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雲還沒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
他緊緊抓著鳳祁的衣服, 單薄的脊背顫動不止,偶爾泄出一兩聲輕微的嗚咽。情緒波動下,那股氣息越發明顯, 甚至漸漸變得濃烈。
“朝雲……朝雲你冷靜一點, 你……”鳳祁耳根莫名紅了,緊張得連手都僵在半空,不知該放在何處。
這都是些什麽事?!
自上次意外發生後,鳳祁查閱過相關書籍。龍族的熱潮期為半年一次, 但通常能以修為壓製,因此修為越高,間隔時間越久, 三五年沒有熱潮期都是常事。
季朝雲既已修成仙身, 本不該如此頻繁。
唯一的解釋只有,近來發生的事傷了元氣, 導致仙身虛弱,無法再以修為壓製。
回想起季朝雲這幾日總是莫名發熱,精神不濟, 倒是與先前那次相差無幾。
只不過鳳祁以為他是受傷導致, 從未想過這種可能。
可……可為何偏偏是現在。
鳳祁感受著懷中尚未平複的軀體,輕輕抱住,心裡那點旖旎漸漸冷靜下來。無論如何, 他都不能這時候趁虛而入。
他又不是畜生。
鳳祁低下頭, 在季朝雲耳旁輕聲哄道:“朝雲,我帶你屋後的溫泉池泡一會兒,好不好?”
“嗯?”季朝雲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抬眼朝鳳祁看過去。
他睫羽濕潤,末端還掛著水珠, 順著殷紅的眼尾滑落,隻留下一道細細的水痕。
鳳祁險些被這一眼看得沒法做人。
他用了不知多大的定力,才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鳳祁一邊在心中默念清心咒訣,一邊把人從竹榻上抱起來,略顯急躁的動作卻沒忘顧著別碰傷季朝雲的手臂。
“?”季朝雲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人打橫抱起。他困惑地眨眨眼,就連眼淚都憋了回去。
鳳祁抱著他大步走向屋後,季朝雲揉了揉眼睛:“怎麽了呀?”
“……沒事。”鳳祁聲音暗啞,平靜道,“你有點發熱,帶你去泉水中泡一泡。”
鳳祁快步踏上被水汽侵染的青石,來到竹林深處的溫泉池。他將季朝雲放到池水邊的躺椅上,很快又發現了問題。
季朝雲傷在手臂,鱗片尚未長出,這幾日穿衣吃飯都是他幫忙。
可現在……
鳳祁僵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季朝雲茫然地低下頭,終於後知後覺察覺到了身體的不適。
溫泉池邊水汽彌漫,悶得人透不過氣。他難耐地扯了扯領口,這才發現自己手指竟軟得使不出力氣。
“鳳祁。”季朝雲眉宇微蹙,仰頭看向鳳祁,眼底帶著幾分迷惘,“我好像……”
鳳祁閉了閉眼,強自鎮定道:“沒關系,這池水能清心凝神,泡一泡就好,我幫你。”
他伸手想幫季朝雲解開衣物,卻被後者躲開。
鳳祁的手在半空一僵,勉強地笑了笑:“別怕,我不碰你,我就幫你把衣服脫了。”
“我不去。”季朝雲輕聲道。
鳳祁一怔。
季朝雲抬眼看著他,輕輕重複:“我不想去。”
隨著心緒漸漸平複,他體內散發出的那股清甜氣息終於穩定下來,隻若有似無的縈繞在二人身側。
鳳祁隱約從他的話中意識到了什麽,搖搖頭:“朝雲,聽我說,你現在不清醒。先抑製住,其他的我們之後再說。”
季朝雲沒有答話,定定地注視著他。
“這幾日你忙著照顧我,都沒去閉關了。”季朝雲牽過鳳祁的手,用雙手捧著,指尖親昵地糾纏,“那日你的閉關被迫中斷,又為了對付閻花青消耗了太多仙力,你的力量一直無法穩定,我都知道。”
“可你一直忍著,什麽都不告訴我。”
“……”鳳祁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手變得滾燙,他喉頭乾澀,艱難道,“朝雲,你別……”
“我不想你回去閉關,但我也不想看你繼續難受下去。”季朝雲抬起他的手,放在頰邊蹭了蹭,“我們還有個別的方法,你記得嗎?”
鳳祁果斷道:“不行。”
季朝雲眨眨眼,他眼眶還紅著,像是受了極大委屈。
“我想與你……但不是現在。”鳳祁注視著那雙通紅的眸子,低啞著嗓音道,“你近來……遇到了太多事,心緒波動極大,影響了你的判斷。我希望是在你健康,清醒,心甘情願時與我如此,而不是現在。”
季朝雲收回目光,忽然推開鳳祁,一言不發起身朝外走去。
他沒有穿鞋,赤腳踩在水汽浸透的青石上,還因為腿軟滑了一下。鳳祁當即嚇出一身冷汗,連忙上前把人抱住。
“你做什麽?”
季朝雲道:“回房,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鳳祁現在不敢忤逆這祖宗的話,乖乖把人抱回屋,放回床上。又在季朝雲的指揮下,從內室妝鏡下的抽屜裡取出一個小木盒。
“這是何物?”
季朝雲接過木盒,打開,裡面是一對樹藤編織而成的鐲子。
季朝雲道:“這是樹爺爺當初給我的。他說此物帶有榕樹一族守護樹靈的力量,能庇佑有情人相守一生。”
鳳祁怔在原地。
季朝雲取出那對鐲子,抬眼道:“過來啊。”
鳳祁下意識走過去:“朝雲,我……”
“鳳祁,你把我當什麽人了?”季朝雲眼眸低垂,輕輕道,“我若沒想好,那日在仙府,我就不會接受你。這些時日,也不會與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鳳祁打斷他,“朝雲,我沒有懷疑這些,可是……”
“可是你就是不信我。”季朝雲靠在床頭,指尖從那樹藤上輕輕拂過,“我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我也無法向你解釋。樹爺爺說,只要兩人戴上了此物,便是被樹靈系緊了緣分,此生永不會再分開。我思來想去,只有這個法子能讓你相信了。”
“……鳳祁,你願意戴上它嗎?”
鳳祁終於忍無可忍,低頭吻住了季朝雲的嘴唇。
這個吻綿長而深入,季朝雲被他吻得昏昏沉沉,待他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已被鳳祁壓在柔軟的床榻上,動彈不得。
那對鐲子早不知滾到了何處,清甜的氣息漸漸變得濃鬱,鳳祁抬起頭,眼底隱隱帶了些血色。
“小龍,你明白自己現在在說什麽,對吧?”
鳳祁聲音暗啞,似乎正在竭力抑製著什麽:“你想清楚,如果現在不走,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走了。就算那位……真的回來,我也不會再放手了。”
季朝雲眼底泛起笑意,似乎想起了什麽極有趣的事:“看來你真記不起那天夜裡我說過什麽。記性差就算了,還總忘記最重要的事。”
他抬起手,指尖緩緩拂過鳳祁的臉,一字一句認真道:“那天夜裡,我對你說,我清楚自己愛的人是誰。”
“鳳祁,我心悅你。”
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重重敲擊,回響不斷。
鳳祁長久的注視著懷中的人,終於緩慢、緩慢地呼出一口氣。
他起身,撿起滾落到地上那對鐲子,回到季朝雲身邊坐下,乾脆利落地套了一只在自己手上。
接著,他牽過季朝雲的手。
那股勾人的氣息已變得無處不在,濃鬱的味道讓兩人體溫都變得滾燙,就連鳳祁的手指都有些發顫。
可他依舊握得平穩,不緊不慢地將鐲子套進對方手腕。
樹藤化作一道幽綠的光芒,纏繞在二人腕間,最終沒入血肉,只在二人腕間留下了兩道淺淺的枝條花紋。
鳳祁含笑問:“所以,這便算是禮成了?”
“當然不算。”季朝雲道,“仙域合籍還要三書六禮,天道見證,哪有這麽倉促的。”
鳳祁翻身把他壓在身下,揉了揉季朝雲已經通紅的耳垂,含笑道:“我倒是可以現在去籌備,但……某條小龍好像已經等不及了啊。”
季朝雲胸膛急促起伏,在對方強勢的氣息下幾乎維持不住理智:“可、可以日後再補。”
“有道理。”鳳祁俯下身,在季朝雲通紅的眼尾吻了吻,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停了下來。
季朝雲眼眶都紅了:“又怎麽了?!”
“你這床太小。”
鳳祁似乎是在故意逗弄他,不緊不慢地說完這話,把人攔腰抱起。鳳祁心念一動,下一秒,二人摔在了另一張更寬大,也更柔軟的床榻上。
季朝雲陷在松軟的床榻裡,白瓷般的肌理透著紅。他體內洶湧的熱潮再也抑製不住,那甜膩的氣息肆無忌憚地釋放出來,幾乎蓋過了屋內的熏香。
季朝雲難耐地動了動,卻很快被鳳祁按住手腕,輕聲道:“傷還沒好呢,別亂動。”
“鳳祁……”季朝雲眼底水汽充盈,瞬間被逼出了哭腔,“鳳祁……”
鳳祁不再逗他,低頭吻住了季朝雲的唇角:“嗯,我在。”
……
……
季朝雲這次的熱潮期來得急,按照上次的經驗,只要稍加紓解,翌日便可恢復。可偏偏季朝雲向鳳祁提了要幫他穩定仙力。
靈修畢竟是萬千修行中的一種,只要是修行,那便是個十分漫長的過程。想用此法穩定鳳祁的仙力,自然不是一次兩次能夠做到的。
當然,三次四次也不夠。
到了最後,季朝雲也分不清自己的熱潮期究竟有沒有結束,又是何時結束。
鳳祁一開始還想適可而止,可誰料到此法效用極佳,幾次過後,就連久久未能愈合的龍鱗都長了出來。
這下,鳳二殿下徹底沒了後顧之憂,仗著是仙身,拉著季朝雲昏天黑地在文曲峰過了好幾日。
三日後,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灑在相擁而眠的二人身上。
鳳祁攬著自家還在睡夢中的小龍,一臉饜足地在對方額前輕吻,藏在被子裡的手掌還止不住亂佔便宜。
這幾日季朝雲的身體恢復極快,比先前用藥的效果不知好了多少。
早知如此,就該早些做這事,多做幾次,哪裡還會像現在這樣體弱。
鳳祁在心中正義凜然地想著,手下動作越發放肆,恨不得現在就將季朝雲叫起來繼續“修行”。覺有什麽好睡的,也沒見過誰修行時,整天想著睡覺的。
態度不端正。
沒過多久,季朝雲終於被他的堅持不懈鬧醒了。
他昨晚被鳳祁折騰了大半夜,快天亮時才勉強睡下。他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清了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
“睡得好嗎?”鳳祁滿含溫柔地問。
“………………”
下一刻,屋內傳來“咚”的一聲悶響,連帶著一連串稀裡嘩啦的破碎之聲。
鳳祁從被撞翻的木質屏風上爬起來,揉著悶痛的胸口:“你……你怎麽又踢我?”
季朝雲腰酸背痛地躺回床上,咬著牙惱道:“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