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有人告訴你,辦就診卡確實不用身份證。”雁升有點無語。
“啊?!我聽排我後頭的老太太挺大聲地跟人說辦卡沒身份證不行,我就抓緊跑過來了。”賀中鶴反應過來,十分憤怒,“這老太太太損了吧,就為了少排我這一個。”
雁升笑了笑:“小夥子太好騙了。”
“我他媽……都過來了,就先辦張備用吧。”賀中鶴懊惱地歎了口氣。
“怎麽又去醫院?”雁升想起來重點,“石宇傑?”
“不是,是我媽。”賀中鶴覺得見到熟人後輕松起來的一點兒心情迅速落了下去,“昨天暈了,高血壓,醫生說最好做個全面體檢。”
“你呢?”他不想讓自己的壞情緒影響到別人,“是不也身份證到處亂塞找不著了?”
雁升頓了頓:“嗯。”
兩人說話的時候都注意到了對方面色並不怎麽好,都掛著缺覺後的疲憊,賀中鶴努力在他眼皮上觀察了幾次,發現他連內雙都直接找不見了。
大廳裡很鬧,有小孩兒尖叫著滿地爬來跑去,隊伍緩緩向前排著,兩個少年……一個少年一個青年,站在隊伍末尾,各有各的心事。
“在市醫院嗎?”
“嗯?”賀中鶴覺得前一天沒睡覺第二天的確有點兒遲鈍,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你不用去,沒必要。”
這個“沒必要”就很微妙。是因為雁升跟他沒熟到那份兒上所以沒必要呢,還是說老媽病情不嚴重所以沒必要呢?
“沒什麽大事兒,明天就出院了。”賀中鶴忙補了一句。
這一補又很微妙,好像說什麽也不領人家情似的。
“就看看阿姨,反正我過會兒沒什麽事兒,補習班那邊我請了一整天的。”雁升說。
“那行。”賀中鶴點點頭。
證件照這東西就不能跟熟人一起拍。
太他媽醜了。
“你把頭轉過去。”賀中鶴坐在凳子上,按要求摘了耳垂釘耳骨釘耳屏環,把頭髮捋到腦後。
雁升沒理他,抱著胳膊站在顯示器跟前兒看。
“姐姐您速戰速決吧。”賀中鶴欲哭無淚地跟拍照的人說。
拍出來不說是奇醜無比吧,反正挺難看,賀中鶴差點兒沒認出來那是自己,看著跟十幾年前的韓國非主流男星似的。
“好濃的千禧味兒。”賀中鶴非常記仇地掏出來手機站到顯示屏前預備著,“快進去,我要給你拍個百八十張的。”
“耳環摘一下。”拍照的人抬頭掃了雁升一眼,說。
雁升抬手剛要摘,賀中鶴急忙喊住了:“哎別別別,小姐姐您看他這耳朵傷成這樣還沒好呢,能不摘就別讓他摘了吧。”
他扳著雁升的腦袋,給人家指的時候手指尖在他臉上輕輕掃過了好幾下。
好一棵大薄荷,連手都有股清清涼涼的味兒。
雁升的脖子被他扳完後有些僵硬,直到賀中鶴的驚呼聲響起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操啊雁升!你這證件照竟然挺好看。”賀中鶴“嘖嘖”道,“好神奇。”
的確非常上相,臉型特別好,眉宇那裡有些凌厲,冷漠的小表情顯得很有點兒小成熟。
啊,的確是個帥哥。
在大顯示屏上看毫無遮擋的一張巨大的臉,竟然能看出這麽句感歎。
下午房東本來讓雁升去看看房子的,但輝壇一中家屬院就在自己學校旁邊,就那麽幾個戶型,倒也沒什麽看的必要。
況且這房子只是住到高考結束。
多虧最近雁德強在外邊一混就是半個多月,不然搬到這邊他想都別想。
雁升訂了一束百合,又買了果籃,陪著賀中鶴辦完就診卡。
“這玩意兒怎麽用。”賀中鶴站在自助繳費機前被界面弄得有點眼花,“這也沒有充值鍵啊。”
“那是取報告單的機子。”雁升無語地看著他跟著老頭似的眯著眼,伸手把他拽到旁邊的機子前,“人老大爺看著都比你精神。”
“我這不是缺乏就診經驗嗎。”賀中鶴說,“雖然你可能會覺得我這種小混混經常打架,但我是那種打架比較厲害的小混混,所以幾乎沒受過傷,就算受點小傷也是去醫務室弄弄就完事兒。”
賀中鶴的確很少來醫院,上一次肺心病複查是三年前了,平時吃的藥也都是老媽給準備好的,不需要他去藥店或者醫院。
倒是雁升好像對醫院這地方挺熟。
賀中鶴想起來那天在寵物店看見他脖子上的傷。
還有他原不良進過局子的傳聞。
不過這麽他現在抱著束百合花領著自己在大廳穿梭,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但看著挺無害的。
“媽,我半路上抓到一隻人。”賀中鶴進了病房,杜蘭珍醒著,正倚在床頭看手機,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狀態還可以。
“阿姨好。”雁升把花和果籃擺到床頭櫃上。
“我同學兼同桌雁升。”賀中鶴本來想再添一句“是一隻大學霸”,想到這句話現在對老媽來說可能有點敏感,又給咽了回去。
“坐。”老媽讓賀中鶴拖了椅子給雁升,看到他買的花和果籃,笑了,“小孩兒家的,不用給大人買東西。”
賀中鶴媽媽這句話說得很自然,沒有那種“啊太客氣了來就來唄帶什麽東西”的客套,就真是在嘮叨小輩兒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