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下的皮膚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滾燙, 鳳祁不自覺吞咽一下。
他怎麽會看不出季朝雲這是怎麽了。
他的小龍害羞,就連靈修時也忍著不出聲,總要他百般逗弄誘導才會開口。
可這種情動的神色卻騙不了人。
他想要了。
這一認知讓鳳祁心跳更快了幾分。
從登天到現在, 先是他回到神域, 而後天榜大比,診出有孕,前前後後加起來,他們已經兩個多月沒有靈修了。
說不想那是假的。
先前是不想因這些事影響季朝雲比試的狀態, 如今則是他有孕在身,已經足夠辛苦,他哪裡敢隨便碰他。
他還不想當畜……
“朝、朝雲!你手往哪兒摸, 放開!”鳳祁失神之余, 季朝雲的手直接伸了過來,滾燙的熱度激得鳳祁一驚。
季朝雲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他雙手抓著鳳祁的衣擺,聽言無辜地抬起頭,眸中盡是水霧:“難受。”
鳳祁被他這眼神一看, 險些沒法做人。
他深深吸氣, 竭力使自己維持冷靜,一點點掰開季朝雲的手指:“不行,萬一傷到崽崽怎麽辦?”
季朝雲沉默地看著他, 忽然收回了手, 自己磨磨蹭蹭往床榻內側縮了縮,裹進被子不再動了。
“……”
鳳祁看著那從頭到腳寫滿了委屈的背影,深覺自己不是個人, 愧疚得恨不得當場拔毛謝罪。
季朝雲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近來越發想與這人親近, 一開始只是依賴他的擁抱和親吻,可今日似乎就連擁抱也不夠,想要讓他碰碰自己,想與他更親密一些。
很想……靈修。
內心的渴求得不到滿足,季朝雲越想越覺得委屈,眼眶裡漸漸染上水霧。忽然,一雙手伸了過來,熟悉的觸感讓他呼吸一滯。
季朝雲咬緊嘴唇,險些泄出一聲低.吟。
與此同時,鳳祁的氣息從身後覆上來。
“別生氣,是我不對。”鳳祁聲音壓得極低,溫柔而耐心,“這樣行嗎,我幫幫你?”
鳳祁在他通紅的耳垂邊一點點親吻著,配合著緩慢的動作,連成細密而磨人的折磨。
季朝雲咬緊牙關,肩膀輕輕戰.栗起來。
鳳祁喜歡他這副模樣,伏在他耳邊故意道:“這麽喜歡?是不是想很久了?”
“舒服麽,要我怎麽做……是這樣嗎?”
“怎麽不回答我,你不說我怎麽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
季朝雲忍無可忍,偏頭吻在他嘴唇上,堵住那人余下的話。
……
……
安撫完自家小龍,鳳祁去屋後溫泉池中泡了足足一個時辰,再將已背得爛熟的清心經反覆誦讀三遍,才清心寡欲地回來了。
季朝雲一臉的神清氣爽,躺在床上翻看那份進出書院的人員名冊。
“有什麽發現麽?”鳳祁問。
季朝雲搖搖頭:“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鳳祁在床邊坐下,幫季朝雲按捏肩頸:“說說看。”
季朝雲道:“我與魏少煬的賭約不過一時之氣,為何偏巧被他們用作退學理由?當真如此巧合麽?”
“而且,你我去凝丹堂那日,只是碰巧汐華仙子空閑,由她來替我診治。難道當真是她當場診治出這孩子的存在,對我動了手腳?”
“還有一件事我始終想不明白。”季朝雲頓了頓,又道,“對方隱藏我腹中這孩子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季朝雲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了什麽,抬起頭,從鳳祁眼中看見了同樣的猶疑。
空氣中,似乎有某種沉重得透不過氣的氣氛蔓延開。二人長久對視,鳳祁緩緩舒了口氣:“看來,還是得親自去查一查。”
兩日後,鳳祁親率一支精兵,秘密前往雲麓城。
季朝雲沒有隨行。
文曲峰庭院內,季朝雲斜倚在水池邊的竹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喂魚。
幾尾錦鯉在他身邊撲騰奪食,濺出水花。
朔風端來一盅湯放在竹榻邊的小案上,盛出一碗:“公子請用。”
“多謝。”季朝雲接過湯碗,卻聞到撲鼻而來的濃鬱藥香,“這又是何物?”
朔風:“神上走前親手熬的靈藥,能替您補充靈力。”
季朝雲舀起一杓,吹涼飲下。這湯藥味道濃鬱,入口卻反倒甘甜,隻一口便能感覺出這湯藥中蘊含的深厚靈力。
比鳳祁先前尋來的那些仙域珍稀的靈材仙草更好上許多。
季朝雲問:“這是神域的藥?”
朔風遲疑一下,吞吞吐吐道:“算……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
朔風神色有些為難,半晌才低聲道:“神上不讓屬下說。”
“……”季朝雲皺了眉,“我隻問你這藥從何而來,有什麽不讓說的?”
朔風不說話了。
季朝雲認識他這幾日,明白這人對鳳祁有多說一不二,若那人真下令不能說,就是打死他也別想從他口中套出話來。
季朝雲放棄詢問,慢悠悠喝完了湯藥。
他忽然問:“神上他們走了多久了?”
