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略看來教堂面積不算很大,一共三層, 由螺旋的樓梯相通, 而除了主建築之外, 還有前院的玫瑰田以及後面的墓地,也就是崔左荊醒來時再靠後一些的地方。
還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裡, 如果盒子規定的活動面積就只有這麽大的話,應該很快就可以匯合。崔左荊一邊走著一邊留下標記,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標記方式, 以便走散時其他同伴知曉彼此的大概情況, 方便匯合。
沿著有彩色玻璃花窗的側廊走了一段距離, 旁邊開始出現很多的小房間,在進入之前大家就已經根據盒子名稱和圖案的提示大概猜測了它會涉及的方面, 每個人都做了很多宗教知識方面的準備以防萬一。
崔左荊挨個推門, 發現大多都上了鎖, 他在轉角處留下標記, 繼續向前走,看到了地板上零落的血跡。
崔左荊精神一振, 他接近血跡出現的地方, 發現四周有明顯的戰鬥痕跡, 聖母像倒在角落裡, 廊柱上有利器砍出的坑坑窪窪。他快步向前, 血跡更加明顯,就連三米高的花窗上都有迸濺的血點,正好在手捧聖經的男人臉頰, 瞬間讓聖潔的圖案變得詭異起來。
在戰鬥過後,受傷的一方應該逃走了,被腳印踩碎的血點斷斷續續,最後延伸到了一扇門的門口,消失在了附近。
崔左荊試著推了下門,依然是被鎖著的,按照盒子的正常劇本,他應該在某處找到鑰匙或者從外面翻窗進去。以崔左荊的能力可以將門鎖直接破壞,但考慮到如果這樣的話萬一遇到危險需要躲藏,鎖壞了可就尷尬了,他還是老老實實去找鑰匙吧。
沒費多少功夫在一副畫像後找到鑰匙,崔左荊推門進去,映入眼簾的是大片大片的血跡,顯然受傷者在這裡停留了很長時間。
但他沒找到人的蹤跡,就好像傷者將自己反鎖房間裡後就消失了。這是一間休息室,設施比較簡陋,單人床靠著牆壁擺放,在床和桌子之間有一扇不大的窗戶,能看到外面的玫瑰和粉紅色天空,在桌子上放著一本聖經,黑色的封面上留著個血手印。
崔左荊將自己的手按在血印上,余出來一圈,那傷者應該是個壯碩的成年男人,他將聖經翻開,英文映入眼簾。
——起初神創造天地。
——地是空虛混沌,淵面黑暗;神的靈運行在水面上。
一陣光從書頁中發出,異常刺眼,崔左荊下意識抬手護住眼睛,待到光芒消逝,眼前重新清晰,周圍已然換了副樣子。
鳥叫蟲鳴在四邊八方響起,或遠或近,茂密的樹林遮住了天空日漸西墜的太陽,在地面灑下斑駁的光點,風吹過時林梢發出莎莎聲響,空氣中帶著雨後的清新。崔左荊低頭,他一身衝鋒衣背著登山包,鞋子上滿是泥濘,顯然一路從山腳爬上來的。
身後隱約傳來方言口音濃重的呼喊聲,護林員和他的狗正緊追不舍,同行的另一個人有些緊張,氣喘籲籲道:“這、這都追了多久了啊,也太有毅力了,要不然我們分開走吧,要是被追上說不定要罰錢。”
眾人紛紛附和,他們這一行人加上崔左荊一共七個,分成了三波朝著不同的方向逃竄。
崔左荊無法控制這具身體,以第一視覺觀察著事情的發生,他很快明白,現在他的身份是一名背包客,他們一群“探險家”到了沒有開發的山區探險,結果被當地的護林員發現,護林員怕他們會吸煙露宿引發山火,或害怕偷獵行為發生,從早上一直追到現在。
他越追眾人就越害怕,那條勁瘦的德牧一直很近地咬在他們屁股後面百米處,好讓主人不至於丟了目標。崔左荊和另外兩人往左邊走,這片山林只有平日護林員巡山踏出來的小路,很難走,他們現在已經體力不支了,要是稍許松懈,真的有可能被抓到。
目標分散成三個,護林員猶豫了一下,決定去追“崔左荊”,因為他們走的方向通往著一處懸崖,地勢非常複雜,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危險。
四十多歲的護林員在身後不斷用方言喊著,他們根本不懂他在說什麽,只能在怎麽甩都甩不掉的狗叫聲中,更加拚命地跑。
“要不然我們別走了,人家也不容易,罰錢就罰點錢吧。”二十分鍾後,“崔左荊”停住腳步,他已經體力不支了,掛在胸前的索尼相機幾乎要把他脖子累斷了,雨後的道路十分泥濘濕滑,增大了體力的消耗。
他回頭看了眼,護林員正掀開小徑上低垂的樹枝,艱難地朝他們過來,只要轉過一道彎,就能抓到他們了。
“不行,都跑了那麽長時間了,再堅持一下,等到晚上他肯定就不會再追了,到時候就安全了。”同伴拉著他想要繼續跑。
就在這時,正繞過灌木叢的護林員大概體力不支,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順著光滑的山壁摔出去一段距離!
