弗迪南德的那些朋友都在別處,很有可能在和主人聊些生意上的事情。
董征轉到左邊的建築,這邊大概是仆人們休息的地方,也有一些客人,故而看到董征過來,也沒有人怎麽在意。
很多門都緊閉著,不知道做什麽用,董征遊蕩了半天,將那些門進行分別分析,比較它們之中誰是地下室門的可能性比較大。
他甚至將聽覺端口的流量提升到了目前為止的最大程度,試圖聽到什麽非同一般的響動。
最終董征被隔壁房間的談話聲吵得腦子都快爆炸了,才放棄了這一舉動。
崔左荊:“幹嘛非得要找地下室啊。”
董征:“菲克斯那樣說肯定有問題。”
“你就不怕他坑你?”
董征笑著搖搖頭,他又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挺像地下室門的地方,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不過被鎖著。
算了,找不到就別找了。
董征在隔壁房間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在弗迪南德家裡發現了黑色轎車,就已經是不錯的收獲了。
董征坐在那裡休息,過了沒多久,突然聽到有人踩著木質樓梯上來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立刻來了精神。
下一刻,角落裡的那扇門被打開,費迪南德的貼身男仆從裡面走出,手裡還拿著手電筒,加上從那門口露出的牆壁略顯斑駁的陰暗一角,董征便能篤定這大概就是地下室了。
男仆並未發現董征,他講門關上,用鑰匙緊緊鎖起來,從另一扇門離開了房間。
他手套脫下來了,右手上果然纏著紗布。
找到了哪裡是地下室,董征暫時就沒了別的心思,雖然不知道能有什麽用,可這男仆鬼鬼祟祟的模樣,顯然也是有鬼。
他離開了側樓。
走在長廊上,董征正思索著在二樓看到的那些巫術痕跡,突然迎面走來一個人。
董征認出這個弗迪南德先生的養子蒙斯,這人猛一看見他,就好像見了鬼一樣,臉色猛然一變。
“約翰,你怎麽會在這裡?”
蒙斯認識“我”?
董征花了一瞬間便反應了過來,既然約翰曾經是個富豪,混跡在上流社會,那麽認識同為富家子弟的蒙斯也挺正常的。
董征在原地站定,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約翰和蒙斯之間關系如何,變隻對他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蒙斯一下子就慌了,他六神無主地啊了半天,猛地大步走進了,湊在董征面前壓低聲音道:“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把槍是喬治看著好看非要過去的,我早就給了他,真的和我沒有關系。”
槍?
是喬治自殺用的那把槍?
董征意識到這又是一條重要線索,便低了下頭,雙手抄在兜裡盯著鞋尖看了幾秒,才再抬起頭,對蒙斯道:
“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畢竟我現在只不過一個落魄的破產商人,暫住在朋友家裡而已。”
董征很清楚到底怎樣的肢體動作才能給對方壓力感,果然蒙斯更加慌張了,他瞪著血絲遍布的眼睛,狠狠抓住董征肩膀,道:“真的不是我,現在所有人,警察,那些鄰居,還有我父親,所有的人,所有人都在懷疑我,可是真的不是我啊!”