“快兩個時辰了。”
“這麽久了……”季朝雲若有所思地攪弄著湯匙,視線卻朝遠方望去。
臨近傍晚的文曲峰格外寧靜,遠處天邊紅霞萬丈,在遠處茂密的竹林中灑下一片金黃。
忽然,庭院外懸掛的風鈴輕輕震動起來。
那鈴鐺連接著文曲峰外的結界,在鴻蒙書院每座弟子峰都有設置。沒有通行令牌的弟子想進入其他弟子峰,便需要在傳送法陣前用術法傳音,叩響風鈴,讓裡面的人打開結界放行。
鳳祁不喜歡被人打擾,也沒人敢來打擾他,因此懸掛在庭院外的風鈴原本只是個擺設。
只是近些時日,來探望季朝雲的人多,那東西才漸漸恢復了使用。
季朝雲將湯碗放下,坐起身整了整衣著,抬手彈出一道靈力光芒,飛入風鈴。庭院大門恰好被人叩響。
一道修長身影推門而入。
季朝雲眼神沉了下來。
是白秋月。
季朝雲與白秋月隔著水池石橋遙遙相望,白秋月視線朝周遭一掃,狀似不經意問:“鳳祁離開了?”
朔風下意識朝前走了半步,卻被季朝雲攔下來。
“不錯,他已經走了。”季朝雲道,“鳳祁離開是秘密行動,書院內只有天樞仙君知曉,不知白師兄是如何得知?”
白秋月道:“鳳祁都有辦法監視進出書院的人員,我為何不行?”
季朝雲無聲地歎了口氣,手掌下意識搭在小腹上:“我始終不明白,汐華仙子隱藏這孩子的氣息到底是為了什麽?”
白秋月輕輕笑了下:“或許是想讓你在天榜大比中出事呢。”
季朝雲:“我在天榜大比勢如破竹,她為何斷定這樣我就一定能出事?再者說,她若真想我出事,在給我的藥裡動點手腳不就好了?”
“不對,小龍。”白秋月搖搖頭,“你說得不對。”
白秋月踏上石橋,走到季朝雲面前,悠悠道:“給你下藥,讓你在人後悄無聲息的出了事,哪有在天榜大比眾目睽睽之下有趣?”
季朝雲下意識後退半步,輕聲道:“所以我想起來,若那日我沒有在武場暈倒,接下來便會進入秘境,完成最後一場比試。”
“不錯。”白秋月那雙俊秀溫潤的眼睛平靜地看向他,笑容卻變得有些陌生,“若那日你沒有暈倒,鳳祁恐怕只能眼睜睜看著你……一屍兩命了。”
一道銀光在庭院中閃過,朔風執槍在手,槍尖直指白秋月的咽喉。
白秋月頭朝後一揚,幾縷發絲被那鋒利的槍尖劃斷。
“噓,別太緊張,讓門外那些也別急著進來。”白秋月嘴角擒著笑意,姿態依舊溫雅,“我知道鳳祁在這裡肯定留下了不少埋伏,現在這文曲峰上上下下,估計都是他的神兵。”
季朝雲立在朔風身後,道:“你說得不錯,今日這裡的確都是為你設下的陷阱。只不過……我們沒想到真的是你。”
白秋月眼底笑意更深:“其實除了我,你們也沒有多少選擇。”
“一個地位不低,又消息靈通,甚至還能隨時牽動仙域命脈之人,在整個仙域不超過三個。本人不才,便是其中之一。”
季朝雲心裡忽然泛起一絲不安:“你還做了什麽?”
白秋月不答反問:“你們就不奇怪,為何說好組建仙域聯盟,卻好幾個月沒有結果?”
“……三百年前的仙域聯盟並不順利,甚至還讓許多宗族結下了不少仇怨。因而戰事結束後,仙域百家各自為營,互相不通消息,所以,此番組建聯盟可謂困難重重。但幸好,在我的說服之下,有不少仙家宗族已經答應下來。”
季朝雲意識到了什麽:“他們現在……”
“他們當然是已前往青丘,參與聯盟第一次集會了。”白秋月含笑道,“小龍,我現在也要出發回到青丘,你與我同去如何?”
季朝雲眼神眯起:“你覺得你還能逃出去?”
白秋月搖搖頭:“你又錯了小龍,不是逃,是我要帶你一起走。”
“三百年前的鳳霄,三百年後的鳳祁,那位天神大人總是壞我的事。沒辦法,我只能帶走他最心愛的人,用你的血,祭我魔族正式朝仙域開戰的戰旗。”
季朝雲定定地注視著他,淡聲道:“魔族藏匿於他人體內,不使用魔息時無從察覺,可同樣的,你們的修為會大受限制,你憑什麽覺得你能將我帶走?”
“因為你家神上大人聰明反被聰明誤。”白秋月道,“他知道若他沒有離開,我絕不會中計,前來自投羅網,所以他只能帶兵真正離開了鴻蒙書院。我的人一直跟著他,故意拖延時間到他走遠我才現身,事到如今,他就是立即往回趕也來不及了。”
“還有一件事就是……”
白秋月抬起頭,雙眼褪出一道狐族特有的豎瞳,眼底泛起幽綠的光芒:“我沒有並被人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