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被崔左荊的突然襲擊嚇得一哆嗦,在無數盒子中練就的優秀反射神經救了他一命, 他狼狽地蹭著集裝箱壁猛地朝旁邊一倒, 崔左荊的拳頭擦著他肩頭打在了集裝箱上, 雖然力道被卸去了大半,可仍讓黑子肩膀劇痛, 一時間連手都沒法抬起來。
黑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面前這少年肯定是過來搶奪密函的,對方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 那眼中流露出的狡黠和勢在必得卻讓他不自覺地心中發怵。
黑子猛一咬牙, 沒有和崔左荊正面對抗的意思, 身形一晃就朝一旁飛奔而去。
集裝箱擺放地挺亂,高高的箱子之間構成彼此串聯且複雜的小路, 再利用自己的能力, 說不定能躲開——
黑子猛地刹住腳步拚了命地向後一仰, 鋼片噌的一聲擦著他鼻尖飛過, 釘在了箱壁上,發出金戈碰撞的脆響。
黑子的冷汗霎時就下來了。
崔左荊從箱子上跳下, 站在他面前十米處, 施施然地伸出手:“把密函給我一點, 我就放你一命。”
短短幾下交手就讓黑子清楚認識到, 這少年和他之前碰到的那些朝聖者都不一樣, 無論是近戰還是遠程攻擊,少年都表現得那樣恐怖。
可就算這樣,他也不會束手就擒的!
黑子轉身朝著另一邊奮力跑去, 他貓著腰,一轉眼身影便消失在了崔左荊視野中,除了腳步吞沒在周圍嘈雜的機械聲外,就連氣息也隱匿不見了。
跑?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能跑到哪兒去?
崔左荊饒有趣味地笑著哼了一聲,他原地躍起,單手堪堪抓住集裝箱邊緣,直接攀著爬了上去,站在將近三米高的箱子頂上,搜索青年的身影。
他匆匆掃了一圈並未發現黑子的蹤跡,心知是對方的能力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忽略了線索,崔左荊摸了下後腰,解開了那一直被繩子捆在他皮帶上的“手”。
兔子終於免除了束縛,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崔左荊輕聲吩咐:“去,把他追上。”
它站在原地沒動,試圖借此表達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滿,崔左荊瞥了它一眼,察覺到少年眼神中警告的意味,兔子打了個寒戰,想到這一整天來它從這個惡魔少年手裡獲得的殘忍對待,忙不迭地過去追了。
崔左荊打了個響指,那正勻速運轉的皮帶機突然緩慢下來,高牆上一圈圈轉動的排風扇也驟然減速,浮動在明亮光束中的灰塵靜止地懸浮。
少年跳到另一個集裝箱上,終於看到了那已然跑出了箱群的青年身影,黑子還保持著狂奔的姿勢,由於時間的延緩,兩隻腳都還停留在空中,有些搞笑。
崔左荊從集裝箱頂上跑過,慢條斯理地跳到他面前三米處。
唰——
仿佛錄像帶放慢30倍的效果突然被取消,一切又開始照常運轉,黑子的雙腳落在地上,眼看就要離開箱群也一直沒有聽到對方追來的聲音,他心中就要暗喜,眼前卻突然毫無征兆地閃出個人影,一記直拳直接打在了他鼻子上。
黑子痛呼一聲,直接翻滾在地。
“你跑到個東方明珠塔都沒用。”崔左荊甩甩拳頭上黑子的鼻血,道,“我沒想傷你,只要把密函給我幾個,我立刻就走,不會再糾纏。”
“你以為我會信嗎!”黑子捂著鼻子,緊盯著崔左荊咬牙切齒道,崔左荊被逗笑了,他看了眼正飛快朝這裡接近的兔子,剛想再勸一下黑子,卻突然發現面前已經沒人了,只有星星點點的血跡,繞過他朝著身後方向蜿蜒。
中招了。
的確是個不錯的能力,而且看起來他已經可以主動控制了,省的被動觸發變數太多。
崔左荊並不懊惱,他摸摸鼻子,和隨後趕來的兔子一起追了過去。
血一滴滴落下,順著下巴滴在衣襟,劇痛讓黑子額角突突直跳,他無論怎麽想都想不明白崔左荊到底怎麽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難不成他的能力是瞬移之類的?
怎麽這麽倒霉啊,好不容易有了進入馬戲團的希望,還遇到這麽一個搶劫的?!
黑子鬱悶至極。
明明馬上就要結束了啊。
他繞過車間中央的皮帶運送機和不斷落下重錘的壓縮機,奔向敞開的大門,這片工廠的空間十分詭異,就算兩人前後腳的走過同一扇門也可能進入不同的廠房,只要他跑出去,就能躲過一劫了!
近了,近了!
就在他即將衝出覆著磚紅色鐵鏽的門時,有個什麽東西勾住了他衣服後領。
“什——”
他後面那個字直接沒來得及吐出來,便被兔子橡皮糖一樣伸長了二十多米的手指頭倒拽著飛在空中,差點沒被衣領勒死。
黑子倒飛到崔左荊身邊,後背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都說了就算你跑到哪裡都沒用。”崔左荊蹲下身,手伸向驚恐萬分的黑子口袋,“我是個好人,給你留一點,不全都拿走。”
少年相當理所當然的那聲“好人”讓黑子差點破口大罵,他瞪著眼睛,目光仿佛要把崔左荊整個刺穿。
黑子死死捂著口袋,不讓崔左荊伸進手,崔左荊嘖了一聲,單膝重重跪在他腹上,懟的黑子劇烈乾嘔一聲,自己則趁機摸進他牢牢護住的口袋。
……空的?