“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也是來到這裡之後才知道你們家的事情的。”董征將他的手掰開,道:“對於喬治的事情,我表示非常遺憾,聽說他是個很可愛很乖巧的孩子,如果可以的話,我很希望能盡快將凶手抓到,這樣既能給你弟弟報仇,又能洗清你的冤屈,多好。”
蒙斯怔怔盯著董征,緩緩松開手,仿佛不認識他了一樣。
“你之前不是這樣的,約翰。”他喃喃說道,“你之前從來不和我這樣說話的,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別這樣蒙斯,我相信你,所以才會這樣說的。”董征能看出現在這人已經到了種魔障的程度,不管他說什麽,在蒙斯耳朵中都可能回事懷疑的意味,“我還有別的事情,先走一步了,你不要太神經過敏,如果事情不是你做的,就不用擔心別人會錯怪你,警方遲早都會還給你清白的。”
說罷董征便快步離開了,他轉過轉角,停住腳步,偷偷探頭回望了一眼。
蒙斯仍舊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麽。
目前來看,喬治用來“自殺”的手槍應該是蒙斯送給他的,而且應該比較獨特,要不然蒙斯也不會這麽篤定他能根據報紙上的那張照片,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直到現在,董征仍然不太確定盒子到底想讓他探究什麽事情,是喬治之死的真相?現在由警方接手,他根本就沒獲得任何一手的線索。
還是連環殺人案?可目前看來,給他的線索也完全串不上。
目前董征唯一能說拿的準的,就只有菲克斯一個人了。
繼續看看吧。
追悼會在傍晚時結束,一直到快要離開時,董征才又遇見菲克斯,兩人一起結伴回家。
到家後董征裝作隨口提道:“你說這凶手什麽時候才能抓到啊,這都鬧了十來天了吧,人心惶惶的。”
菲克斯換上鞋,把窗簾一拉,將房間和外面的黑夜隔絕起來,他背對著董征,將沙發上自己昨晚換下來的衣服收起來:“就快了。”
這天晚上,菲克斯沒有出門。
10月20日。
菲克斯沒有出門,也就沒有帶來新鮮的“馬肉”,但冰箱裡有昨天剩下的,他照常煮了一鍋肉湯,但這次,董征沒有找理由拒絕。
這一整天都沒有發生什麽要緊的事情,菲克斯又在地下室裡待了很長時間,這次他沒有瞞著董征,光明正大地從地下室裡出來,關門落鎖。
一直到晚上。
午夜十二點半,傳來的菲克斯走出主臥的聲音,他照例到客廳喝了杯水,去衛生間。
他沒有過來再調整董征臥室鍾表的時間,從準備到出門這一系列的動靜似乎也比之前大了些,就算董征是真正睡著,也能被吵醒。
更何況董征一直都醒著。
今天菲克斯的反常已經從各個方面都告訴董征會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董征一直精神緊繃準備著,這下可算給等到了。
他立刻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服,對睡在自己旁邊的崔左荊道:“我感覺情況好的話,今天差不多就能結束了。”
“嗯?”崔左荊趴在床上,抱著董征的枕頭,睡得迷迷糊糊的。他本來是出來陪董征玩的,結果玩著玩著困了,直接兩眼一閉,趴他身邊睡了。
少年臉頰被枕頭壓得肉鼓鼓的,袖子蹭到了手肘,露出一截白皙勁瘦的小臂,就連腰間也露了一大片。
“什麽事兒啊……”他迷迷糊糊地問道。
“我是說,如果沒意外的話,盒子應該快要結束了。”董征穿好外套,見崔左荊仍然迷迷瞪瞪地醒不過來,便單膝跪在床上,俯下身直接趁機在他臉頰啄了一口。
“嗯!”崔左荊皺著臉慢吞吞地去躲,仍然不願意睜眼。
董征失笑,“回去睡吧,囚徒空間裡還更舒服。”
“那不行,要是最終劇情到了的話,我可得隨時盯著點你。”崔左荊翻身起來,他揉著眼睛拍拍董征胸膛,道:“我回去了,你趕緊跟上吧,別待會兒找不到人家人影再不知道去哪兒了。”
“好。”少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地出現在了他意識中的囚徒空間裡,董征收起了心中難得的柔軟,深吸口氣,在廚房拿了把剔骨刀插在褲腰間,出門了。
連綿幾天陰雨後,今天的天氣也沒能好起來,烏雲遮蔽月亮,菲克斯已經不見蹤影了,董征摸著黑出門,四處張望一番後,望向了遠處弗迪南德家的塔尖。
街道上空無一人,各家各戶的窗間也全都一片漆黑,董征貼著牆角,在路燈昏暗光線的照耀下,穿越這個不甚安穩的小鎮,去往弗迪南德家。
看起來不遠的距離走著卻足足要將近二十分鍾,弗迪南德家經過喬治的事後,安保加強了許多,一直有仆人在外面守門。
凌晨一二點是人最困的時候,董征看著那困得磕頭打盹的仆人,從地上拾了塊石頭,遠遠地扔過去。
石頭驚動了打盹的仆人,他揉揉眼睛,警惕地環視一周後,才心驚膽戰地過去查看情況,顯然近日以來的凶殺案也讓他心神不安。
董征趁機溜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