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這可憐見兒的。
戲精。
賀中鶴一手按在自己額頭上,一手試了試雁升額頭。
雁升被他按著額頭,看著他一臉吃不準發沒發燒的表情,有點兒無語。
“你這人有勁沒勁啊,”剛才打了好幾個噴嚏,這會兒雁升聲音裡帶著鼻音,“直接額頭貼額頭。”
賀中鶴收回手,認命地俯下身來。
雖然只是試一下體溫,但這貼得確實太近了。
他垂眸看著雁升的睫毛,這個距離再往前貼一點點就能親上了。
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從脖子到耳朵都燒得慌,估計都快竄三十八度了,試得並不準。
鼻尖有意無意地相觸,撩撥得人心裡癢癢的。
賀中鶴貼了一會兒才緩緩起身。
“發燒了嗎?”雁升問,
他站著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開口:“……忘試了。”
雁升被他逗樂了,笑半天,賀中鶴非常沒面子:“體溫計在哪!”
他高估雁升了,這家徒四壁的,翻箱倒櫃也沒找著,根本不存在藥箱體溫計感冒藥這類東西。
量個體溫一波三折的也沒整明白,挺聰明倆人,湊一堆兒智商就為負了。
“不用量了,睡一覺就好了。”雁升起身,“跟貓玩兒完就回去吧,我倆要睡了。”
十二點多了,明天還得早起。
已經走到門口,賀中鶴突然福至心靈,轉身張開胳膊抱住雁升,抱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好像是發燒了。”
“我這體溫是你嘴管著的。”雁升歎了口氣,“臨走前想抱一下就抱唄,親也行。”
“燒死你得了。”賀中鶴瞪著他,強忍抽他的衝動,對待感冒病人要善良。
“對了,”雁升好像想起來什麽,從旁邊隔斷櫥裡摸出來一把鑰匙遞給他,“下回直接開門進來。”
“噢。”賀中鶴接過鑰匙看了看,這是他第一次被人給家裡鑰匙。
在門口賴唧半天才送走賀中鶴,雁升回了臥室,噴嚏這會兒一個接一個,打得都有點兒缺氧了,頭昏腦漲的。
他從小體質就很好,皮實,三四年沒感冒過了。
躺到床上,他有氣無力地閉上眼,燈都不想關了,懶得抬手。
正忍受著燈光折磨但又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門窸窸窣窣響了。
雁升挑了挑眉,沒動。
一陣輕緩的腳步聲從玄關緩緩移到臥室門口,停住了。
“哎。”
咱也不知道是誰這麽沒出息,剛回自己家就又溜過來了,新到手的鑰匙這就用上了。
“哎!”賀中鶴清清嗓子,又叫了他一聲。
“睡了?”他把手裡的測溫槍感冒藥退燒藥放到旁邊書桌上,走到床前坐下來看著他。
猶豫了一下,他戳戳雁升:“起來吃了藥再睡。”
雁升依然沒動。
賀中鶴俯下身子,端詳了一會兒他的臉,然後伸手捏住他鼻尖。
還是不動。
嘿還挺能憋!
賀中鶴撒了手:“別裝睡了,起來吃藥,再不起我走了。”
雁升睜開眼:“厲害了,怎麽知道我裝睡呢。”
“你這種幼稚程度不裝睡才不正常。”賀中鶴給他蓋好被子,用測溫槍滴了兩下,“三十八度二,先躺著吧。”
說完就拿著藥去了客廳。
雁升閉上眼,聽著客廳裡傳來的撕開藥包的聲音、燒水倒水的聲音和叮叮當當的攪拌聲。
很陌生的聲音,此前的十幾年裡從沒聽過。
沉屙未愈了很多年,“家”對他來說永遠是混亂猙獰的。
碎裂聲、爭吵聲、慘叫聲、還有狼藉和血。
家具是用來砸的,杯子器皿是用來摔的。
所以他單獨搬出來以後,家裡也盡可能少放東西,連沙發都用最軟的。
“坐起來。”賀中鶴邊走進來邊試著衝劑溫度,又摳了半板兒藥片,倒進他手裡。
“這個吃上容易犯困,正好睡覺,記得把你警笛頭再調響點兒。”賀中鶴說,“不然明天我直接進來把你拖教室裡去。”
雁升接過感冒藥,看著他。
他沒想過,關於“家”的麻痹和千瘡百孔能在這樣的聲音和溫度中慢慢有了知覺。
第54章 “老師,”雁升打斷他,……
第五次被雁升咳嗽聲嚇到的張飛馳終於忍不住戳了戳他後背:“沒事兒吧?”
雁升還是驚天動地地咳著, 沒回頭,向後擺了擺手。
“不行請個假吧。”莊媛在一邊說。
“我投請假一票。”賀中鶴第一次見人重感冒這個程度,雁升這一整上午都是蔫的, 聽課都沒力氣抬頭, 病懨懨地趴桌子上。
平時太穩重強勢的人乍一柔弱了, 反差特別明顯,賀中鶴這會兒保護欲爆棚, 恨不得把他包三層睡袋擱床上再給唱個搖籃曲喂糖漿。
這種咳個不停的體驗賀中鶴有過很多次, 非常難受, 他小學肺心病嚴重的時候每天早上起床都能咳吐出來。
“回家待一天, 我去給你請。”賀中鶴說著就要站起來, 被雁升按住了。
“你聽話。”賀中鶴看著他。
“沒事兒。”雁升咳完開口嗓子啞得破音,跟粉筆在黑板上摩擦似的。
賀中鶴挺沒轍:“哎喲我親哥啊我服了你,少上半天學不影響你考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