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把賀中鶴噎住了。
是啊為什麽?
因為覺得還挺舒服,因為這個動作太親昵了?
“下回我攢三天不洗頭。”賀中鶴吭哧半天憋出來這麽句威脅。
“東西全收走!各人拿好自己的書,可以分幾趟搬!”老鄭在講台上指揮著,看一屋學生把教室糟蹋得一片狼藉。
所有人的櫃子和書都得往高三樓運,高三樓離舊樓隔著大半個校園,新教室在五樓,弄過去非常費勁。
石宇傑傷都養好了,但這會兒哼哼唧唧不想搬,說一拉櫃子就能聽見肋骨劈啪哢啦地響。
“肋巴條上撒了跳跳糖啊?”賀中鶴一個人運兩份兒的,偏偏石宇傑東西還巨多,學習學不了幾個字兒書碼得挺齊乎。
兩個大木頭櫃子、三個鐵書立、四箱書。
“您看在我身上套個牛車,能不能把這些東西都運過去。”
旁邊郭瑤也叫苦連天,說什麽她一個女孩子搬不動這麽重的東西腰會斷的。
賀中鶴有點兒頭疼,先把一個木櫃裡裝好了書,費勁兒地把它擱到地上拖拉著走。
高三野牛大遷徙引來高一高二的集體好奇,路上見著高三的一臉痛苦搬東西,都在竊笑。
笑,盡管笑,明年就輪到你們。
賀中鶴一個個地瞪回去,這光平地還沒走到一半呢,衣服都被汗濕透了,還有點倒不上來氣兒。
早知道應該把滑板帶來的,櫃子往滑板上一放,拉著走多省事兒。
有騎著小電驢、拖著行李箱和拉著超市買東西送的小推車的,從他身旁嗖嗖竄過去。
賀中鶴直起腰來,胳膊酸得不行,胸口悶氣。
目測離高三樓還有一百米。
還得爬五樓,弄完這趟還得再來三四趟。
非常令人絕望。
“這高三我不上了。”賀中鶴咬著牙又拖了拖箱子。
旁邊有很多跟他同樣想法的同學,高三野牛大遷徙不是吹的,連東西帶人擠在主樓通往高三樓的大路上,浩浩蕩蕩蔚為壯觀。
螞蟻搬家的一群人中,賀中鶴眼梢瞥到有輛山地車從後面穿過人群,超到他前頭兜了個彎兒又繞回了後邊。
沒過一會兒又來了一圈。
又一圈。
這他媽哪個高一高二的傻逼在人堆兒裡兜風呢!難道在體驗趕羊的快感嗎!
賀中鶴煩躁地直起身子抬頭。
然後就愣了愣。
山地車繞完了這個彎兒,停到他面前。
雁升長腿往地上一撐,扭頭往車後座抬了抬下巴,表情淡淡:“放上去。”
太拉風了。
賀中鶴從沒覺得雁升這麽迷人過,簡直天神降臨救他於水火之中。
“你好帥我好愛。”賀中鶴臉上的煩躁一掃而空,把櫃子和書放到雁升後座上,扶著跟著車,“你這座兒不大穩啊。”
“今早上現裝的,正經山地車哪有帶後座的。”雁升慢慢溜著車,靈活地在人群中鑽來鑽去。
“你的都搬完了?”賀中鶴看著他的背問。
車把和前座的高度差不多是齊平的,騎著的人得放低頸部,微微弓著背,打直胳膊。
就顯得肩背很寬闊,線條很硬朗。雖然一身校服,但蓋不住隻一個姿勢就能透出的荷爾蒙。
“我沒東西可搬,都在家裡,慢慢往這帶就行。”他說。
“噢。”賀中鶴欣賞著這個後背和後腦杓,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那你裝後座幹什麽?”
雁升沒說話,回頭看了他一眼。
標準的給你個眼神自己體會。
賀中鶴覺得腦子一瞬間有點兒發木,心跟被人攥住了似的,有兩下跳得飛快。
到這兒就不用再確定什麽了,雁升的意思昭然若揭。
他在班裡整天冷著臉一副生人勿進的叼兮兮樣兒,除了賀中鶴莫名其妙跟他玩到一起,其余沒一個熟的。
外班的估計也沒有,平時下課幾乎沒見他出過教室門。
賀中鶴沒吭聲,這種情況把他搞得有點兒懵。
其實真不算什麽大事兒,說同學鄰居間有這份心幫幫忙也能說得過去,可問題就是賀中鶴能感覺出來兩人相處間偶爾的微妙,而雁升整這出就是在點破微妙的邊緣試探。
賀中鶴長得不賴,人緣好,從初中開始就有女生或男生表達好感或像高陽那樣的直接表明炮意,賀中鶴都是照顧著對方感受,盡量讓自己和對方都不尷尬地拒絕。
拒絕的話可能比較委婉,但態度是堅決的。
不過雁升讓他有種手忙腳亂的感覺,信嘴拈來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兒。
假冰山真悶騷面無表情地悄摸摸表達“我比較在意你”,誰能招架住這個。
有時候裝傻可以暫時逃避。
再說了,也或許就是自作多情了呢,戀愛沒談過腦子裡戲倒是不少。
於是賀中鶴拍了拍雁升的背,用直得差點把自己直吐血的語氣說:“謝了兄弟。”
雁升沒說話,但賀中鶴看他側臉覺得他額角好像抽搐了一下。
全部挪完窩後,老鄭先貼了成績單在黑板旁邊,然後吩咐他們上自習緩衝一下假期綜合症。
老鄭出了教室,門剛一帶上,前排離得近的幾個學生就伸長了脖子頂著眼鏡拚命瞅。
“幫我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