他奮力地伸手抓住旁邊的樹枝,身形堪堪停住,整個吊在半山崖上,腳下便是百米高的落差。
“汪汪汪!”
護林犬不顧危險下到主人的附近,小心地踩著泥濘的濕地,狂吠著尋求幫助。
“不好!”
崔左荊和同伴立刻折返回去,他們扔掉身上的背包和相機,趴在岩邊伸手想要將護林員拉上來。崔左荊清楚看到了護林員粗糙皸裂的手,以及那淳樸面容上風霜的痕跡,他才明明四十歲,看起來卻像五十多的人。
用於恐嚇盜獵者的獵槍背在背上,護林員奮力地想要抓住崔左荊的手爬上來,但雨後的岩石是那樣的濕滑,隨著他的用力,被拽著的樹枝驟然間斷裂。
他掉了下去,摔下了百米的懸崖。
砰——!
鮮活身體落地的聲音重重砸在耳邊,崔左荊驟然驚醒,他回過神來,眼前的聖經靜靜躺在桌上,屋子裡的血跡散發著腥氣,剛才他所看到的一切,大概就是這個盒子中,他所要洗清的罪孽。
他無視規則,害死了一個恪盡職守的護林員,由此背上了債孽。
他懦夫一樣逃走了,逃脫了法律的懲罰,卻無法忍受心中的愧怍,來到了教堂。
崔左荊收回手,他心情有點複雜,但很快調整過來,浸入式的場景展現的確很容易讓人產生強烈的代入感,可那些終究只是盒子安加在他身上的命運。
既然已經知道了罪孽的名由,下一步需要尋找聖子進行懺悔,只是不知道所謂的聖子是他們當中的一員,還是由npc扮演。
房間裡已然沒了其他線索,崔左荊確定暫時找不到失蹤受傷者的其他蹤跡,便離開了這裡不再耽誤時間。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是想盡快跟其他隊友匯合,這樣也能更保險一些。
崔左荊繼續探索教堂,一邊留下自己的記號,一邊尋找聖子,他知道,既然盒子讓他如此簡單快速地明了所背負的罪孽,難度肯定會集中在之後的環節中。
董征推開了一間沒有上鎖的房門。
他蘇醒在教堂後面墓地旁的一口棺材裡,黑色棺木裡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張飛機失事的報紙。
聽完盒子給予的提示,董征便對盒子的大概難度有了主觀上的粗略判定,根據他的經驗,有關任務的提示越具體,越不需要他們逐步摸索才知道要做什麽,就代表著真正實施起來難度會越大。
旁邊的墓地裡安葬著虔誠的教徒們,每一個的墓碑上都雕刻著小型的十字架。董征一番搜索沒得到其他線索,便從後門走進了教堂。
後門連通著的走廊向著左右兩邊延伸,一般的教堂都完美呈現對稱結構,本著男左女右的原則董征選了左邊,他打算先將左邊整個的大概摸一遍,這樣就能由對稱原則模擬出整個教堂的結構了。
這間教堂非常奢華,董征曾遊覽過歐洲的幾個著名的教堂,這裡給他的初步感覺也不分伯仲,十字架隨處可見,很多廊柱上雕刻著宗教塑像,走廊拱形穹頂的建築結構堪稱,一連續不斷的壁畫在頭頂為教徒們展示著不同的故事。
董征甚至看到了熟悉的一幕: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聖父張開雙臂在他身後,聖母瑪利亞和聖約翰立於兩側,井型的穹頂將四人籠罩。如果他沒記錯,這幅畫名叫《聖三位一體》,是一幅相當著名的宗教畫作。
小房間都是上鎖的,董征一連推了七八間,才終於推開了一扇門。
這大概是一間貨倉,堆了很多的木箱,董征走進去,他伸手摸了下最上面的箱子,摸到了一手的灰塵。
窗戶半開著,窗台上有半個血手印,像是曾有人從窗子裡逃出房間,董征趴在窗台上眺望,只能看到遠方他來時的那片墓地。
他轉過身,被身後正直直盯著他的玩偶小小嚇了一跳,那是一個匹諾曹木偶,它被放置在門後面的角落裡,只有關上門走到房間裡轉過身才能看到。
長鼻子木偶帶黃色的帽子,穿著背帶褲坐在一口箱子上,它關節大概是用線連接的,很松散,以至於當董征把它拿起來時,就變成了四肢自然下垂,兩隻小腿還在不斷晃蕩的狀態。
匹諾曹代表著謊言,難道自己的罪狀和謊言有關嗎?董征不知道,他暫時還無法把長鼻子小木偶和那張報紙聯系起來。
董征離開房間繼續探索,一直到走廊的盡頭,他停住腳,皺起眉頭,根據他腳步的丈量,教堂內部比從外面看起來要小上一些,這裡一定有很多暗室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