崔左荊腦中剛剛閃過這一念頭,黑子便一個兔子蹬鷹很踢他下體,少年理所當然地靈巧躲了過去,可對方並沒有要和他正面應戰的打算,趁機翻身一骨碌爬起來,試圖逃跑。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逃跑的,黑子剛剛跑到最近的皮帶機邊,兔子的手指便再一次襲來,就要纏上他手腕!
黑子直接一滾勉強躲開,已經走到了巨樹之巔,不存在實力孱弱的朝聖者,然而崔左荊的攻擊接踵而至,少年一把掐住他脖子將他摜在機器上,另一隻手粗暴地扯開黑子的外套。
拉鏈直接被扯壞,霎時間青年便衣衫大敞,在他驚恐的目光中,崔左荊摸進了他衣服裡——
“啊啊啊啊!”黑子拚盡全身力氣將他推開,一翻身滾上了正在運轉的皮帶機,跌入了數不清的螺母中,被皮帶拖著飛快的送往另一端盡頭的處理機。
崔左荊果然在他外套的內兜裡摸到了一遝硬硬的卡片裝東西,顯然密函的數量十分可觀,他單手翻上皮帶機,踩著螺母,如履平地般朝著還沒爬起來的黑子撲去。
黑子直接被崔左荊撲了個正著。
他被崔左荊死死壓在身下,藏在外套內兜裡的一整遝密函被不容拒絕的拿走,無論怎麽反抗都無濟於事。
那看似並不強壯的少年體內,怎麽會有那麽強大的力量!
皮帶的運輸速度不慢,幾個呼吸的功夫便把兩人從中段送往了另一端,眼看就要被盡頭漆黑的加工口吞沒,崔左荊靈巧地跳下機器,心滿意足地數著剛剛從小肥羊身上薅下來的“羊毛”。
黑子比他想象中能乾許多,而且據崔左荊觀察,在他的另一個口袋裡同樣放著身份卡和密函,不過他也不是非要淘汰別人,就沒有去拿。
崔左荊輕而易舉地跳開了,可黑子就沒那麽容易了,他掙扎著翻過身,鼻血已經止住了,但先前的失血加上劇烈運動也讓他眼前有些發昏,他正要滾下傳送機,突然發現衣服被邊緣的一顆凸出的螺母掛住了!
黑子瞳孔猛然一縮。
腎上腺素再次劇烈飆升,他拚了命地去拉扯被掛住的衣服,那層布料卻堅韌異常,怎麽也撕不爛。
三米,兩米,一米……眼看就要被漆黑的加工口吞沒,死神的鐮刀就在頭頂,讓他幾近窒息,絕望之際,黑子本能地嘶聲喊道:
“救我!”
崔左荊回過頭。
鋼片刷的飛過割開了被掛住的衣角,黑子猛地後仰摔下了皮帶機,而那剛從崔左荊手中飛出的鋼片在下一瞬被吞進了加工口,於一片稀裡嘩啦聲中被擠壓。
黑子驚魂甫定地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直到現在他的手都在不自覺的發抖,如果……如果剛才他真的被卷進去,絕對會變成一攤肉泥!
“都說了,我沒有要傷你的打算。”崔左荊走到他面前,將那一疊密函收進口袋,想了想,又抽出了兩張扔在黑子面前,道:“喏,給你的,我只要能拿到入場券就行,運氣好的話,那就馬戲團再見了。”
崔左荊扔密函的動作就像個霸總把黑卡扔在小情人面前,黑子憋了一肚子氣,又想到幾秒之前就是這少年救了他一命,只能默默地伸手將那兩張本來屬於自己的密函拿回來,其貌不揚的臉上寫著“卑微.jpg”。
目標到手,崔左荊樂滋滋地轉身離開,隻留下身後狼狽之際的黑子一人。
“等一下!”出乎意料,青年叫住了他。
崔左荊停住腳步,沒有回頭,他雙手抄在兜裡,問:“幹嘛?”
“謝謝。”一句道謝被黑子吞在嘴裡含糊著不甚清晰,他頓了頓,盯著崔左荊的背影,努力壓製著聲音的顫抖:“你叫什麽名字?”
“我啊。”少年轉過身,對他揚唇一笑:
“我叫董征。”
……
重新回到鋼架之上,崔左荊伸了個懶腰,不顧兔子的抗議將它再一次拴在褲腰帶上,將身上所有的身份卡和密函全都掏出來,清點戰利品。
數著數著,崔左荊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勁。
他之前從別人手裡搶來的那些身份卡哪裡去了?!
身份卡被他放在衣服最外面的口袋裡,和密函分開,足足有五張,現在一個都不見了。
現在他手裡就只剩下的自己的小金魚和二十一張密函。
崔左荊回想著,在他把黑子壓在皮帶機上從他口袋裡摸密函時,對方似乎也有那麽一瞬間碰到了他的外套。
因為對方存在感太過微弱,崔左荊當時根本就沒注意,如果不是現在刻意去想,可能永遠都察覺不到。
崔左荊愣愣地盯著他手中唯一的小金魚,半天從牙縫裡憋出來一句十分響亮的髒字兒。
“操!”
作者有話要說: 努力把更新時間調整回早上六點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