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虛假的東西去嫁禍的話,是會被發現的。警方破案的時候,查證據、查動機、也會考量嫌疑人的口供。如果是假的,那終究是假的。
所以,要拿半真不假的東西去做事。比如,紀世明確實是殺人犯,那條藍絲帶確實是殺人的證據。往後提到這條沾有指紋的絲帶的時候,紀世明叔叔不可能表現得像真的被嫁禍的無辜人那樣自然。
小時煜把紅領巾小心翼翼地包起來,剩余的藍絲帶重又藏進衣櫃裡。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一個合適的機會,他考慮了事情可操作性,嫁禍給紀世明的計劃,唯一的困難就是分屍。
紀世明叔叔殺人必定分屍,而且會切成三十幾塊,每一塊必定都要用繩子打一個死結。
分屍需要強大的體力和充足的時間,小時煜在心裡規劃著,以他現在的體力要親手分屍一米九幾的父親,十分有難度。
而且分屍之後,面部需要焚毀。最好的情況是警方根本無法辨認受害人是他父親,這樣就無法依照社會關系查到他和他媽媽,只能依照現場留下的唯一線索:指紋,直接搜查紀世明。
小時煜走到客廳,從冰箱裡找出一袋牛奶,咕咚咕咚地喝起來,他要快點長高才行。他和他媽媽,已經快要受不了父親了。
冰冷的牛奶咽下肚。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但小時煜隱隱不安著。
按照他的計劃,他必須保護好他偷來的絲帶,一旦被紀世明叔叔發現,那麽先死的就是他了。
在這三個月的時間裡,紀世明用楚楓威脅過他,利用104室的戀童癖,想讓小時煜關心則亂供出藍絲帶的位置。結果都都被謝時煜巧妙地化解。
小時煜很清楚,一旦叔叔在他這裡找不到答案,就會把目光投向其他人——
比如401室的大嬸,虐貓男的走私同夥。
比起七歲的自己,這個大嬸更有可能在那個夜晚去五樓走私倉庫,因此恰好目擊到紀世明叔叔殺人,最後順手偷走了藍絲帶。
紀世明叔叔試探大嬸的時候,小時煜利用“剪下來”的、對他沒用的那部分藍絲帶,嫁禍給401室走私的大嬸,所以那次冬夜的殺人案,就變成了:
402室虐貓男正在五樓走私倉庫輕點貨品,304室的小賣部大叔上去殺了他,於此同時,401室的大嬸恰好也去五樓走私倉庫要查看貨物,目睹了這一切,倉皇之中拿走了藍絲帶,逃回401室。
——全程跟404室的謝時煜毫無關系。
於是,昨天夜裡,小賣部叔叔出手,處理了401室的大嬸,回收了“剪下”的藍絲帶,並且以為,那就是藍絲帶的全部了。
今天,叔叔抱著裝有大嬸屍塊的箱子,應該要去山上或者河邊拋屍。
小時煜把喝完的牛奶杯泡進水池,開水,清洗——
嘩啦、嘩啦。
七歲的他反省著自己三個月以來的舉動,應該來說,是沒有留下破綻的。
小賣部叔叔處理了大嬸,藍絲帶事件也就徹底翻篇了,叔叔應該了無後顧之憂。
但今天,紀世明還是拿藍絲帶的事來試探他:
“那條絲帶真的不是你拿的?”
小時煜皺起眉頭,把洗好的杯子擱在桌子上。
他沒有留下任何破綻,小賣部叔叔沒有任何理由來懷疑他。
但今天,為什麽還是要這麽問?
——是身為殺人狂魔的某種警覺嗎。
小時煜擦了擦手,走回自己的房間。接下來的日子,他還是需要小心謹慎才好。
、
後來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小時煜看見居民樓下,小賣部掛著:
【冰櫃打八折】
“哎喲,李大偉,這是什麽活動?你家小賣部從來不打折的。”
結帳的人打趣著問小賣部叔叔。
小時煜躲在小賣部後排挑選零食,他像機靈的野兔,豎起耳朵聽:
紀世明偽裝出“李大偉”那種老好人式的笑容:“哈哈,要搬走了。”
“哎!搬到哪裡去?”
李大偉:“還沒定呢。最近這裡…生意也不景氣。”
“那倒是,西城區嘛,都是老城區了,現在人都往東城區跑!可是話又說回來了,東城區那房租多貴呀!你真要搬家了?”
紀世明笑容可掬地點點頭,十分客氣地說:“這些年托你們照顧我的生意,也攢了一點小錢,到時候去東城區那邊再開個小賣部……”
“哎別這麽說!是我們受你照顧才對,平常送酒送煙送飲料,都是麻煩你呢……”
“哪裡哪裡。”
那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互相客套,終於結束了結帳,那人拎著東西走了。紀世明坐在玻璃櫃旁,瞧著四下無人,他打開抽屜,拿出那支櫻花味法國護手霜,開始保養他乾燥的雙手……
空氣裡漸漸彌漫出淡雅的花香。
小時煜皺了下鼻子,平心而論這個味道確實不算壞,但見過紀世明叔叔親手殺人分屍,洗手塗護手霜保養的過程,小時煜聞到這個味道,就想起虐貓男流淌在客廳裡的血和屍塊。
“聽到我要走,高興嗎?”
紀世明不再繃著李大偉的親切語調,直言不諱地看向躲在貨架後面的小時煜。
七歲的謝時煜不搭理他,徑直從貨架上拿了一排臨期牛奶,便宜的袋裝,他走到玻璃櫃前: